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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温念云静静地坐在铜镜前,指尖轻轻抚过乌黑如瀑的长发,镜中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门扉轻响,小桃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安静。
她抬眼悄悄瞥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神色郁郁,心中不禁一紧。
“怎么样?有大姐的消息了吗?”温念云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掩不住的急切。
小桃咬了咬唇,低声道:“回小姐,还没有大小姐的消息……”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沉寂。
温念云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梳理发丝,只是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她低叹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这都过去多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小桃将手中的帕子浸了温水,轻轻拧干,递到她手边,故作轻松地笑道:“小姐别忧心,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好的呢!大小姐指不定这会儿正玩得尽兴,等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回来了。”
温念云接过帕子,指尖微凉,却并未擦拭,只是无意识地攥紧。
她抬眸望向窗外,阳光映照下的庭院静谧如常,可她的眼底却浮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虑。
“只希望她快点回来吧……”她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笃笃——"两声轻叩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温念云指尖一颤,梳齿在发间微微卡住。
小桃碎步向门口走去。
门扉轻启,隐约传来几句低语。
温念云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小桃的背影,铜镜里映出她微微前倾的身姿。
待小桃转身回来时,她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缠上了腰间丝绦。
"什么事?"声音比想象中更急切,尾音在空气里轻轻发颤。
小桃捧着个青布包裹,眉眼间带着几分喜色:"小姐,古琴修好了。"说着将包裹小心搁在案几上,细白的手指解开系带,"琴坊的师傅说,断弦已续,漆面也重新养护过了。"
"把琴放在院子里吧。"温念云忽然说。
小桃福了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青布包裹的古琴被小心安置在树下的石案上。
温念云缓步穿过庭院,素白的裙裾拂过青石小径,带起几片零落的花瓣。
她在琴前坐下,指尖悬在琴弦上方,似触非触。
"小姐要不要弹奏一曲?"小桃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几分期许。
温念云闻言微怔,随即唇角漾开一抹浅笑,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细纹。
她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捻,低声道:"好。"
阳光忽盛。
她双手悬于琴上,闭目凝神片刻。
待再睁眼时,眸中已敛去所有波澜,唯余一片澄澈。
右手食指轻挑宫弦,左手在十三徽外虚按,一个清越的散音倏然荡开,惊得枝头雀鸟扑棱棱飞起。
初时琴音疏落,如檐角滴露。
渐渐地,右手擘、托、抹、挑,左手吟、猱、绰、注,指法渐次繁复起来。
"小姐弹的莫不是大小姐最爱的曲子?"小桃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温念云指尖仍虚搭在琴弦上,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落到了更远的地方。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午后——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琴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年幼的温念云抱着双膝坐在蒲团上,仰头望着大姐抚琴的背影。
大姐的衣袖随着指法起落,像两只翩跹的白蝶,在七弦间轻盈飞舞。
那时的琴音清亮明快,每一个泛音都像檐角的风铃,在春风里叮咚作响。
"阿云看好了,"大姐回头冲她眨眼,手指在十三徽上轻轻一点,"这里要这样弹..."
小小的温念云立刻直起腰,连怀里抱着的布老虎都顾不得放下,就跌跌撞撞扑到琴案边。
她踮着脚,鼻尖几乎要碰到震颤的琴弦,却见大姐的食指正压着第七弦的徽位,像按住一只扑棱的雀儿。
"看仔细了——"大姐忽然捉住她肉乎乎的小手,带着她的食指往弦上轻轻一勾。
温念云只觉指尖一麻,紧接着"铮"的一声,弦音清亮得像是把阳光都震碎了。
她惊得缩手,却听见大姐的笑声和琴音一起在春日里荡开。
"怕什么?"大姐捏捏她的小脸,沾着琴香的手指在她鼻尖点了点。
大姐突然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温念云的小手陷在姐姐葱管似的指间,能感觉到对方无名指上被琴弦磨出的薄茧。
那带着体温的茧子摩挲着她手背,像蝴蝶在花间轻轻蹭过的翅缘。
"阿云的手..."姐姐的声音忽然轻得像风过松针,呼出的气息拂动她额前的碎发。
温念云仰头望去,发现姐姐的睫毛在颤动,像被雨滴压弯的凤尾竹——那滴悬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来,砸在她们交叠的指尖上。
"生的这样软..."大姐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小手,像是在抚摸最珍贵的丝绸。
温念云能感觉到姐姐指腹的薄茧刮过自己手背时细微的触感,带着琴弦特有的凉意。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琴面上。
温念云看见自己的小手被姐姐修长的手指完全包裹住,像一朵含苞的花蕾被绿叶温柔地托着。
姐姐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在琴弦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小姐!"小桃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琴弦微颤。
温念云猛然回神,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眼前。
玄色蟒袍的下摆沾着新雪,金线绣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她慌忙起身,广袖带翻了案边半盏冷茶,褐色的茶汤在琴面上洇开一片——
"王爷。"她屈膝行礼,声音比茶汤更凉三分。
沈既白抬手虚扶,腕间佛珠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爱妃不必多礼。"
小桃急急上前:"王爷早就来了,只是......"
"你先下去吧。" 温念云的声音很轻。
小桃福了福身,她嘴唇微动,终究没敢多言,只低低应了声:"是。"
脚步声渐远,庭院里只剩下风拂树枝的沙沙声。
温念云垂眸,目光落在琴尾那道焦痕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雕花木纹。
沈既白没有动,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玄色衣袍被风吹得微微翻动,像是一道无声的影子。
半晌,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
"铮——"
低沉的琴音在寂静的庭院里荡开。
沈既白指尖仍搭在琴弦上,闻言微微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爱妃竟然还会弹琴?"
温念云低垂着眼睫,声音如檐上落雪般清冷:"不过是随意弹弹,让王爷见笑了。"
沈既白突然广袖一拂,在石案旁悠然落座,玄色衣袍垂落在青石板上,像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他单手支颐,目光沉沉地落在温念云身上:"爱妃为本王弹奏一曲如何?"
温念云指尖微蜷,垂眸掩去眼底波澜:"王爷想听什么?"
"爱妃弹什么,本王就听什么。"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指尖轻叩案面。
温念云深吸一口气,指尖按上冰弦。
第一个音落下时,沈既白叩击桌面的手指忽然顿住。
竟然是他爱听的曲子。
最后一个音符如露珠坠入静潭般消散时,沈既白忽然低笑一声:"爱妃竟如此了解本王?弹的曲子竟然是本王最爱听的。"
温念云指尖还残留着檀木琴身的余温,闻言慌忙起身,裙裾扫过青玉地面发出细碎声响:"妾身只是随意弹弹..."她垂首盯着自己绞作一团的绣鞋,耳垂红得似要滴血,"没想到王爷爱听。"
沈既白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褶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起身时带起一阵松香:"哦?随便弹弹就能弹到本王的心上了?"
他刻意放轻的语调裹着酒气,在温念云耳畔炸开时像春日里第一朵绽放的桃花。
温念云猛地抬头,正撞进对方含笑的眼底。
那眸子在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像是融化的蜜糖里浸着碎冰,既温柔又带着几分危险的锐利。
"王、王爷..."温念云声音发颤,本能地要往后退,后腰却抵上了冰冷的琴案。
"爱妃这惊慌的模样..."沈既白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轻颤的睫毛,"如同受惊的兔子。"
温念云低着头不看沈既白。
沈既白忽然扣住温念云的腰肢,不容抗拒地将她带入怀中。
她跌坐在他腿上时,古琴被撞出"铮"的一声颤音。
"王爷!"温念云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左手牢牢禁锢在怀中。
沈既白的右手已抚上琴弦,带着薄茧的指尖从她手背滑过,十指相叠按在冰弦上。
"别动。"他气息灼热地喷在她耳后,北疆风雪般冷冽的嗓音里混着危险的温柔。
最后一个泛音消散,沈既白的手指仍覆在温念云的手背上,掌心温度透过肌肤灼进血脉。
他低头时,一缕未束好的墨发自肩头滑落,拂过她绯红的耳尖。
"如何?"他嗓音里还带着抚琴时的微喘,酒气混着松香将她笼罩。
温念云声音轻柔:"好听。"
沈既白忽然说:"本王这几日见你脸色不太好,是有什么心事?"
温念云急忙移开视线:"一切无事。"
沈既白的手掌突然钳住她的下颌,带着薄茧的拇指不由分说地碾过她唇角。
温念云被迫抬头,正撞进他暗流汹涌的眼底,他的瞳孔倒映着她仓皇躲闪的眸光。
沈既白低笑:"是吗?"
温念云不说话。
沈既白步步紧逼:"究竟是谁让爱妃如此思念?"
"是妾身的大姐。"温念云的声音轻得几乎被微风吹散。
沈既白身形微顿,眸中暗流骤然凝滞。
他指节仍抵在她下颌,却卸了力道,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她唇角:"温家大小姐?"
"是。"她垂眸,一滴泪砸在他手背,烫得惊人。
风突然静止。
沈既白忽然冷笑一声:"大婚当日她逃婚,爱妃觉得她还敢回来吗?"
温念云身子一颤,眼中泪光盈盈:"可她终究是妾身的大姐啊......"
沈既白眸色深沉,指尖轻轻挑起温念云的下巴,嗓音低哑:"爱妃真那么想见她?"
温念云眼睫微颤,眸中水光潋滟:"她是妾身大姐,妾身自然想见。"
沈既白忽而低笑,指腹摩挲她的唇瓣,语气戏谑:"那她和本王……爱妃选谁?"
温念云呼吸一滞,攥紧的指尖陷入掌心,却仍倔强地抬眸:"王爷何必为难妾身?"
沈既白眸光一暗,骤然俯身逼近,鼻尖几乎抵上她的:"为难?"他嗓音低沉,带着危险的蛊惑,"那本王换个问法——"
"若她回来,爱妃是选她,还是……选本王?"
温念云抬眸,泪光潋滟中映着沈既白深邃的轮廓:"选王爷。"
沈既白唇角微勾,眼底暗流涌动:"爱妃当真选本王?"
"当真。"她嗓音轻软,却字字清晰。
沈既白倏然低笑,指尖挑起她下颌,逼她直视自己:"不后悔?"
温念云摇头,发间珠钗轻晃。
"记住你的选择。"沈既白忽然咬住她耳垂,嗓音暗哑,"从今往后,你的记忆里只能有本王。"
温念云抬眸:"王爷是要帮妾身找回大姐吗?"
沈既白低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卷起她一缕青丝,在指间缠绕把玩:"那要看爱妃怎么服侍本王了。"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却又暗含不容抗拒的意味。
温念云眼睫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王爷想要妾身如何服侍?"
沈既白眸光一暗,忽然倾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你说呢?"
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如蛊惑:"是替本王沐浴,还是……"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颈侧,缓缓下滑,最终停在她微微起伏的心口:"……暖榻?"
温念云呼吸微乱:"王爷说笑了。"
沈既白闭眼,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那爱妃就从现在开始吧。"
温念云指尖微颤:"现在?"
"正是。"他喉结滚动。
许久,温念云终于倾身,樱唇如蝶翼般轻触他脸颊。
"不对。"沈既白低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温念云咬了咬唇,又在他另一侧脸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
"还是不对。"他唇角微勾,喉结轻滚,似在隐忍什么。
她犹豫片刻,终于颤抖着吻上他的额头,呼吸间尽是松木与冷梅交织的气息。
"难道要本王教你怎么......"沈既白话未说完,温念云忽然闭眼,蓦地覆上他的唇。
这一吻生涩却决绝,如飞蛾扑火。
沈既白立即反客为主。
温念云被沈既白圈在怀里,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亲。
他的吻又急又深,唇齿交缠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温念云呼吸急促,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唤:“王……爷……”
可沈既白充耳不闻,手掌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起脸,更深地承受他的掠夺。
他的气息灼热,舌尖扫过她的唇缝,逼得她呜咽一声,身子发软,几乎要滑下去。
他低笑一声,手臂箍紧她的腰,将她牢牢按在怀里,另一只手却缓缓上移,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战栗。
“王爷,够了……会被人……”她偏过头,声音细若蚊呐,眼尾泛着一抹薄红,像是被欺负狠了。
沈既白却低笑一声,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回来直视自己。
"没人敢看。"他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危险的温柔。
温念云心跳如鼓,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襟,可他却趁着她失神的瞬间,再度低头吻了下来。
这一次,他的唇舌更加放肆,舌尖撬开她的齿关,肆意掠夺她的呼吸,像是要将她彻底占有。
她身子发软,几乎要滑下去,却被他一把扣住腰肢,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
两人贴得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下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得她耳根发烫。
许久,沈既白终于缓缓退开,唇间仍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淡淡的甜香。
他垂眸,发现温念云不知何时已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在眼下投落一片浅淡的阴影。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唇上,那是他方才失控的证明。
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唇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让他忍不住又摩挲了两下。
睡梦中的温念云似有所觉,无意识地轻哼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而温热。
沈既白低笑,眼底的冷厉早已褪去,只剩下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他垂眸凝视怀中熟睡的人儿,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散落的发丝,那柔软的青丝在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夜风掠过树梢,带着初秋的微凉,温念云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是寻找热源的小动物。
沈既白眸色微暗,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挡去微风的侵袭。
这时,树影间骤然掠过一道黑影,黑衣侍从单膝跪地时,连一片落叶都未被惊动。
"怎么样了?"沈既白冷声开口。
"回主子,温大小姐还没有苏醒。"侍从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滤出来的,每个字都冒着寒气。
沈既白抚弄温念云发丝的手蓦然收紧,怀中人似有所觉,无意识地轻哼一声。
他立即松了力道,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方才还噙着笑意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继续盯着。"他声音很轻,却让跪着的人脊背又压低三分,"若她少一根头发——"
未尽的话语让侍从的脊背绷得更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擦。
"属下愿以性命作保。"黑衣侍从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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