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题

　　“时溪，今天降温了，你记得穿冲锋衣哦。”房间外传来顾卿温柔的声音。

　　“知道啦，妈咪。”顾时溪利落地套上那件黑色的冲锋衣，打开房门，小笼包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她顺手从餐桌的盘子里捏起一个小笼包，冲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声，“顾女士，那我就先走啦！”

　　“等一下！你的钥……”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顾卿看着桌上孤零零躺着的钥匙，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青屿的降温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昨天还穿着短袖在空调房里惬意地吃着冰棍，今早却已是寒风瑟瑟。道路两旁，火红的枫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飘飘悠悠地落了一地。

　　顾时溪下意识地在手掌里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将一个还带着温度的暖手宝塞进她手里。

　　“拿着。”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顾时溪转头，对上江见川含笑的眼眸。少年穿着深灰色的羊毛外套，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鼻尖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

　　女孩愣了一瞬。晨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暖。

　　江见川看着她怔忡的模样，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小顾同志，咱俩才两天没见，这就不认识我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中那个印着小狐狸图案的暖手宝，心底泛起一丝甜意。“谢啦！”顾时溪把攥着暖手宝的手塞进冲锋衣口袋，暖意顺着掌心一路蔓延到心里。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学校的林荫道上，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你妈看到了吗？”江见川状似随意地问道。

　　顾时溪叹了口气：“看到了。虽然我妈说努力了就好，但我总觉得还能考得更好些。”

　　“慢慢来。”他的声音很温和，“理科本来就需要时间积累。”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令他们意外的是，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洒下一片金黄。

　　“看来我们俩来得还挺早的嘛。”顾时溪放下书包，心情莫名雀跃。

　　“嗯哼，”江见川自然地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那么小顾同志，让我看看你昨天的数学作业写得怎么样吧。”

　　顾时溪立刻垮下脸：“江大学霸怎么还检查作业啊？”她一边不情愿地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一边小声嘀咕，"就不能有反驳的余地了吗？”

　　“不能，”他接过练习册，熟练地翻到第84页，指尖点在一道选择题上，“喏，这道题，你的解题思路有问题。”

　　就在顾时溪准备反驳时，教室门“砰”地被撞开，季淮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头卷毛乱得像刚被台风席卷过。他飞快地甩下书包，掏出化学练习册，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顾时溪转过头，好奇地问：“季淮，咋了这是？这么着急忙慌的，比去食堂抢饭还快。”

　　“别提了！”季淮哭丧着脸，“昨晚洗完澡直接睡过去了，就剩化学作业没写。今早爬起来写了一半就来上学了，我得赶在课代表来之前写完！”他急急忙忙地翻开练习册，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

　　江见川拍了拍季淮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加油，泡面哥。相信你一定能成为‘泡面王’的。”

　　“哟，都来这么早啊。”南向晚扎着条俏皮的麻花辫，蹦蹦跳跳地走进教室。她走到季淮身边，歪着头看了看，“写什么呢这么着急？”

　　“化学作业啊！”季淮头也不抬。

　　“啊？！”南向晚猛地睁大眼睛，“昨天有化学作业？”

　　顾时溪点点头：“对啊，张老师上周五布置的，说今天要检查。”

　　“完蛋了！”南向晚惨叫一声，“我一点没写！”

　　她立刻掏出自己的化学练习册，凑到季淮旁边：“快，借我参考参考！”

　　季淮往旁边让了让，给她腾出位置：“赶紧的，我也没写完呢。”

　　于是，清晨的教室里出现了这样一幕——江见川耐心地给顾时溪讲解数学题，而另一边的季淮和南向晚则埋头狂补化学作业，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这道题选C，”季淮一边写一边念叨，“因为硫酸铜溶液是蓝色的……”

　　“等等等等！”南向晚急忙按住他的笔，“你写慢点，我跟不上！”

　　就在这一片忙乱中，裴淼和谢斯南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早上好……”裴淼轻声打着招呼，看到眼前的景象，惊讶地眨了眨眼，“你们这是？”

　　“补作业呢！”南向晚头也不抬，“要不要一起？”

　　谢斯南淡淡地扫了一眼，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物理竞赛题集，仿佛周围的兵荒马乱与他无关。

　　好在在化学课代表来收作业之前，季淮和南向晚终于赶完了最后一道题。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

　　“终于写完了……”南向晚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差点就要去办公室喝茶了。”

　　季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要不是我，你今天可就惨了。”

　　“是是是，多谢季大侠救命之恩！”南向晚双手合十，故作夸张地道谢。

　　上午的课程在紧张的氛围中很快过去。午休铃一响，六个人便默契地结伴前往食堂。

　　“今天有糖醋排骨！”南向晚看着食堂窗口上的菜单，眼睛发亮。

　　打好饭，他们照例找了张靠窗的长桌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餐桌上，暖洋洋的。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聊到了钥匙扣上。

　　“我昨天买了个超可爱的小猫钥匙扣，”南向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串，上面挂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布偶猫，“看，是不是很可爱？”

　　裴淼也拿出自己的钥匙，上面挂着一个精致的小画板钥匙扣：“我的是在文具店买的，觉得很适合我。”

　　“时溪，你的钥匙扣呢？”南向晚好奇地看向顾时溪。

　　顾时溪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突然脸色一变：“我的钥匙……”

　　她又仔细翻了一遍所有的口袋，最后垮下肩膀：“好像落家里了。”

　　“完了，”她突然想起早上的事，“我妈今天要加班，晚上很晚才回来……”

　　南向晚立刻搂住她的肩膀：“那今晚住我家呗！反正我爸妈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我爸妈今晚也要加班到很晚，”裴淼小声说，“他们让我自己解决晚饭……”

　　“那你也一起来嘛！”南向晚兴奋地说，“咱们三个女生可以开个睡衣派对！”

　　顾时溪和裴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待。

　　“好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与此同时，季淮也在邀请江见川和谢斯南：“今晚去我家打游戏不？我爸妈回我外婆家了，家里就我和我弟。”

　　谢斯南点点头：“可以。”

　　江见川看了眼正在兴高采烈讨论睡衣派对的顾时溪，轻轻“嗯”了一声。

　　放学后，三个女生一起来到南向晚家。南向晚的家布置得温馨舒适，客厅里铺着柔软的地毯，几个懒人沙发随意地摆放着。

　　“随便坐，就当自己家！”南向晚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打开电视，“我先去洗个澡，你们自便啊！”

　　顾时溪和裴淼相视一笑，分别在懒人沙发上坐下。不一会儿，南向晚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换上了一套印着小仓鼠图案的睡衣。

　　“该你们啦！”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说，“浴室柜子里有新毛巾，随便用！”

　　等三人都洗完澡，南向晚从房间里抱出一大堆零食倒在茶几上：薯片、巧克力、果冻、牛肉干……琳琅满目。

　　“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她豪迈地挥手，虽然她们喝的只是果汁。

　　三个女孩窝在懒人沙发和地毯上，开始了女生间的夜谈会。

　　“所以，”南向晚盘腿坐在地毯上，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时溪，“你和江见川到底到什么进度了？”

　　顾时溪的脸“唰”地红了：“什么什么进度……我们就是好朋友啊……”

　　“得了吧！”南向晚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他看你那眼神，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裴淼你说是不是？”

　　裴淼盘腿坐在懒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抱枕，难得地露出了调皮的笑容：“我觉得江见川确实对时溪很特别。今早不是还给你暖手宝了吗？”

　　“就是！”南向晚来劲了，“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每次时溪遇到不会的题，江见川总是第一个注意到，然后主动给她讲解。”

　　顾时溪抱着膝盖，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可是他一直都是这样啊……从初中开始就经常帮我讲题……”

　　“那能一样吗？”南向晚凑近她，压低声音，“我跟你打赌，江见川一定喜欢你！”

　　裴淼也点点头，眼睛弯成月牙：“我也这么觉得。”

　　顾时溪抬起头，脸颊还带着红晕：“真的吗？可是……他从来都没说过……”

　　“有些男生就是这样，”南向晚老神在在地说，“越是喜欢，越是不敢说出口。你看谢斯南不也是……”她突然顿住，轻咳一声，“总之，我觉得江见川对你的好，早就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了。”

　　三个女孩聊得热火朝天，而另一边的男生们则是另一番景象。

　　季淮家里，三个男生正坐在电视机前打游戏。季淮操控着游戏角色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嘴里还不停地指挥着：“谢斯南你从左边包抄！江见川你在后面掩护我！”

　　电视屏幕上，三个游戏角色配合默契，很快就通关了一个副本。

　　“赢了！”季淮兴奋地放下手柄，转头朝厨房喊了一声，“季予！帮我们拿几瓶可乐过来！”

　　一个看起来初中生模样、顶着和季淮同款卷毛的男孩不情不愿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三瓶可乐：“就知道使唤我……”

　　“谢啦老弟！”季淮接过可乐，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快去写作业吧！”

　　季予嘟囔着走了，季淮把可乐递给江见川和谢斯南。

　　“说起来，”季淮灌了一大口可乐，状似随意地问道，“川哥，你跟时溪到底什么情况啊？”

　　江见川正在开瓶盖的手顿了一下：“什么什么情况？”

　　“别装傻，”季淮坏笑，“全班都看出来了，你就差把‘喜欢顾时溪’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谢斯南虽然没说话，但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江见川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可乐瓶上的水珠：“很明显吗？”

　　“超级明显！”季淮夸张地比划着，“你对她那个关心劲儿，连我弟都看出来了。”

　　“但是她好像一直都没察觉……”江见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总是把我当‘好朋友’。”

　　季淮拍拍他的肩：“女孩子嘛，总是要迟钝一点的。你要主动一点啊！”

　　“怎么主动？”江见川看向他。

　　“这个嘛……”季淮摸着下巴，一副情感大师的模样，“首先，你要多创造独处的机会。比如约她一起去图书馆啊，或者找借口送她回家啊……”

　　谢斯南突然开口：“小说。”

　　江见川愣了一下：“什么？”

　　“顾时溪，”谢斯南难得地多说几个字，“她最近在写小说，向晚和我说的，还说她最近经常去图书馆。”

　　季淮立刻会意，用胳膊肘撞了撞江见川：“听到没？找个时间去图书馆制造偶遇，顺便找共同话题。”

　　江见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另一边，女生们的夜谈会还在继续。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江见川啊？”南向晚直接地问道。

　　顾时溪抱着抱枕，把发烫的脸埋进去，声音小小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啊？”南向晚急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

　　裴淼温柔地插话：“感情的事情，确实有时候会让人困惑。时溪，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顾时溪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就是……很安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他会记得我不吃辣，会在我冷的时候给我暖手宝，会耐心地给我讲题……”

　　“这就是喜欢啊！”南向晚一拍大腿，“你想想，如果他和别的女生也这样，你会不会不开心？”

　　顾时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那就对了！”南向晚得意地说，“这就是嫉妒！说明你在乎他！”

　　裴淼也微笑着点头：“而且，你刚才描述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呢。”

　　顾时溪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江见川了？

　　夜深了，三个女孩挤在南向晚的大床上，还在小声地说着悄悄话。而季淮家里，游戏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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