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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炙肉暖,手足悦君心
我见他眼神亮了起来,趁热打铁道:“此非正宴,如同文人雅集,名字就叫‘梅香佐酒,炙暖同春’。汗阿玛若知我们兄弟既能赏梅品雅,又能和睦亲近,必定欣慰。”
十五阿哥脸上的愁容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妙,十八弟,此计大妙。雅俗共赏,正好,我这就去安排。”
离开时,他已在院中踱步,打量着梅树下的方位,筹划着如何布置。我看着他重燃活力的背影,心中亦满是成就之感。想象着不久后,此处梅影婆娑,炭火噼啪,肉香弥漫,兄弟言欢的场景,竟比那繁华宫宴更令人期待。
腊月廿五,十五阿哥院中的几株老梅开得愈发精神,幽香浮动。帖子前几日便已发出,只邀了十三、十四、十六、十七这几位年纪相仿、同在宫中的阿哥。
午后,小太监们便忙碌起来,在梅树下避风处支好了几个小巧精致的炙炉,银霜炭烧得通红。旁边的长案上,摆满了腌渍入味的羊肉鹿肉、水灵灵的蔬菜、切得整齐的馒头片,并几壶温好的金华酒。
十三阿哥来得最早,人未至声先到,看着这阵仗就摩拳擦掌。紧接着,十六阿哥胤禄和十七阿哥胤礼也一同来了。十六阿哥是我的亲哥哥,虽比我年长,但毕竟也还是少年心性,见到这新奇场面,脸上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十五哥,十八弟。” 十六阿哥笑着向我们打招呼,他性子更活络些,目光已经黏在了炙炉上。十七阿哥则跟在他身后,略显文静,但也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气氛正逐渐热络,十四阿哥胤禵身边的小太监却匆匆赶来,打了个千儿,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给各位爷请安。我们十四爷今儿晌午身子忽然有些懒懒的,德妃娘娘听说了,特意吩咐了让在屋里好好歇着,发发汗,就不出来吹风了。特命奴才来告罪,请十五爷和诸位爷尽兴。”
场面瞬间一静。十五阿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低声道:“既是德母妃吩咐,自当以身子为重。替我问候十四哥。”
十三阿哥眉头紧锁。十六阿哥收了笑容,看了看十五阿哥,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我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见状,立刻拿起一串烤得滋滋作响的鹿肉,高声笑道:“十五哥,快尝尝,这第一串好的给您。十六哥,您手艺最好,快给我们打个样。”
“这有何难,看我的。”十六阿哥立刻接过话头,挽起袖子就凑到一個炙炉前,颇有架势地翻动起肉串来,还不忘招呼十七阿哥,“胤礼,你来这边,这边火候正好”。十七阿哥依言过去,他心思细,不太敢直接上手烤,便帮着递送食材、撒些调料,两人配合倒也默契。
我看着他们,也专心照看起自己面前的炉子,将烤好的肉先分给十五阿哥和十三阿哥。十五阿哥看着我们兄弟几人互动,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也暂时抛开了十四阿哥带来的不快,忙着照应全局,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畅快笑容。梅树下,炭火噼啪,肉香、梅香、笑语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温暖。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兴致最高之时,院门外忽然传来动静,只见一抹明黄身影竟在梁九功的随侍下,缓步走了进来。“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我们几人慌忙跪下。康熙目光扫过梅树下的景象,鼻翼微动,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丝颇觉有趣的神情。
“都起来吧。”他语气平和,“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你们这儿倒是热闹。这是在做什么?”十五阿哥紧张地回话:“回汗阿玛,儿臣、儿臣请几位兄弟过来赏梅、炙肉,以叙手足之情。”
“炙肉、赏梅。”康熙眉梢微挑,踱步到炙炉边,竟随手拿起一串烤好的鹿肉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火候尚可。是谁的手艺?”十三阿哥回道:“汗阿玛,是儿臣胡乱烤的。”
康熙的目光又落到站在一旁的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身上,语气温和了些许:“十六、十七,你们也觉得这炙肉有趣?”十六阿哥忙躬身回道:“回汗阿玛,儿臣觉得甚是新奇,自己动手,别有一番滋味。”十七阿哥也小声补充:“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康熙闻言,脸上笑意更深,对我们所有人朗声一笑:“好,梅下炙肉,兄弟同乐,既有雅趣,又不失满洲本色。朕心甚慰。”他拍了拍十五阿哥的肩膀,“你有心了。”只这一句,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康熙并未久留,勉励我们兄弟之间正该如此和睦亲近,便离开了。他的到来,将这场“小聚”瞬间提升到了“不忘本、兄弟和睦”的高度。
他前脚刚走,后脚在永和宫侧殿,原本“身子懒懒”的十四阿哥胤禵就得了信儿。“什么,汗阿玛亲自去了?还、还夸了他们兄弟同乐?”十四阿哥猛地从榻上坐起,脸上血色尽褪,全是难以置信和追悔莫及。
“额娘,您、您为何偏偏今日要我称病。”他又急又怒,却不敢对德妃发作,只能捶了一下炕桌,“这下好了,汗阿玛定觉得我孤拐不合群,不重手足之情。这等在汗阿玛面前露脸的好机会,竟、竟白白错过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康熙眼中对他的一丝失望,想到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尤其是那个小十八在汗阿玛面前讨巧卖乖的样子,一股邪火堵在胸口,烧得他坐立难安。
德妃捻着佛珠,神色未变,只淡淡道:“慌什么?今日‘病’着,未必是坏事。往后自有你的机会。”话虽如此,她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权衡。
我们这边,宴会虽因康熙的驾临提前步入尾声,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尤其是十五阿哥,腰杆挺得笔直。“十八弟,今日多谢。”他握着我的手,重重说道。
脑海之中,屏幕闪烁:“梅下炙会,兄弟欢聚,引动圣心,获帝赞许,功德:续命 60 日。”“无形破局,化解十四刁难,反令其陷于被动,福祸相依,续命 30 日。”数字从“2355”定格在 “2445”。
午后,细雪无声地落在养心殿的琉璃瓦上。西配殿内暖意融融,我正专心致志地临摹着康熙御笔的“福”字,李嬷嬷轻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禀道:“阿哥,惠妃娘娘宫里派人送了年礼来,这是单给您的。”她捧上一个未开启的狭长紫檀木匣。我放下笔,有些好奇。李嬷嬷打开木匣,里面竟是一套品相极佳、纸页泛黄的宋刻版《战国策》。“这……”李嬷嬷的声音带着迟疑。
我也愣住了,《战国策》,惠妃送我此书,其意何在?就在这时,康熙批阅奏折间歇,踱步过来看我习字,目光恰好落在那套书上。
“哦?惠妃送来的。”他随手拿起一册翻了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将书册放回,看向我,语气温和却带着维护:“宋版书,难得。不过此书机锋过盛,非蒙童所宜。朕看你近日《论语》读得颇有进益,当继续沉心于此,明理修身更为紧要。”
“李嬷嬷,”康熙转向她,“此书暂且收入内库登记造册。待十八阿哥年长些,学业有成时,再赏给他研读不迟。”“奴才遵旨。”
康熙这才又看向我,大手轻轻按了按我的头顶:“好了,莫要被外物扰了心神。专心习字。”“儿臣遵命。”我心中大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当日下午,十三阿哥风风火火跑来,借着请安的由头,将我拉到暖阁角落,脸上带着愤愤不平:“十八弟,你可知老十四在外头做了什么?”“十三哥,怎么了?”我问。
“他竟跑到几位上了年纪、喜好清静的皇叔公面前,说什么你小小年纪便长居养心殿,于礼不合,恐娇纵了心性。还暗示十五弟之前的炙肉会是哗众取宠,带坏了宫里的风气。”十三阿哥越说越气,“他不敢明着对抗汗阿玛的决定,就用这种阴损法子,想坏你名声。”
我心中了然。十四阿哥到底还是意难平,选择了这种迂回的方式来表达他的不满和嫉妒。这些言论若传到康熙耳中,虽不至于动摇根本,但终究是烦人的苍蝇。
晚间歇下前,康熙来看我,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朕今日听闻,有些老王爷觉得你住在养心殿,怕是少了些兄弟间的摔打历练。你怎么看?”
我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这话的由来,恭谨地回答:“汗阿玛,各位叔公是关心衸儿。衸儿觉得,在汗阿玛身边聆听教诲是历练,与兄长们友爱互助也是历练。十五哥办的炙肉会,兄弟们其乐融融,十三哥、十六哥、十七哥也常来探望衸儿,衸儿并未感到孤单,反而觉得兄弟情谊更深了。”
康熙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轻轻“嗯”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能如此想,很好。兄弟之间,当以和为贵。至于些微风言风语,不必挂心。”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朕的儿子,该如何教养,朕心里有数。”
至此,我彻底安心。康熙不仅知晓了十四阿哥的小动作,而且明确表达了不以为然的态度,甚至亲自出言为我扫清了障碍。这份回护,坚实而温暖。
年关的喜庆气氛越来越浓,我对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宴,也充满了在父亲羽翼下的安心与期待。我知道,有康熙在,这些小小的风浪,都不过是成长路上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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