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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五)
宋庆儿暂且把娘亲安置在一个角落里,朝着白龙走去。
白龙没办法有更多的动作,只是警惕地盯着宋庆儿,事实上,如果宋庆儿想的话,她现在就能轻易杀掉白龙。
白龙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但出乎意料的,宋庆儿没有多看祂一眼,直直地朝着白龙后方的小山走去。
宋庆儿在那堆物品里面翻找起来。
这些五花八门的法器和符咒让宋庆儿看花了眼,她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拿下来,又分门别类地摆好,不知为何,黑袍男人的储物袋里还有几张小桌,正好被宋庆儿用来摆放丹药和一些小物品。
宋庆儿翻找这些不为别的,只为了那条小舟。
宋庆儿站在冰冷的水里抬头向上望,那一线天高得好像遥不可及,但蓝得透彻。她恍然意识到,已经天亮了。
宋庆儿埋下头,继续寻找,身后的白龙终于按捺不住自己身体的痛苦,意识模糊地在水中挣扎起来。
宋庆儿这才转头打量白龙。
白龙大半的鳞片都在打斗中被掀飞,身上那几道几乎要横穿它身体的巨大伤口外翻着,肉都被水泡得透明发涨,其中一道甚至隐隐能见到白骨,细小的伤口更是数不胜数,连嘴里和齿缝也渗着鲜血,唯一算是幸运的点在于祂没有被开膛剖肚,也没有被击中逆鳞。
这惨状在凡人看来已经是无力回天,但宋庆儿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丹药,陷入了思考。
白龙模模糊糊中感受到有人在触碰祂,一双细弱的胳臂穿过祂的身子,费力地把祂抱起来,往某个方向拖动。
宋庆儿用那堆物品里面淘来的器具搭了两个矮矮的小“床”,一张用来安置她的娘亲,另一张用来安置白龙。
宋庆儿把白龙从水里拖出来,放到小床上,随后,她打开了一堆瓶瓶罐罐。
“我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药,如果用错了也别怪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宋庆儿一边说,一边挑拣着药瓶,气味奇怪的不要,颜色诡异的不要,凭着她对灵力的感知筛出她觉得或许会有用的丹药。
宋庆儿皱着眉,拿着一罐药粉往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裂口上撒,尽可能地均匀、全面,一罐药粉很快就见底,堪堪覆盖一道伤。好在伤药还算多,她把其他找出来的药粉都用尽,勉强盖住了这几道主要伤口。
白龙在这个过程里基本上丧失了意识,就这样任她摆弄,宋庆儿过去试了试鼻息,确认祂还没死亡后打开一罐膏药,给祂那些细小的伤口上药。
最后,白龙身上已经药味冲天、色彩斑斓。宋庆儿手上拿着一颗丸状丹药,足有她拳头大小,算是黑袍男人遗物里面的孤品,被包着锦布的精致匣子装着,仅此一颗,而且不算夸张地说,这丸丹表面有暗纹,甚至在黑暗中还有微光,宋庆儿隐隐感受到一股强大而温和的气息在丹药里面流转。
宋庆儿没有多想,她右手掰开白龙的嘴,左手直接抵到白龙的喉咙深处,硬是把丹药塞到里面。
白龙感受到了异物,下意识地想把东西吐出来,宋庆儿低声说;“别乱动。”白龙的意识略微有些回笼,祂微微睁开眼,或许是理解了宋庆儿帮助祂的意图,或许是实在没有力气,祂一下就顺从地吞了下去。
宋庆儿将龙头摆放好,颇有些疲累地长出一口气,自己也吞下了一枚百谷丹和水丹,转身又投入了清理杂物堆的工作中。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宋庆儿眼前一亮,她在底下挖出了小舟的一角。
她把顶上堆积的东西都清理开,抓着小舟头往外一拉,压在小舟后半部分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宋庆儿无暇顾及这些杂物,兴奋地把她的母亲抱到了小舟上。
终于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宋庆儿双眼放光,试图催动小舟——
毫无动静。
宋庆儿并不气馁,她上上下下地探索小舟,把不算大的船厢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启动的关窍。
她努力地回忆黑袍男人启动小舟的方式——
黑袍男人一上舟,小舟就随着心意起飞。
毫无头绪。
一声长长的龙吟打断了宋庆儿本就枯竭的思绪。
“好像牛叫。”宋庆儿心想。
白龙和小舟上托着腮的宋庆儿对上了眼,宋庆儿想了想,从小舟上跳了下去,在离白龙一丈远的地方停住。
给白龙上完药后,宋庆儿就没有再管祂,现在仔细一看,不由得暗中称奇。
不知道是白龙的生命力顽强还是那些药起了作用,虽然状态依旧虚弱,但白龙总算是从鬼门关回到了人间,祂身上的几道外伤恢复程度各有不同,恢复程度最好那道裂口已经开始愈合,长出了粉白的肉,小伤口则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白龙半昂起头,十分认真地凝视着宋庆儿,像是要将她牢牢刻在眼底似的。
宋庆儿自从被黑袍男人带走,就没有用自然放松的状态说过话,如今黑袍男人死了,宋庆儿那根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她张开嘴,意外地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声音,她调整了一下,才对白龙说道——
“我和那个伤你的人没有关系……我讨厌他。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只要我能用这艘小舟,我立刻就走,”她指了指身后,又接着说,“虽然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好吗?”
白龙安静地听完了她的话,发出一声低低的龙鸣,像是在应和。
宋庆儿有些惊喜,她十分久违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宋庆儿最后也没有接近白龙,又自己回到了小舟开始鼓捣。
宋庆儿去看了一下娘亲,心里一揪——黑袍男人死后,娘亲的身体状态开始下滑,已经展现出无可避免的腐坏趋势。
眼泪蓄满了眼眶,但宋庆儿终究没有让泪水溢出来,而是走到黑袍男人常坐的地方,学着黑袍男人打坐。
宋庆儿感受着身体里的灵力,它们在小腹丹田处中转,流经四肢百骸,为宋庆儿提供力量。与此同时,宋庆儿还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外的灵力,渊底的灵力十分丰沛,然而水灵力占了大头,无规则地在周围漂浮。
水灵力与宋庆儿不疏离也不亲和,宋庆儿试着吸收灵力,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呼吸”,灵力渗进了她的身体,这批水灵力带着冰冷的气息顺着宋庆儿的经脉走了一整圈,宋庆儿无意识地打起了颤,她意识到这样吸收对自己来说有些超出负荷,立刻打断了向外界索取的过程,专心地消化起体内的灵力。
水灵力在宋庆儿的经脉里呆的时间越长,就变得越温和,直到最后一圈进入丹田,彻底与宋庆儿体内的灵力同化。这个过程对于宋庆儿来说略有漫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滞涩,可当这股灵力为她所用时,她体会到了一种精神上的餍足感。
既然“进”已经学会了,那么……“出”呢?
宋庆儿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去寻找一个出口。她灵机一动,以逆着经脉的方向运行了一部分灵力,还没过半个循环,宋庆儿就不得不中断了进程,趴在小舟上咳嗽不已。
她擦了擦嘴角,又恢复了打坐的姿势,重新寻找解法。
在稍微松弛下来的意识里,宋庆儿不自觉开始回溯起记忆,陆缘的身影在脑海里缓缓浮现,她不由得思考了一下,陆缘现在还好吗?
很快,她想起最后一次和陆缘说话的场景,陆缘在山洞里只用一根手指虚空点了点老妖,便将它击飞了。
手指?
宋庆儿全身心地感受着指尖的存在,她试着调动身体里的灵气汇集向同一点,灵力被困在这一小块经脉里,浓度越来越高,左突右冲试图冲破桎梏。
忽然,指尖传来一种奇妙的触感——就好像她正在抚摸着某种柔软细腻的物体。灵力从这个地方一泄而出。
宋庆儿觉得自己好像在指尖之上又长出了一根手指,她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放出的这股灵力的存在,哪怕它时刻在逸散中。
宋庆儿试着催动这一缕灵力,歪歪扭扭地往外探去,为了补上延伸的范围和消散在空气里的损耗,她全身的灵力都往这个地方汇集,几乎要把宋庆儿抽干。
这缕灵力的目标十分明确,正是宋庆儿身下的这艘小舟。
随着灵力缓缓渗入小舟,宋庆儿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脑子里自动勾勒出了灵力接触到的地方,在这一刻,她明白了陆缘为何目盲还能行动无碍。
灵力吃力地在木板间攀缘,忽然,它触碰到了一个阵法,阵法自带着一股吸引力,试图引动灵力进入。
宋庆儿试探性地将灵力注入阵法,一瞬间,灵力便催动阵法运转,小舟蓦然飘起一寸高!
宋庆儿猛然睁眼,灵力断开,小舟也重重砸在了水里,掀起一道小浪。
小浪砸到了不远处趴睡着的白龙身上,祂疑惑地转头看向船厢。
宋庆儿高兴得满脸涨红,跑出船厢,在外面的船板上蹦蹦跳跳;“太好了,太好了,我能出去了!”
宋庆儿的欢呼回荡在渊底。
宋庆儿又立马钻进了船厢,重新试图催动小舟,可体内的灵力已经杳杳,她只好重新盘腿而坐,吸收并同化周围的灵力。
白龙感受到了灵力的流动,宋庆儿就像一个漩涡一般不知餍足,将周围能攫取到的灵力都吸入体内。
宋庆儿双目紧闭,思绪已经沉入了深深的识海里。
在宋庆儿的丹药援助下,白龙的身体开启了高速修补,祂忍受着皮肉生长的痒痛,连体内被打断的骨骼也在自发连接,一股蛮横的力量在身体里咆哮。
白龙朝着宋庆儿的船厢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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