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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张晔辰的作业答案
丰宁帝让马车送宣神秀和张晔辰回去,宣神秀这才注意到张晔辰的手掌被绳磨红,本就有伤的手现在伤上加伤。
“你讲话不如你写的诗文好听。”宣神秀如实说。
马车有些颠簸,她被晃得头晕,有些恶心。
张晔辰:“写诗作文须再三斟酌。讲话并无时间挑选字眼。”他见宣神秀坐的位置不顺腰,支撑点不够,便挪到马车另外一头去。
“公主可把脚放上坐处,避免伤情加重。”
宣神秀好笑道:“你怎么不直接请我躺下来。你看你像根竹竿似的挺直背,不累么?人前一直这么端着,人后不会还是这样严于律己吧?”
张晔辰:“无坐相乃是不尊之举。但无人之时可稍微放纵。”
宣神秀将双腿平放在他刚才坐着的地方上,因铺了毯子,上头还留有温度:“那我现在坐无坐相,岂不是对你不尊重?”
“公主有伤在身,且公主是君,不存在不尊重一说。”
宣神秀觉着和张晔辰说话挺有趣,有问有答,即便她说的是废话,他也能回答出个是非道理来。
张晔辰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中拿出银色东西:“这是公主的压襟,还与公主。”
宣神秀接过银链子,惊呼:“呀,怎么少了一颗铃铛?”
张晔辰就立刻变得手足无措:“哪里?”
当时情况,他不可能记得上头有几颗珠子几颗铃铛,宣神秀想。
“这里吧,我也不太记得了。这银链子可是母后赠予我的礼物,我很喜欢的……”
“臣回去找,许是落在练武场上了。”话没说完,他就起身,就要喊马夫停下。
“你且等下”,宣神秀说,“那里乱作一团,如此小的物什莫过于大海捞针。你和我说说你是如何哄住那匹天马,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张晔辰心不安,并未打算放弃,明日驯马时去寻寻看。他答:“臣念了祖父教与臣的驯马谣,又唱了舒月的民歌,白马听得懂。臣再用酒刺激它,用干草熏晕它,白马就镇静了些许。而后就如公主见的那样,将它前腿捆绑起来,找了一些醒神清肠排毒的草给它吃。”
“就这么简单?”宣神秀问。
张晔辰:“只是让它冷静下来罢了,但它依旧气傲,自由不羁惯了,恐怕不肯曲居人下。”
宣神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马车停在张晔辰家门口处,他先下马车,伸出手意欲搀扶,宣神秀用团扇敲打他的手心:“真把自己当侍者了?”
张晔辰的手依旧伸着没放下去,宣神秀有些心虚,刚才她在丰宁帝面前可是说了他不少坏话,若丰宁帝是个是非不分的帝王,早就下令关押他了。
于是她只把手搭在张晔辰的手臂上,借力走下来。
如意和王嬷嬷走出来迎接,兴高采烈地将马车内的大箱小箱提进宣神秀的房内。
“我用过膳了,如意,你和嬷嬷还有其他人都先去吃饭,不必来伺候。”
她看着张晔辰,发现他又想躲进书房,清了清嗓子,出声道:“张晔辰,进来。”
宣神秀的房间本就是张晔辰原本住的地方,张晔辰如此小心翼翼,倒像是她土匪行径霸占了。
她打开其中一只精致的匣子,从里头找出两瓶药粉药油递给张晔辰,见他迟钝不动,挥了挥:“拿着啊,愣什么神?”
张晔辰有些懊悔,是他误解了宣神秀的意思,还以为是要他帮她上药。
宣神秀生了逗弄他的心思,笑道:“你刚才那种表情,还不会是认为我是让你替我上药吧?”
一语中的。
“!”被读清楚心思,张晔辰心惊,因不知如何回答而有些愕然。
点到为止,宣神秀让他坐下,“你自己能抹药吗?赶紧抹。临走前父皇留了一题给我,让我写东西,但我今日受了惊吓,心里头的字都忘了,就由你来替我写罢。”
张晔辰的字与宣神秀的极易辨认。前者用笔如刀,刀刀入骨,后者时而稳健遒劲,时而狂草洒脱。
宣神秀以为他会说替写是弄虚舞弊行为,不可取,然后拒绝她,怎料张晔辰只问道:“字迹相差甚远,恐陛下生疑。不知公主能否让臣用草纸作答,再由公主誊抄?”
意外的惊喜,宣神秀点点头:“也可,那便劳驾榜眼郎。”
张晔辰汗颜,他走到书案边上站住,铺开纸张问:“请公主讲题。”
宣神秀连声叹气,向他招手:“我让你先把药抹了。你这么急做甚,也不是今夜就要交与父皇瞧,若真是今晚上交了才真的会让父皇疑心呢!”
“过来。”
“伸手。”宣神秀往他手心倒了药粉,用木棒轻轻抹匀,下意识吹了吹。张晔辰浑身起粟粒,手猛地缩回去。
而后,地上多出一摊药油。
宣神秀鬼气森森地抬头盯着他:“这药很珍贵的,别乱动,你手不快些好怎么行?以后还执不执笔了?”
张晔辰看了看手掌裹得严实的白纱,觉得有些累赘。
“父皇考我,南疆有一名将,百战百胜,无比晓勇,御下极严,对陌庭尤其忠诚。但他生活时有奢靡,其部下渐生铺张浪费风气,问,如何办?”
张晔辰手一顿,欲言又止:“这……”
宣神秀放下擦手的帕子,道:“是吧,你也觉得父皇在为难我对吗?父皇若是要考我兵法军书,我铁定能对答如流。但考我如何整肃纲纪又不能寒了将士的心,还不如让我提枪上战场应敌。”说不定她还能取下两个人头呢。
墨滴落到纸上,慢慢洇开。外头天全黑下来了,屋内烛火通明。
等宣神秀沐浴回来,他还在那里思考,只字未落。
“如何了?”宣神秀撑着书案歪头看纸,纸上有好几滴墨渍,看这,应当是张晔辰多次想书写却又止住。
张晔辰摇摇头:“将士的心,臣不清楚。”
宣神秀:“你有什么不清楚?”
张晔辰蹙眉:“既忠君,又为何不忠法?”
宣神秀笑道:“哪条律法明确规定将士不可摆宴席,不可一夜杀五猪,不可饮百坛杜康酒?他们就是钻了空子,在吃食上奢华靡费。不然传出去岂不就是陌朝皇帝吝啬无比?部下在战场守卫,皇帝却不肯让他们饱食度日。”
张晔辰:“既忠君,定然听皇帝的诫训,陛下何不直截了当让他们收敛一二?公主是否问过陛下?”
宣神秀:“父皇肯定有了法子,但他是在考我们,你见过考生问监考官问题的吗?”
“这何时交?”
宣神秀掰掰手指头:“还有三日,但以前父皇会突然问我几句。现在我在你家,他也问不到。”
宣神秀还是异想天开了。
第二日张晔辰去练武场照看那匹白马,宣神秀无事可做也跟着去,恰好宣凌和陈玉仪都在,人很齐。
宣凌和陈玉仪在竞马,宣神秀也领了一马参与角逐,非常不巧,丰宁帝来了,随之而来的有丞相诸臣。丰宁帝先夸赞儿女一番,再赞了儿媳女婿,最后才道:“朕这些子女中,数紫安最顽劣。”
陈丞相:“紫安公主天资聪慧,玉仪与她一般大,也爱玩得很。这个岁数的孩子还定不下心来。”
大臣:“有女如此,还有甚遗憾?可惜臣只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就爱习什么占卜之术,整日神神叨叨,净说些胡话。”
丰宁帝“欸”了一声不同意道:“问天之法也不是寻常人可学的,你家公子既有兴趣,可以和司天监探讨探讨。”
“谢陛下。”
“紫安。”丰宁帝叫宣神秀过来,问她思考得如何。
宣神秀一脸遗憾地摇摇头。丰宁帝佯装生气:“怎的懈怠了?在驸马家中吃好睡好,往日的勤奋都不见了,脸都圆了一圈。”
她略微夸张道:“父皇,您太偏心了,皇兄也在下面骑马玩,您为何只考我一人?”
丰宁帝:“那好,父皇允许你找个帮手来,只要粗略谈谈想法观点,细致的部分你写在纸上上交。”
宣神秀立马跑去找宣凌:“皇兄。”
宣凌拉住缰绳,高冷道:“何事?”看宣神秀这副讨好夹杂着虚心的神情,料定没好事。
“父皇让你过去。”
“当真?”宣凌往那边看去,见到那边一堆大臣,斩钉截铁拒绝:“我不去,你又想诓我。今早我才见过父皇,他找我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你拿我当借口,自己偷溜走。”
“哼,无趣至极。”宣神秀拍了一巴掌马的屁股,宣凌的马“吁”完一声后四蹄生风往前奔走。
张晔辰驯马很有手段,在场众驯马师接连拜服,更有甚者拿起纸笔写记录。
白马的药性过了,胶肠草也化作了马粪,现在已经正常。舒月的马很有灵性,认得张晔辰是舒月人,对他比对其他人温和。
他正尝试骑着白马慢走,白马还不太愿意,时不时摇头晃脑想摆脱缰绳马鞍,用力喷气表达排斥。
张晔辰给它顺鬃毛,还贴近它耳边温声细语。
宣神秀注意到他一心二用,明明驯马不可分心,还时不时低头看地面。
“地上是有黄金屋还是有颜如玉?让你这样望眼欲穿?”宣神秀双手抱胸走过去。
张晔辰下马,宣神秀试探性伸出手,白马对她嗤之以鼻并后退一步。
宣神秀从没被这样嫌弃,掏出帕子当着马的面用力擦手,边说:“张晔辰”,她嘴含笑,有些按捺不住,说:“陛下让你过去一趟。”
张晔辰打心底里觉得不对劲,说:“是。”
宣神秀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张晔辰停下想让她走前面,但他停,她也住脚。
两个人就这么磨蹭了快一刻才走到丰宁帝前。
丰宁帝没说什么,张晔辰对朝中大臣们不太熟悉,无声地行礼。
宣神秀还以为丰宁帝会直接问张晔辰的答案,然而却听见他问:“紫安公主是否有让你助她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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