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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有一瞬间，杭岱以为小彩虹化成人形，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淅淅沥沥的雨幕下，少年脸颊苍白，圆脸圆瞳，□□粉白，正似猫咪鼓起的嘴。
但下一秒，他的激动就被冷冰冰的嫌恶眼神浇了个透心凉：他家小猫咪怎么可能用这种眼神看他？
边九觉得边六简直是个大傻叉。
居然堂而皇之地把气息留在了他的蠢奴隶身上，不知道影猫对气息非常敏感吗？
这么浓的味道，边九完全可以循着奴隶走过的路去把边六揪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影猫……总不能在期待他把蠢奴隶认成边六的人吧？
得了吧，边六是太看不起他还是太看得起蠢奴隶了？
边九捂着鼻子，挥挥手：“你从哪里沾到的一身臭味？”
熟练的口吻让杭岱直接忽略两人是初次见面，低头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
但他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回怪力乱神，第一反应不是对方在说谎，而是自己闻不到味道。
他抬头，看着高一截的窗户里的少年，问：“你是妖怪吗？”
边九面无表情：“你是神经病吗？”
杭岱：“……抱歉。”
边九语气冷淡：“来干什么的？”
杭岱看着少年那一双黑色的猫瞳，语气试探：“我的猫丢了，我来找猫。”
边九撇他一眼，神色无异：“怎么丢的？”
杭岱收起那一丝奇怪的期待，仔细解释了一番：“他昨晚跑出了门，我找遍了可能拍到他的监控，发现他大概往你们陵园来了，请问能让我进去找找他吗？”
边九看了他好一会，似乎是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什么样的猫？”
杭岱张口，又闭上，艰难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像你这样的猫”咽了回去。
“一只黑色的，只有一个月大的小猫，很小，就这么大。”
“那一只？”边九昂起下巴，示意他身后。
杭岱回头，一只黑色的猫蹿过，消失在拐角。
只扫了一眼，他就摇头：“那不是我的猫。”
“？”边九歪头，那确实不是真的小黑猫，但却是他用影子捏出来的，和现在的小黑猫一摸一样，这个奴隶已经笨到连主人都认不出来了吗？
杭岱以为他在问怎么认出来的，就挑着解释了一句：“那只猫比我家的要肥。”
还没有小彩毛。
被“肥”字占满脑子的边九：“……”
你完了。
杭岱被少年的视线看得心下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边九想直接跟奴隶坦白，话到嘴边，想起了曾经那场癫狂的怪梦。
人类恐惧妖怪。
疲惫地叹了口气，边九道：“那你自己找吧。”
“嗯。”
在少年拉上窗户前，杭岱忽然问道：“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
“不可以吗？”
“边九。”
边……九……
杭岱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什么东西清晰了起来，却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他又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溪水陵园的保安没有这么年轻吧？”
边九闭了闭眼，用奴隶的供养说服自己没有出手弄死这个扰猫睡眠的混蛋奴隶。
他咬牙切齿道：“大学生志愿者。”
杭岱了然点头，他确实听说过有些大学会设立相应的学分项目。
不等他问更多，少年已经把窗户拉上了。
压下心里的遗憾，杭岱继续少年出现前的操作：扫码登记，然后刷码进陵园。
可是他走遍陵园的每个角落，都没看见小黑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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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九本想倒头就睡，但闭上眼，脑海里就开始浮现蠢奴隶通红的眼睛和沙哑的嗓音，明显是熬了很久，一直在找他。
可怜兮兮的。
边九：根本睡不着。
小黑猫蹭了蹭少年的脸，安慰他的浮躁。
边九睁开眼，看着眼前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小黑猫——他一时心软救下的小生命。
“有的时候，我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只影猫。”
真正的影猫，应该像边六一样，因执念而生，追求执念，衷于执念，除执念以外，什么都不在乎。
可以为了他的执念，无情牺牲一切，包括边六自己，也包括边九这个朋友。
但他现在，除了成神，还特别想回去跟奴隶报个平安。
这个念想几乎成了一道新的执念，扰得边九心神无法平静。
影猫衷于自己的执念。
边九摸了摸小黑猫，喂给它一点妖力，有一点抱歉：“再借你的身份给我用一段时间吧。”
确认奴隶没事之后、带小猫报完仇后，他就放小黑猫自由，也放杭岱自由，然后……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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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了，杭岱几乎要绝望了。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没答应妖怪的条件，所以妖怪转头就弄死了小猫。
但他又很快冷静下来：妖怪的用词是“让猫等死”。
明显是站在第三方视角上的，说明小彩虹不在他手上，他也干预不了小彩虹的状况。
那难道是他去晚了吗？小彩虹已经……
可是为什么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杭岱想得脑子都要炸了，痛苦地揉揉额头。
前台看得有些不忍：“院长，你已经两天没睡觉了，我会带人继续往周边排查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杭岱站起身，脑袋沉重得让他身体晃了晃。
前台连忙扶住人，叹了口气，不容拒绝地把人塞进了回家的出租里。
“快回去休息一下，如果小彩虹回来的时候受了伤，你就打算拖着这幅破身体去照顾他吗？还是你想让一只小猫咪照顾你？”
前台的话命中弱点，杭岱停止了挣扎，被出租车带回家，神思不属地上楼，进门。
两天没回，家里冷冰冰的，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没有小猫的样子。
杭岱更难受了，完全不愿多看，径直回到了卧室。
偏偏床边就是小彩虹的红鲤鱼猫窝，再次触景生情，杭岱再也忍不住，死死咬着唇，低头捂住眼睛。
不期然地，黑暗里传出一道轻轻的呼噜声。
杭岱浑身一僵，几乎是扑到猫窝边，颤抖着手掀开了小鲤鱼的鱼鳍。
黑暗里，没有亮起彩光，但有一圈光滑的毛发反着光，起起伏伏。
杭岱死死盯着那个圈，确定那不是他的错觉。
他猛地将小猫抱出来，头狠狠埋进了小猫的肚子毛里。
温热的、让人心安的熟悉气味充盈鼻腔，泪终于汹涌而出。
而小猫陷在沉睡里，完全没有动静。
杭岱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乎别的了，他搂着小猫倒在床上。
最后的心神用在给前台发的一条消息上：我找到了
然后头靠着小猫温暖的身体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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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山洞里。
“我记得你谋划的时候说能一石二鸟？”
“但你现在没有拿到浮幽的痛苦。”
“也没有让边九和杭岱离心。”
“那你为什么还有脸坐在这里？”
石桌边，黑袍兜帽的男人静坐，嘈杂的声音轻掷下话语，回音阵阵，带着巨大的威压砸在男人身上。
他脚边，一个匍匐的鬼影飘忽颤抖着。
那就是杭岱猜测的妖怪，一只……未完全成形的小鬼。
桌边的男人还没开口，他就惶惶认错。
“对不起，是、是我的错，我没想到那个人类那么敏锐……也没想到边九大人居然那么信任那个人类。”
哪怕人类全身上下都是边六大人的气息，边九大人居然也毫不怀疑。
真是见了鬼了。
他正腹诽着，听见头顶的男人一声轻呵。
“可不就是见了鬼了？只是……这鬼没什么用罢了。”
什……小鬼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幽蓝的火焰击中，痛苦地哀嚎着，化为男人的养分。
“啧啧啧，你犯的错，却叫属下受罚，还真不愧是我们中最狠心的。”
“可惜了，轮回之路被陨落神躯护得滴水不漏，这是世间为数不多的小鬼了。”
“但又不能不处理，我们六弟出了个好主意，让边九抓到了这只小鬼的气息，不抹杀小鬼，我们都得给他陪葬。”
“阴阳够了吗？”
男人吸收了这可有可无的一点负面情绪，问：“另一半魂魄的进展怎么样了？”
石桌边再无他人，但嘈杂的声音一刻不停。
“怎么？你想直接吃？也不怕被崩了牙。”
“有、有神格保护，拿不到浮幽山神的痛苦，吃、吃了也炼化不了吧？”
“神格神格……又是那群破神仙干的好事，若不是他们逼死了边，我们何至于此？如今一个个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还在给我们添堵！”
“如果不是那群破神仙，我们早在边九死的时候就能拿到浮幽的魂魄了！”
“别激动，他们可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边九居然活过来了，神明的魂魄真有那么厉害？雷劫都劈不透？”
“自然，吾等困局，唯浮幽神魂可解。”
“偏偏神格一关最难过，我们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一个杭岱的诞生，若不能在他死前取得浮幽的痛苦，可再没有下一个千年去耗了。”
“要不让边六去啃那一半魂魄吧，他不是窃取过浮幽的生魂吗？虽然失败了，好歹有经验不是？”
“都闭嘴！”男人忍无可忍地拍了下石桌，“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斑驳的桌角缺了一块，隐约可见一道牙印。
男人脑子里闪过一道回忆，只余白骨的眼眶中幽火明灭。
听了他的计划，嘈杂的声音窃窃私语，终归于阴笑。
“沉眠千年，不知道我们最强大也最无辜的小、弟弟，还认不认得他的老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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