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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雨季
燕琢在明惊鸿表演完后将目光移到了黎洛颜身上,作为同为得到S级评价的选手,他丝毫不怀疑黎洛颜没有试图solo一下的意愿。
“我就不了。”黎洛颜笑眼弯弯地拒绝。
“真的不了吗?”齐博远用余光扫了下顾宴礼,意味不明地开口:“solo是最能展现一个人的魅力时刻,你真的要放弃?”
黎洛颜点点头:“我放弃,多谢老师。”
这句话被传到每一位学员耳朵里,每个人都期望着自己能够被导师cue到,然后来一段自己擅长的加试环节,还是第一次有学员这么光明正大的拒绝。有些人不免开始心思浮动,他到底是没准备……还是不敢呢?
或许还有个更为隐秘的理由。
那是心照不宣的眼神,乔安豫想,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似有似无地投放着这种眼神。
“黎洛颜不会是因为那个吧!”
“怎么说?”
“不是在那儿坐着吗?”前面不知名学员悄悄和旁人咬耳朵:“都上热搜了,这个黎洛颜曾经和顾宴礼炒过好长一段时间的cp。”
“什么?!”
“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等等,cp是什么东西?
“好像还是他在光九当练习生的时候吧。”不知名学员想了想,“当时顾宴礼正在开一个直播,好像是要聊聊新歌什么的,然后黎洛颜就这么入镜了,顾宴礼不仅没让他走还和粉丝介绍他的身份,问了些这么训练到这么晚之类的问题。”
“就这么一段直播直接诞生了一帮子cp粉还将人端上了超话,那时候可谓是极有热度啊!可惜后来两人的互动颇少,糖也少,就渐渐消失了。”
“然后就是这场选秀举办,明耀派谁来不好偏偏就派了黎洛颜来,好巧不巧,顾宴礼之前的行程还是在M国拍mv,下一秒就官宣成导师了,这换谁谁不得揣测一番啊!”
旁边的学员摸摸脑袋,疑惑道:“那这和黎洛颜不solo有什么关系?”
不知名学员揉揉下巴:“你不觉得这样很像是黎洛颜要快点逃离舞台吗?不想和前任多带一秒的样子,啧,冷战期?还是强制爱?”
旁边的学员投来了微妙的眼神,看不出来啊,原来是个老吃家。
乔安豫在后面听的皱起了眉,这些话听着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但是具体要说奇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可是就凭当下这个场景,怎么都像是黎洛颜在避战吧。
黎洛颜能选择古风舞当然能代表他有把握拿到高等级,但是他大概是没想到队伍里居然有个完全专业级选手,如果他准备的也是古风舞的solo其实这个时候表演反而是不妙的。
但是有一个疑点,乔安豫不经意又陷入了他的沉思,黎洛颜真的没有其他能替换的solo了么,不一定非要表演古风的吧。
还是说——
他看了看台上一脸淡定的男生,红色的汉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风情。乔安豫注意到他有好几次细小的手部动作,但是都被袖子遮挡了,这个动作很像是在掐手,或许还有攥拳。
而顾宴礼则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黎洛颜,就连刚刚明惊鸿要solo其他人退到一旁了,他的眼神都没有移开半分。
乔安豫:……
乔安豫:?
-
黎洛颜他们就是舞蹈组的最后一组,当他们下去后,大屏开始切换,随着屏幕的变动慢慢也展开了最后一区的演示。
创作,根据命题在屏幕上展示一分钟,得到导师青睐的可以在台上进行演奏,并且每次只有在展示完后才会显示选手的名字。
“我们的顺序可是完全随即的哦!”燕琢笑眯眯道:“那么公布我们这次展示的命题是——雨!”
雨,科学上来讲它是一种自然景象,由云层积满水汽后落下的水滴。但是放到音乐里,它更多的是代表一种情绪,一种在雨天由回忆产生的情绪。
前面的十几个音频演奏出了各种不同感觉的雨,有甜蜜的、清新的、沉重的、更多的都是悲伤的。
可是台下的导师要不就是直接pass,要不就是请人上来听到一半就喊停。
“所以你的三分钟基本就是在重复音频中一分钟的旋律是吗?”顾宴礼毫不客气地用目光直视着台上的选手。
余承泽温和的点评着下一个选手:“虽然你的乐曲很好听,但是很不巧,肖洛有一首歌和你的旋律十分相似。”
周谨臣兴致缺缺,似乎从舞蹈区开始他就算得上是一言不发,但是燕琢总觉得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乔安豫在得知这个命题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不是一段回忆,而是一段旋律,是《雨季》的旋律,确切的说,是它旋律的前半段。
少年那天没有兼职,他难得拥有了一个悠闲的午后,可惜并没有阳光洒在他脸上,因为那天是个雨天。
他趴在音乐教室里听着外面的雨声,看到了窗外一个女生正在推着一个板车,车上放着一把伞,伞下似乎躺着一个人。
少年看那个女生拉车拉的很费力,于是拿起音乐教室里唯一一把伞跑到了楼下。
“要不要帮忙?”
那个女生眼里放出感激,她连连点头,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解释着,车上的人是她的爷爷,她的父母都外出打工了,她在家照顾爷爷,可是今天爷爷在修坏掉的灯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摔了一跤,昏迷了。
她找了邻居帮忙,可惜邻居们都有事,镇上医院的救护车又开不进来,她只好先找个板车先托着爷爷到大路上,救护车会在那里等着。
少年看她临时的衣服,对她说让他来背会更快一些,女生果然欣喜的答应了。
他们将板车拉到一个店棚下,少年将伞移开的那刻却愣住了,老人的脸早已苍白僵硬,他紧闭着双眼,微微张开着唇。少年握住了老人的手腕,冰冷无比,手指伸到鼻下也是毫无气息,一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嗡嗡作响。
女生还在一旁紧张地问着她爷爷怎么了?为什么少年一动不动。
“让医护人员过来吧。”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救护车的鸣笛声就在不远处的大路上响着,女生崩溃的哭声在耳边不断重复,这样乱糟糟的情形吵醒了一半成化街午睡的居民。
白大褂抬着担架闯进了小小的店棚,直到离开时少年的耳边都是混乱不堪的嘈杂声。
“哎哟,死了个人,造孽哟。”
“这里不天天死人,我都见怪不怪啦!上次猪肉铺老板他媳妇不是也一下就没了吗?不会真有什么邪门东西作怪吧?”
“医院离得这么远,救护车又来的慢,难产哎!她不死谁死!”
“要我说真有鬼就应该去找那医院去,来我们这儿干嘛!死个人又不会让我的生意好点啦!”
居民们絮絮叨叨的声音几乎要掩盖住救护车离开的鸣笛声,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又要重新开始为生计而奔波,死了谁,怎么死的,为什么死,都不重要。
一场死亡和离别降临在了这场雨季,少年的情绪化成了一段段乐曲被谱写在稿纸上,空虚、冰冷、茫然全都汇成了五线谱。
乔安豫将这张只写了一半的乐谱夹在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书里,从此它也消失不见了踪迹。
《雨季》封神般的前半段乐曲其实没有像大众猜测的那么神秘,是一场蕴含忧郁气息的分手,一段缠绵悲情的自述。它仅仅只是一个少年在雨天见证了一场冷漠的死亡而已。
对于他写出来的是否是《雨季》的后半段,他也并不清楚,只是那一瞬间他似乎又陷入了那种近乎空白的冰冷中,全身僵硬,茫然过后迟来的疼痛,丝丝缠绕,浸透四肢,绵延不绝。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沉默,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仅仅只显示了一分钟的音频。
一分钟,其中没有任何关于雨的特殊音效,只有钢琴作为点缀的音调穿插在吉他的演奏中,鼓的占比很少,却硬是在末尾给出了再一段层次的转折点,戛然而止。
明明没有多少华丽的编排,但是悦耳的同时又给予了强大的情绪渲染。
“请问。”周谨臣拿起了手边的话筒,轻笑着问道:“可以请这个音频的主人上来演奏一下吗?”
音频消失,屏幕上出现了三个大字——乔安豫。
众目睽睽之下,乔安豫从座位上站起来,利落的动作衬得他身姿笔挺。
原来是他啊,座位上的其他选手都隐约有种这样的感想。
虽然只有第一名才可以直接签约荔枝,由五大公司倾力培养,但是前七名都是有被五大公司挑选的机会的,并且幸运的话还能直接获得五大的签约合同顺利出道。
现在的前七里,五大的练习生毫无疑问都是奔着第一去的,唯二的两个素人才会这么受底下练习生的关注。
什么关注呢?
乔安豫在没展示这段音频前,他所感受到的目光都是评判、打量甚至于质疑,而现在则是不解、羡慕以及嫉妒。
工作人员为他调整好立麦,摆上了一把椅子,而乔安豫也终于拿到了正常的一把吉他。
吉他被他拎在手上,坐到舞台中央时,一束光影打在了他的身上。俊俏的面容透露出锋芒毕露的帅气,手指轻轻拨弄起琴弦时,恰到好处的伴奏紧随着响起,亲密无间地配合着男生的演奏。
余承泽手中的评级表无意识的飘落到桌上,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丝丝缓缓的吉他声与轻灵的钢琴交织,鼓音到中段从小到清晰,把人从放空的思绪拉回到暴雨重重落下的瞬间,现实与心绪的交换,无处不藏着一份无法言语的悲伤,伴随着重鼓再一次落下,才将人彻底拉回现实。
然而这还未到结束,背景里的伴奏缓缓消失,只剩吉他的独奏飘荡在舞台上。然后男生柔和的哼唱从话筒里传出,一切都是那么空灵,一切都是那么轻柔,可一切又都是那么冰冷。
这首里的雨是空白的,像迷雾一般,但却带着散不去的说不明的一种感情。
悲伤吗?似乎又不全是。
吉他停止时,余韵似乎还未散去,台下的一位学员搓搓手指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泪已经滴在了他手上。
一首绝佳的抒情纯音乐,与少年孤僻又具有攻击性的形象完全不符,他起身时耳边响起了阵阵的掌声。台上的选手不管有多少小心思,不管是否还要凹人设说点话语来吸粉,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确实有三分钟是沉浸在了音乐里。
“谢谢。”燕琢鼓掌结束,拿起手边的话筒,“在评级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乔安豫学员,这首曲子是基于什么样的情形下写出来的呢?听起来似乎很悲伤。”
乔安豫抽出立麦中的话筒:“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上一个选手:“那天下了一场雨,我发烧了,我妈背着我在雨中奔跑,我当时眼含热泪,泪流满面,面不改色。”
燕琢:……不是,这个时候到底在玩什么成语接龙?”
上上个选手:“那天是一场暴雨,我的父母离异了,于是妹妹叛逆,奶奶晚恋,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怎么能不肩负起责任!”
燕琢的话题在桌子上滚了两圈,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的话溜过去了。
而现在,他只想扶额。
“……我的伞被路过的风刮走了。”
燕琢:?
乔安豫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没什么情绪,和他唱歌时简直判若两人:“我当时真的很冷。”
燕琢张了张嘴,这个发言……好正常!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燕琢的身旁响起:“会害怕吗?”
周瑾臣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面前的男生,想到了他的年纪,十八岁。
“或许,应该是迷茫才对?”
真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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