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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寡妇了
一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场中,带着睥睨众生的淡漠。
热浪模糊了谣音的视线,她努力聚焦——
这救星的脸,
微挑的凤眸生得极好看,长睫下瞳仁澄澈如墨,清冷如谪仙临世。
与记忆中的主人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轮廓更为硬朗,眉宇间却凝着主人从未有过的寒意。
重叠又分离的影像让她恍惚。
——“这难道......就是将死时的走马灯?”
白狐的头颅剧烈颤抖,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纵快速摆动。
她像是被一道九天惊雷当空劈中,身形骤然僵立,
猩红的狐瞳死死锁住宗却,其中翻涌的早已超越杀意,
是一种更为扭曲、近乎癫狂的执念
——仿佛透过他,在凝视另一个灵魂的。
“是你......?
不对!这气息......”
她声音破碎,颤抖中夹杂着病态的喜悦,
“你终于......终于来了......你们!你们到底还是不肯放过我......”
谣音怔在原地。
本以为援兵天降......
可眼下这情形,
......这位救星的出场效果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白狐陛下这状态,怎么看都像是......神智错乱,认错了人?
暗处,青鸟内心已是一片翻江倒海:大哥!这跟剧本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英雄救美,震慑全场呢?白狐看宗却这眼神,活像是见到千年情债的负心汉啊!
宗却眉头紧锁。
他虽早已知道白狐绝不是什么闭关,
白狐(玄禅)的神魂想要独占这具身体,于是饮下大量琉璃醉麻痹心神
要的就是趁月底魂火最旺的这一刻,亲手将共生的两道灵魂撕裂——
把白狐(娘娘)的神魂从玄禅帝的身边生生剥离。
但很显然,
今日白狐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闭嘴!都给我闭嘴——!”
白狐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周身灵力彻底暴走,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我承受!
玄禅!
玄幽!
既然都想要个了断……
那就一起毁灭吧!”
白狐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混合着她强大而混乱的灵魂力量,猛地席卷开来!
更诡异的是,谣音腰间那枚一直安静的鹿铃,
在此刻竟急促地震荡起来,发出清越却带着悲意的鸣响,
与白狐爆发的灵魂波动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谐鸣!
“不好!”
宗却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关键所在!
鹿蜀一族的秘法——是当年白狐娘娘和玄禅换魂时不可或缺的灵引。
此刻她身着红衣立于阵前,扰乱了白狐体内的魂火,
与白狐共生的双魂产生了宿命般的共鸣。
鹿铃失控巨响,秘法混乱颠倒,白狐魂火摇曳......
——这一切的一切,共同化作一把钥匙。
强行开启了白狐灵魂深处的执念。
由白狐娘娘记忆和情感构筑的心象牢笼被打开,
万千幻境喷涌而出。
“凝心守神!” 宗却对谣音厉声提醒道,
他玄色衣袖一卷,试图将她护住。
但为时已晚,
那狂暴的幻境洪流瞬间将他和近在咫尺的谣音吞没!
谣音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漩涡,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冰雹般砸向她的大脑:
盛大的婚礼、孤寂的深宫、年轻帝王依赖的眼神、朝臣愤怒的指责、逆天禁术的光辉、虎妖狰狞的咆哮、青丘冲天的火光、以及……
灵魂被生生撕裂般的剧痛……
宗却的感受更为清晰,
他能感受到自身的意识正被强行拖拽,投入一个由强烈执念编织的幻境之中。
他试图抵抗,但这股力量连接灵魂本源,蛮横而直接。
......难道这就是玄幽帝曾提过的心象牢笼?
知悉白狐过往的他,瞬间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听着!”
他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在谣音的识海中疾声呼喊
“我们马上就要进入,白狐娘娘记忆与执念所造的心象牢笼!抗拒感受会被排斥甚至撕碎!
必须顺应其规则,瓦解支撑这牢笼的核心执念!否则,意识将永困于此,随她一同沉沦!”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下一刻,
无尽的黑暗与混乱吞没了两人。
……
当谣音再次恢复感知时,
香火与纸灰的涩味率先涌入鼻腔。
目光所及尽是刺目的白,白幡垂落,白烛摇曳,满殿缟素如雪。
“先帝——驾崩——”太监尖细的尾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某种空洞的悲怆。
哭声如潮水般涌来。
身着素服的朝臣们伏跪在地,宽大的衣袖在冰凉的金砖上铺开,
哀恸的呼喊此起彼伏:“陛下——”
她的目光越过那些颤抖的脊背,落在灵前那个穿着孝服的少年身上。
那是太子玄幽。
由元后所出的嫡长子,也是先帝唯一的儿子,
少年跪得笔直,乍得一看面无表情。
唯有那双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手,透露出与这僵硬姿态全然不符的情绪。
就在这肃穆的寂静中,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突然朝着谣音深深叩首:
“娘娘,国不可一日无母!
元后早逝,太子年幼,臣等恳请娘娘以社稷为重,抚养太子成人!"
话音未落,满朝文武齐声附和——恳请娘娘抚养太子成人。
一脸无奈的女子低头看向自己——
一袭缟素之下是端庄无比的浅色宫装,袖口精致的银丝凤纹,赫然昭示着她尊贵的身份。
好家伙,白狐这一击可真够恶毒!
转瞬之间,她成了年轻时最无助的白狐娘娘——
一位刚刚死了丈夫的寡妇,以及这位小少年的后妈。
谣音尚未反应过来,只感觉袖摆一沉,沉默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挪到她身边,
好似不受控一般,他的眼角开始滚落泪珠,
一滴接一滴,砸在青石砖上,
他用颤抖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袖,
仰起头,嘴唇挣扎颤动,终于哑声唤道:
“母后......”
谣音心头一震。
母......母后?!
这称呼让她头皮发麻。
大殿的丧钟余音绕梁,
谣音费力地将突然哭晕过去的便宜儿子玄幽抱回东宫。
这白狐的心象牢笼未免太过逼真,连这十二岁少年重量都模拟得毫厘不差,累得她气喘吁吁。
“仙使?仙使你还在吗?仙友?救星大神?你到底在哪个角落扮演谁呢”
她在心中一遍遍呼唤,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应。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攫住了她。
她低头,看着软榻上那张稚嫩青涩的苍白小脸,心中疑窦丛生:
玄幽……投放噬心丹的人族皇帝?让自己生命倒计时30天的幕后黑手!
真的是你吗?还是说……你也是受害者?
念头未落,榻上的少年突然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撕扯!
他猛地侧头,哇地一声,
一口浓稠得发黑的血猛地喷溅出来,瞬间染红了素白的孝服,触目惊心!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谣音吓得魂飞魄散,
这刚死了丈夫就要现场表演丧子吗?
这白狐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她顾不得多想,几乎是扑到榻边,伸手就想探他的心脉,
试图输送灵力稳住他这突如其来的濒死状况。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少年胸膛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熟悉的尖锐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针,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同步刺穿了她的心脉!
“呃啊——!”
谣音疼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猛地从榻边弹开,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厚重的宫装,四肢百骸都在那恐怖的共感痛楚中微微抽搐。
这痛……这分明就是她在杻阳山,与那神秘中毒者共感时所受的噬心之痛!
可这一次,这痛楚不再是无根的浮萍,它有了清晰无比的来源
——就来自榻上那个昏迷吐血的少年太子,玄幽!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结论,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中噬心丹的竟是玄幽本人!?
※
痛……
噬心丹那熟悉的、啃噬心脉的剧痛,将宗却残存的意识从黑暗深处狠狠拽回。
但这痛楚之中,还混杂着一种更令他窒息的束缚感——
他的灵魂,正被强行塞进十二岁的少年躯壳里。
是的,白狐的执念竟将他拖入了玄幽帝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自己竟成为了他?
说来讽刺,待这少年长大,将会牢牢的操控自己的一生。
意识浮沉间,记忆的碎片如潮水拍打而来。
皇宫密殿,烛影摇晃。
太监抱着敞开的锦盒,将一枚龙眼大小、萦绕着不祥黑气的丹药推到少年面前。
从窗外看,站立的身影如山压近,将捧着锦盒的佝偻身影彻底吞噬,
数步之外,清瘦的少年剪影如风中孤竹般凝固在原地。
只听殿内男子长叹一声道:“却儿,莫怪义父心狠。吾何其心痛不解,你母亲道心何其坚定,临登仙门那刻,却为何要为那只小鹿妖背弃人族大业。”
宗却头顶低垂。
玄幽帝指尖轻叩紫檀案几,发出沉闷回响。
“这杻阳山,是重振我人族大军的秘密武器,更是万千修士最后的登天之路,关乎我人族气运。
服下此丹,进去替为父.....重整乾坤。”
昏黄窗纸上,帝王龙影忽然凝定,烛火随之晃动,
玄幽指尖轻点少年心口,声音渐沉:
"记住,你只有四十九日。若届时未能让那小鹿生出极致的恨......"
玄幽目露痛惜,“这噬心丹便会吞噬融尽你的经脉,但若功成,义父必亲自为你解毒。
届时,你便是人族功臣,我皇族军队与仙界尊位,都将有衡阳宗一席之地,万千修道者的希望皆在你手中。”
恩威并济,退路尽断。
但真正让宗却接下这致命任务的,不仅是生死胁迫,更是深埋心底的疑团——
二十年前,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真的......飞升成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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