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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头巧立奇功大荒山夜捕妖猴
小四知道章斯年不会就此对案子罢休,因此他第一时间把林氏的话传达到德莱茶楼。
“她说老马猴子,老头,什么孩子,说的也不清楚,我再问她就什么都不说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刚回巡捕房立刻就来这了,杨督察的意思是想用周林氏一个人揽下这几项罪名,包括老李头被害的杀人罪——”小四大口喘着粗气,控了控空空如也的茶壶,发现一滴水不剩,只好默默坐到椅子上。
“这没什么啊?孩子是周林氏从那条巷子偷出来的,她走到那里想起孩子很正常,再者说一个疯子说的话颠三倒四的傻子才信!这算哪门子重要情报——”何明远坐在桌子上一边剔牙一边分析。
“我信——”章斯年掷地有声回应着,他沉浸在推理中没顾得上关照嗓子冒烟的小四。
“这至少说明林氏可能目睹了老李头遇害的过程,现场有第三人存在,那人有很大可能就是杀害老李头的凶手。”徐曦娴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笔记中现有的线索。
众人沉默中,华宁儿掀开台布走了出来,她手里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擎着一大壶茶水,一叠点心,她走到小四身边,麻利地放下,道:“喝点茶吧,瞧给你累的,满头是汗。”说着她给小四的杯子倒了八分满,又掏出帕子递给他擦汗。
小四边道谢边连忙往嘴里送茶:“嗯!这茶香醇得很,华姑娘你沏茶的手艺真好。”
“这红茶啊,从树叶开始若想成为一杯纯粹的香茗,先是要采青,择善取之,然后是萎凋,存真去燥,之后呢是杀青,要烈火锤炼,再然后是揉捻,塑形聚力,最后要风干,正本清源,我拿了人家的品质好的成茶并不代表我的手艺好,而是人家的茶好,所以茶最后在谁手里不重要,谁炒出了这么好的茶才重要。”说完这话华宁儿笑着坐到了章斯年对面,用余光瞄着众人的反应。
小四一边喝茶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噎住了就顺顺,顺下去了又塞一口。
他身边的何明远想偷拿华宁儿刚刚赠予小四的手帕,小心翼翼,贼眉鼠眼。
何明远旁边的徐曦娴两只手拖着腮帮子,突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道:“茶泡的好不代表手艺好,孩子在谁手里——”
她右手边的章斯年几乎同时给出了反应:“孩子在谁手里不代表就是谁偷的。”
华宁儿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章斯年注意到了,两人隔着桌子对视了一眼。
“可如果孩子不是她偷的,那个什么硫磺中毒怎么解释?”小四问到。
“这就要等真凶伏法才能知道了,我们就假设凶手是老马猴,第一个案子大前天夜里西门脸儿,第二个案子前天夜里商埠地,老李头的案子发生后我们部署了很多警力在城中巡逻,结果并没有阻止第二个案子发生,甚至它更加猖狂,加上之前对老李头面部伤口的成因推测,动物袭击确实有可能。”徐曦娴知道章斯年不喜欢这样推测案情,但她还是说了。
小四察觉何明远偷手帕的动作,他瞥了一眼,把手帕揣进里怀,何明远悻悻地调整了坐姿,脸上的坏笑消失,死鱼眼代替了月牙一样弯着的笑眼。
“什么意思?就是你们现在承认小爷我说的是真的了呗。”何明远眉飞色舞。
“她是说凶手动物性很明显,所以按照规律它还会行凶偷孩子。”章斯年道。
“那就抓啊,按照抓动物的手法,抓它!”何明远说着一手猛地伸向小四里怀,小四好歹是警探,直接一个擒拿把何明远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哎呦,放开我,我有招抓它。”何明远叫嚷着。
他揉着差点脱臼的胳膊,道:“这老马猴传言在城外西北的一个山头上,究竟有没有咱不知道,但是西门脸儿和商埠地可都在城西边儿,咱们就在城西头设一个陷阱,等它来跳不就完了。”
“你是傻吗?它是人的话精得很,它是猴的话更精,你让它跳它就跳啊?”徐曦娴一个拳头锤在何明远脑壳上。
“你说就说,怎么还打人啊?”何明远赶快补充道:“我是说,找一个人化妆成抱孩子的妇人,钓它上钩,给他引到咱的陷阱里去,那个叫什么,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是形容目标很多时用的。”徐曦娴吐槽道。
“我和章斯年个头太大了,小四太呆了,宁儿柔柔弱弱的肯定不行,我看你最合适,就你了,去引它出来。”何明远开始公报私仇,他并没有真的想让徐曦娴去,他只是想让她吃瘪。
“我就我,谁怕谁!”岂料徐曦娴竟然爽快的答应,连何明远都吃了一惊。
“我就说说,不是真让你上,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算了,干不了。”
“确实太危险了,我来,这案子原本就是我接手的,不能让你们无辜犯险。”章斯年连忙说。
小四见状也要掺和一下,但都被徐曦娴怼了回去:“我是女人没错,可这件事和我是女人没任何关系,我不能退缩,而且你们笨的笨,臭的臭,壮的壮,瘦的瘦都未必有我合适。”
“好样的女侠,那我们和你打配合!保证没问题——”何明远赶快谄媚地说,但他紧接着愣了一下指着众人,道:“他笨、他壮、她瘦,你说谁臭呢?”
“好啦好啦,快定计划吧!等会太阳下山了!”小四眼见不对开始催促。
众人开始就今晚的行动各抒己见,最终决定由徐曦娴怀抱假孩子假装赶路流民在城西游荡,半夜假寐在娘娘庙附近的石柱下。
何明远用自己的经验在附近设下陷阱,章斯年则蹲守在徐曦娴身边持枪守护她的安全,小四则负责机动一旦有意外发生及时跑到巡捕房请救兵。
众人正在商议之时,何明远溜了出去,过了很长时间他手里拿着几个木头疙瘩回来。
“来,一人一个。”他把木头疙瘩分发给大家,大家才看出这是一个木头片子做的面具,他挨个拿过来用毛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嘴里还念叨着:“一个丁老头(画出眉毛和鼻梁),欠我俩溜溜(画出眼睛)。我说三天还(画出耳朵),他说四天还(画出嘴巴),去他了个蛋(画出了脸型),买了三根韭菜花了三毛三(画出三根头发)......”
原来他用老丁头的顺口溜画出了五官,想要用这个模拟人脸:“这么漂亮的脸蛋,可别让他挠了,看我画的这多好看,看这高鼻梁。”
“这能行吗?好丑啊!”徐曦娴略带嫌弃。
“怎么不行?总比破了相强吧,再说了你用围巾一裹根本看不出来。”
随着计划结束,斜阳西垂,众人开始行动,街上人陆陆续续躲回家中,四个“老丁头”在街上鬼鬼祟祟。
徐曦娴就这样抱着“孩子”在城西游荡着,她的目标是娘娘庙,何明远事先用香灰把自己和章陈两人抹了遍,用香灰味掩盖人身上的气味,这招他之前对付狐妖的时候用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见一个人影,众人开始失去耐心。
小四和何明远甚至开始打起了瞌睡。
乌鸦成群飞过,叫声在深夜中尤其诡异,穿过整座城,回荡耳边,奉天的百姓早已习惯了与乌鸦伴生,乌鸦被他们视作祥瑞之鸟,那与他们的祖辈往事有关,也与高悬于九天的日月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然上前拍了拍徐曦娴的背,徐曦娴小心翼翼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那张脸皮像贴上去的,更准确地说更像是那张老李头被剥去的脸皮。
“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抱孩子上街啊?是遇到什么难事了?”那老头开口说话了。
徐曦娴虽说胆子大,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愣住了,那老头的脸竟然开始融化,随即变成了记忆中那个血肉模糊的样子,他伸出干枯的双手开始抢夺徐曦娴手里的孩子,徐曦娴低头看向怀中。
那原本的假娃娃竟然开始长出血肉,一张从未见过的小孩的脸出现在它脸上,但眉眼间是那么熟悉,看上去有几分像那个疯女人林氏。
徐曦娴开始死命地抱住手里的孩子,一边大哭一边叫着:“别抢我的孩子!这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徐曦娴!徐曦娴!你醒醒,醒醒。”徐曦娴睁开双眼,看见章斯年和何明远在自己眼前,她手中的假孩子已经不见了,自己脸上的老丁头面具落在一边,上面赫然有一个巨大的爪印。”
原来众人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某种幻境,何章陈三人醒来时看见徐曦娴就这样躺在地上大喊着那句话。
“它来过了,但是我们不知道,现在怎么办。”徐曦娴脸上写满了失望,坐在地上卸了力。
“人没事就好,咱们从长计议。”章斯年安慰道。
“哎,这老怪物确实厉害,只是,我何明远也不是吃白面的。”何明远脸上出现了狡黠和得意。
他掏出一个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摇摆不定,他随着指针的方向转动身体,很快锁定了东北方向。
原来,他早在假孩子身上动了手脚,那娃娃离他不远他就可以通过罗盘推算出大概方位。
众人不顾安危,因为担心生变,于是便拿上工具,顺着马猴的轨迹,发现了一处隐蔽的通道,这里直通城外。
沿着小路走,没想到一路上看到不少之前就见过的大脚印。
众人越来越有底,于是追得更起劲,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处荒山,天还未亮,所以山中乌压压的。
不敢打草惊蛇,何明远和章斯年走在前面,拨开草木,四人沿着被踩过得痕迹深入深山腹地,这一次章斯年提前让众人蒙住口鼻。
正当众人摸索时,远处一个黑影伏动起来,章斯年示意小声。
那黑影竟然意识到附近有人,怀抱着那个假孩子包裹冲了过来,眼见着朝何明远袭来。
章斯年大叫一声;“趴下!”
随即一声巨响,章斯年一枪击中包裹,巨大的火光灼烧着怪物,万物又归于沉寂。
原来不只何明远一个人懂得在包裹里面藏东西。
“什么着了?”何明远问道。
“林氏家剩下的硫磺。”挡在他身上的章斯年躺到地上,仰起头,望着星空,露出笑容。
众人都倒在地上一起笑着。
后来他们在这座山上发现了一个洞穴,如传言中所说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但那个丢失的孩子不在坑里,他被安稳的放在坑外的枯枝搭成的小巢里,还活着,而他从身边还有一个更瘦弱的孩子,也活着。
“这孩子——”徐曦娴话没说全,因为她见过这孩子,就在刚刚的幻觉中,这是林氏的孩子。
“老马猴为什么没吃他们?”
“不用知道了。”章斯年定了定,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
林氏被洗脱冤屈,原来她确实出现在了案发现场,她因为无意间闻到马猴屁而产生幻觉,帮马猴偷来了孩子,但因为精神异常的缘故又在老马猴袭击老李头时偷偷抱走了这个孩子,因为害怕被追杀,便一见人就跑。
张挑夫一家得偿所愿,神婆按照约定给几个孩子办了一个驱邪仪式,林氏的精神状态从那以后得到好转,她竟然能重新干起包洋火的活儿了。
章斯年被处分以后没多久就官复原职,因为用了林氏的硫磺所以后来偷偷送了些钱回去,并叮嘱她这个东西很危险,以后就换个活儿来干。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一切都还算圆满,只是老李头再也没办法敲响午夜的锣声。
老马猴子用屁迷惑众人绑架孩子的传说是不是真的,后来的人不知道,只是后来的父母依旧用这个传说吓唬着自己不想睡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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