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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里没人
第二天,楚日佳被发现他嘴里捆着的绳被割断了。
村长认定是昨天杀人的人干的,说不定还从楚日佳这里套出了什么消息。他们将楚日佳从房间里拖出来,让他赤条地暴露在阳光下,一路被拖走。
地面擦破了皮肤,石沙一遍遍钻进肉里,楚日佳疼得直发冷汗,加上饥饿,甚至没什么力气喊痛。
他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外面的环境,在行走的一双双小腿间,他看见村子里摆上了白幡,隐约能听见四处妇女的哭声。
“哈……”
楚日佳似乎想笑,最后被村民们提起来抓进一间暗房。
这居然是一间刑房,墙上挂着各式刑具,门边烧起了火盆,火光跃动着,将墙上的影子一同摇动,在楚日佳眼里扭曲成怪物的摸样。
好像真的有点难办了,他想。
“先把他手脚钉起来。”村长说,他昨夜刚死了儿子,一晚上没睡,此刻脸色青白,难看得像马上就要跟他儿子团聚了一样。
两个高壮的村民走上前,一个将楚日佳的双手抓起来,手心叠手背固定住,楚日佳挣了挣,被抓住头发往地上砸了一下。
“咚。”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模糊地看见另一人拿着什么东西上前来,尖锐的铁钉摁在他手背上。
“小昭……”他声音微弱,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我好像,不能弹琴了。
“咚。”
“嘶!”楚昭摸了摸不小心撞到门框的额头。
马无霜在后面探头出来,“没事吧?”
楚昭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慌得很。
昨晚回来后,叶晅拿出在地下室搜到的东西摆在桌上,几人翻看着,试图找出其中背后之人相关的消息。
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只除了详细记录的资金往来,连一封信都没有。当然,他们也可能发短信,那就只能再等等,如果他们之间的信息传递是面对面说的,那就更难办了。
除了一个姓氏“林”之外,就只剩下几张早年的报纸。
报纸的年份甚至都不是连着的,看起来像随手丢在那忘了收拾,才放到现在。
叶晅没见过这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便一起带回来了。
“这也太难找了吧。”马无霜叹气,她垂下头抵在桌上,“还有叶哥带回来那串数字,什么意思啊?还要解密吗?”
柳叶子在不停的翻看报纸,比对信息,“也不知道这几份报纸有没有什么。”
叶晅昨晚已经看过了,这会儿带着楚昭出去练武了。
午后的时光又正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时候,陈玲这会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晚上她还得跟叶晅去村子里大闹,此时要养精蓄锐,没人去打扰她。
今天叶晅开始教楚昭飞镖,他拿着柳叶子的小刀,先给楚昭示范了一下。
刀从他手中飞向远处的树,整个刀身没入树干。
楚昭瞪大眼睛,终于有点兴奋起来了。
他接过小刀,尝试甩出去,到底有些力气在身上,虽然一开始只能让刀碰到树干,并不能刺进去。
但他有耐心,在叶晅的指导和纠正下,慢慢的也能将刀稳稳的刺进去一个头。
“咚!”
只有火光的暗房里,按着楚日佳的两个村民站起来退开,露出里面血迹斑斑的人。
他双手双脚具被钉上,疼痛、失血和饥饿糅杂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几乎要将他嚼碎了吞下,僵硬的身体神经性的颤抖着,眼泪融进血里,没人在意。
村长阴狠地看着他,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楚日佳,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昨天在村里作乱的人,你应该认识吧?”
“那只你们帮忙逃走的猪,是他,对吧?”
村长想了想,又摇摇头,“他不行,他要真有这本事,也不会只能自己逃走,哈哈哈。”
楚日佳没有说话,其实他也没什么力气说话,连喘气都费劲。
“……”
村长皱起眉,“你别不知好歹,就算他们要救人,也得知道你在哪,何况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你被带走了。”
“你何必呢,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你就算说出来又如何?”
“你不知道昨晚死的人,是怎么死的吧。”村长的语气变得怪异起来,“你没看见,他们都不是人!”
他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靠近楚日佳,神色恐怖,“昨晚死的人是我儿子,我儿子啊!”
“他被那些红线和铃铛缠住,就一会,就一会!!”
他顿了一下,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的楚日佳,伸手做出一个开花的动作,“嘭。”
“就炸了,裂了,四分五裂!!!”村长怒吼,“我连拼都拼不好!我怎么办啊?啊?!”
还是没人说话。
村长和村民挡住了火光,那光照不到楚日佳身上,周围的光影零零落落,没有一片照着他。
良久,见楚日佳仍旧闭着眼不肯说话。
村长悠悠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孩子。”
“把他眼睛钉起来吧。”村长摇摇头。
楚日佳猛然睁开眼,一时间甚至看不清眼前是什么画面,就被身边的村民摁住,他剧烈的扭动起来。
“放开...放开我!”
手和脚在扭动间撕扯着伤口,他被摁在这片不见光的地上,周围都是黑压压的人影。
他的叫声,在意的人听不见,听见的人不在意。
两三个人分别摁住他,尖锐的钉子悬在他眼上,火光闪烁,略过那尖尖,变成他最后看见的光。
“不……不要……我不要……”
“好孩子,你现在开口还来得及!”村长弯腰凑过来,期待地看着他。
楚日佳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他张张嘴,却还只是说。
“不……我不……”
村长瞬间沉下脸。
“咚!”
一柄小刀飞入树干,刺进去三分之一,楚昭眨眨眼,看向叶晅。
尚可,叶晅点点头,“行了,留点力气晚上使。”
“回去吧。”
“嗯!”
两人一同往回走,树林里起风了,迎面吹来,楚昭被风迷了眼,感觉眼睛有些异样,好像进了沙子。
他觉着有些奇怪,跟在叶晅身后,伸手揉了揉,没见好。
等他们回到小院,无聊地在门口拔草的马无霜看见他们,高兴地站起来,却突然奇怪地问道。
“楚昭,你怎么哭了?”
叶晅疑惑的回头,就看见身后的楚昭一直揉着眼睛,他自己似乎没发觉,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满脸,还在不停地流。
“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楚昭愣了愣,茫然的抬头。
他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低下头看着手里捏着的小刀,突然想起哥哥。
叶晅和马无霜对视一眼,叶晅摇摇头,两人又一起看向楚昭。
“那个……我们……”他扭捏着,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有打算什么时候救人吗?”
“当然!”马无霜睁大眼睛,看向叶晅。
叶晅思考了一下,先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跟你哥是双胞胎吗?”
“啊?”楚昭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是,我们是双胞胎。”
“嗯……”叶晅沉思,伸手突然摸了摸楚昭的头发,顺着发边下滑,摁了一下他的脖颈。
楚昭感觉被摁到的地方刺痛了一下,叶晅收回手,自然地下垂,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捻了一下。
“晚上,先去看看你哥,再做决定。”他说。
楚昭眼睛一亮,高兴地点头,“好!”
“谢谢师父!”
“嗐,好啦,走吧,今天给你们整了点野菜汤!”马无霜朝他们招手,“虽然可能还是没什么味道啦。”
照例等到了晚上,三人一齐出发,靳睿晚他们一步跟上。
他们没有直接进攻村子,先来到了关人的房间。
楚昭连忙上前,凑近缝隙里,“哥?”
“嗯!!”
“呜!”
“唔——!”
房间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闷嗯声,但是没听见他想听见的人说话。
他睁大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不在,他哥不在。
“啪!”“咔嚓!”
楚昭瞬间伸手进缝隙里握住木板,用力往外面一掰,木板发出断裂的声音。
“怎么了?”叶晅靠近问他。
楚昭仔仔细细的看过房间,生怕是自己看错了,他开始急喘气,转头看向叶晅,眼眶发红。
“我哥不见了。”
“陈玲,去闹!”叶晅立刻吩咐。
陈玲没有耽搁,直接掏出红线铃甩出去,事情紧急,她没像昨晚那样慢悠悠的结网,而是直接被红线铃拉起来落在高空中,直接一圈又一圈地洒下红线铃。
铃铛声瞬间布满村子。
叶晅抱起楚昭飞到陈玲身边,他们落在村子里最高的树上,夜色朦胧,这个地方下面的村民看不见他们。
很快,他们看见村民们抬着一个人出来了。
“哎呀,可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陈玲压住红线铃,让它们安静下来。
村长笑着,让村民将人放下。
赫然是楚日佳,他身上、脸上全是血,手脚都被钉住,双眼也被钉上。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呜!”
楚昭看清下面的人后,脑子空白了一下,瞬间冲冠眦裂,被叶晅眼疾手快抓住捂住了嘴。
叶晅感觉到手背上有凉意划过,垂下眼看着下面的村长。
村长虽然看不清他们,却依然笑嘻嘻的。
“我们呢,本来也不想用这种手段的。”
“他可是个好孩子啊,嘴严得很,我最喜欢的,就是嘴严的孩子。”
他絮絮叨叨,一字一句都扎在楚昭心口上,扎得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陈玲皱起眉。
远处,后跟过来的靳睿扫了一眼楚昭,又看了看叶晅。
村长还在说着。
“唉,多可惜啊。”
杀了他。
“我可是给过机会的。”
杀了他。
“其实我们跟诸位无仇,这些孩子跟你们估计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何不化干戈为玉帛,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杀了他。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去把他杀了。”
叶晅在楚昭耳边轻声道,浓重的夜色里,靳睿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摸了摸楚昭的颈侧,最后一拍他的背。
“去。”
楚昭瞬间如离弦之箭,从树顶上冲下来,步伐轻盈,已有轻功之姿。
他双眼闪着不自然的光,在周围影影绰绰的灯光中仿佛鬼魅一般。他神色平静,似乎不再被愤怒冲昏头脑,一步一步顺着叶晅安排的轨迹行动。
村民们只来得及看见一道影子闪过来,只一瞬,楚昭就出现在村长身侧,他面无表情,举着一只手,似乎刚扔出去什么东西。
红线铃以楚昭身后的树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出去,铃铛摇曳,他身处其中,犹如夺人性命的妖鬼。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脸侧,却落不到他眼里。
在他身侧,村长左右摇摆了两步,颓然倒下,身下蔓延开血花。
村长此时还尚有些许意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看见眼前出现一双运动鞋,然后一只脚抬了起来。
“咚!”
楚昭一脚踩爆了村长的头,周围一时寂静下来。
他慢慢转头,看向身后的村民们。
村民们僵硬地呆滞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最恨,以哥哥做威胁之人。”叶晅站在树上,看着下面沾满血污的楚昭,脸色阴狠。
两人的神情在这一刻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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