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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交易
自那场办公室的冲突后,明柏有意识地与凌墨拉开了物理距离。
他不再参与非必要的线下会议,尽量通过邮件和视频通讯处理公务,甚至将一些需要当面汇报的工作交给了副手。
项目仍在推进,但他像一只受惊的羚羊,警惕地与潜伏的猎食者保持安全距离。
凌墨对此的反应是沉默。
他不再主动联系明柏,没有质问,没有进一步的逼迫,甚至连之前那些“恰到好处”的关怀也一并消失。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纯粹的、冷酷的商业伙伴,只通过精准的资源调配和不容置疑的结果要求,来彰显他的存在。
这种刻意的疏远,并未带给明柏预期的平静,反而让他陷入更深的焦灼。
他发现自己变得异常敏感。每一次邮件提示音,都让他心跳漏拍;每一次视频会议前,他都下意识地整理衣领,仿佛要赴一场鸿门宴。他害怕看到凌墨,害怕从那深灰色的眼眸中再次看到那晚几乎将他吞噬的疯狂与占有欲。
【系统:距离产生的不安感与持续关注生效。主角对凌墨马甲的心理投注不减反增。】
然而,比恐惧更让他心惊的,是一种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不适应。
他习惯了凌墨高效精准的支持,习惯了在遇到难题时,那个总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的男人。
如今,面对复杂的项目节点和突如其来的技术障碍,他不得不独自思考、决策,甚至与凌墨手下那些精明干练、却始终隔着一层的项目经理们周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
尤其是在一个关键的技术方案陷入僵局,团队争论不休时,明柏看着投影屏上复杂的数据流,脑海中竟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凌墨,他会怎么做?」
这个念头让他悚然一惊。
他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危险的想法。他走到窗边,深呼吸,逼迫自己思考。
最终,他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解决方案,但过程远比以往艰难,那种孤军奋战的疲惫感,深刻而清晰。
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厌恶凌墨,厌恶他的手段,厌恶他的控制欲。
但无可否认,在凌墨构筑的这个商业帝国里,他确实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长和……力量。这种认知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夜深人静时,他再次点开路岫凌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前。他反复看着路岫凌发来的那些风景照片和简短问候,试图从中汲取温暖和力量。
他输入了很长一段文字,诉说着最近的疲惫、压力,还有那无法言说的、对自身变化的恐惧。
但在按下发送前,他停住了。
他能想象路岫凌可能的回复——温柔的安慰,纯粹的鼓励。这些话语曾经是他黑暗中的光,但现在,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它们无法解决他面临的实际困境,无法分担他肩头的重压,更无法理解他在这个泥潭中挣扎时,内心滋生的那些阴暗与算计。
那个纯白世界里的路岫凌,如何能理解他这个正在被染灰的人?
一种巨大的隔阂感,混合着自惭形秽,让他最终删除了所有文字,只回复了一句千篇一律的:「一切都好,勿念。」
放下手机,他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孤独。
【系统:情感对比效应持续强化。路岫凌马甲的慰藉价值持续贬值,凌墨马甲的‘必要性’凸显。】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亮起,一封来自凌墨的邮件弹了出来。标题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方案」。
明柏点开附件,里面是针对白天那个技术难题的完整解决方案,思路之精妙,角度之刁钻,远超他苦思冥想的结果。
邮件正文空无一字,只有一个系统自动生成的发送时间戳,显示是在半小时前。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赤裸裸的、碾压式的能力展示。
明柏盯着那份方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愤怒、屈辱、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认知:他绕不开凌墨。
无论他如何逃避,如何试图划清界限,凌墨的影子早已渗透到他事业的每一个毛细血管中。
这个男人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他猛地关掉邮件,胸口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箱里的困兽,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怎么也冲不破那层透明的壁垒。
而凌墨,就是那个站在箱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徒劳冲撞的人。
愤怒和无力感灼烧着他的理智。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他要么被这无形的压力逼疯,要么……就只能向那个魔鬼低头。
他不能疯。
他还有公司要守,还有母亲要照顾。
一种冰冷的、近乎认命的绝望,缓缓漫上心头。
凌墨在公寓的监控屏幕前,看着代表明柏情绪波动的数据曲线剧烈震荡后,最终趋于一种压抑的平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系统:心理压迫达到临界点。抵抗意志濒临崩溃。】
他知道,收获的季节,快要到了。
而明柏,在长久的呆坐后,重新打开了电脑。他没有回复凌墨的邮件,而是开始按照那份方案,修改自己的计划书。
窗外的霓虹映在他毫无波澜的眼底,一片死寂。
母亲病危的消息像一记重锤,将明柏连日来的挣扎和伪装彻底击碎。
他动用所有人脉也无法立刻获取的ICU床位,凌墨只是一个电话,便在顶尖医院安排妥当。当明柏赶到时,母亲已被送入ICU,专家团队已然就位。
这份“救命之恩”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良知和尊严上,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显得忘恩负义。
几个小时后,母亲的情况暂时稳定。明柏精疲力尽地靠在ICU外的走廊墙壁上,感觉灵魂都被抽空。
凌墨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穿着深色大衣,步伐沉稳,与医院苍白焦虑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走到明柏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这一次,明柏没有拒绝。
他需要这杯咖啡的温度,也需要…面对现实的勇气。他接过杯子,指尖冰凉。
“情况稳定了?”凌墨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嗯。”
明柏低应,声音沙哑。
“这里的医疗资源我会持续跟进。”凌墨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包括后续可能需要的、国外尚在临床试验阶段的新型药物。”
明柏猛地抬头看他,眼中布满红血丝。凌墨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危机,连未来最艰难的可能性都一并掌控了。这份“周全”,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窒息。
“为什么?”明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明明…有无数种方式可以逼我就范。”
凌墨深灰色的眼眸凝视着他,那里面没有得意,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逼你?明柏,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只是想要你的服从吗?”
他向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明柏所有的伪装:“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的献祭。”
“我给了你公司存续的机会,现在又握住了你母亲的生机。你欠我的,早已还不清。”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而那个远在欧洲、连自身麻烦都解决不了的路岫凌,他能给你什么?除了让你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的所谓‘思念’?”
这句话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明柏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他无法反驳。在冰冷残酷的现实面前,路岫凌带来的温暖回忆,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凌墨看着他眼中光芒的明灭,看着他因挣扎而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抛出了他真正的、也是唯一的目的:
“离开他,明柏。”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宣告,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不容抗拒的意志,“彻底地,从你的心里,把他清除出去。”
明柏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凌墨会如此直接地、赤裸地索要这个。这比要求他签署任何商业协议,都更触及他的灵魂底线。
“你……”他几乎说不出话。
“你的身边,你的未来,只能有我。”凌墨的语气带着一种偏执的笃定,“我不接受任何分享,哪怕是存在于你记忆里的影子。”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明柏的脸颊,在那微不可察的距离停住,带来的压迫感却比实际接触更甚。
“选择吧,明柏。是守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幻影,背负着对我的亏欠和母亲可能面临的医疗风险独自挣扎;还是接受我的庇护,得到一切你需要的资源和……全部的我。”
【系统:终极抉择点。利用恩情与现实困境,逼迫主角进行情感上的彻底切割。】
明柏闭上眼,母亲戴着呼吸机的苍白面容与凌墨那双深灰色、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在脑中疯狂交替。屈辱、愤怒、无力、还有一丝……被这强大到变态的占有欲所引发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战栗。
他没有退路。
在生存、责任和无法偿还的恩情面前,那份美好的、却已逐渐褪色的爱情,成了他唯一可以献祭的筹码。
他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好。”
凌墨的指尖终于落下,极其轻柔地拂过他的下颌,像一个烙印。
“很好。”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留下明柏独自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窗外的天光透过玻璃,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亲手扼杀了心里最后一点光,将自己彻底献祭给了身边的……深渊。
【系统:情感锚点强制替换完成。凌墨马甲最终目标达成度90%。】
凌墨走在医院寂静的走廊上,眼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终于,将这只骄傲的鹰,彻底折翼,纳入了自己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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