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与卫星（GB）

　　初中，正是青春期小朋友们情窦初开的年纪。

　　民办学校的学习压力虽然比普通初中大，但课余时间，同学们总能挤出些时间聊聊八卦，探索探索情感。

　　与望暹同宿舍的晓瑜便十分热衷于此。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总能和望暹讲起学校里她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最新八卦。

　　本来望暹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但在日复一日，几百天都重复不变地枯燥学习中，这些事倒成了她为数不多的消遣。

　　一学期过去，晓瑜也谈上恋爱，成了别人的八卦对象。她似乎并不介意旁人的讨论，反而乐在其中。

　　望暹对此没什么想法，毕竟这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

　　直到她也成为了别人的爱慕对象。

　　这个消息，还是望暹通过晓瑜知道的。

　　听说爱慕者里有男有女。毕竟望暹身姿高挑，长相英气，浑身散发着一种复合又矛盾的气质，自然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偶尔望暹与晓瑜走在校园里，晓瑜便会悄悄把爱慕者指给望暹看。

　　望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是个身材同样高挑，长相十分清秀的男生，乍一看，有种男生女相的感觉。

　　望暹记得对方，期中考成绩表彰时，这个男生就站在自己旁边。那时在后台等得无聊，她以为对方是个女生，便主动与对方搭话，谁知闹了个小乌龙。

　　晓瑜觉得对方成绩又好，长得又帅，便经常明里暗里撺掇望暹考虑考虑对方。

　　望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晓瑜就和她解释说喜欢就是当你看到对方，你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对方靠近，你就会忍不住更接近对方，与对方有更亲密的接触。

　　望暹按着晓瑜的说法，把自己和那个男生代入到句子中去。光是想想，望暹便浑身起满鸡皮疙瘩，接受不了一点。

　　于是晓瑜又向她推荐了几部热门偶像剧，说只要她看完，她就能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望暹想她大概是喜欢男生的，因此看偶像剧时，她都试着将自己代入女主。

　　但不知为何，每当望暹看到男主主动揽过女主肩膀，或是男主主动又强势地亲吻女主时，望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直到某天，她无意间将自己代入了男主视角，发现一切似乎都顺畅了许多。

　　她不喜欢被动，也不需要他人无时无刻的保护和照顾。她独立，喜欢掌握主动权，什么事都希望靠自己的力量争取。

　　可无论在影视剧还是现实中，这似乎都是与望暹的想法背道而驰的。

　　望暹想不太明白，便和晓瑜聊起这事。晓瑜听罢，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啊——我说你怎么对那个男生不感兴趣，你不会是喜欢女生吧。”

　　望暹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应该还是喜欢男生的。

　　“有个超简单区分你是不是喜欢女生的办法，就是看你能不能接受和女生亲嘴。”

　　望暹又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法接受的。

　　“嘶，那你这属于什么情况呢？男女通杀，但都入不了你的眼，真是奇了怪了。”

　　-

　　弹指一挥间，初中三年就这么从指缝中溜走。

　　望暹不负众望，中考稳定发挥，考到了省里的重点高中。

　　她再次迎来了属于她的一个小长假。

　　对比起三年前，这次回到荃泉镇的望暹又变了个样子。

　　她的个子长得更高了，几乎要突破一米七大关，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瘦有力。下半张脸对比之前少了份幼态，但依然显得可爱。但上半张脸就不得了，随着婴儿肥褪去，望暹的面中便显得更加立体，眉眼间更具攻击感。而那浓密下垂的睫毛和眼角，又让那份攻击感里混了份像溪水一样的温和气质，整个人看起来真的是危险又迷人，总让旁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玥尧再次见到望暹时，也被望暹这三年的巨大变化震惊到了。

　　平时隔着屏幕，总看不出有什么明显变化，但当真正面对面时，看着对方逐渐成熟的轮廓，更加得体的谈吐，他才深刻意识到记忆里的那个小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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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依然像以往一样亲密，但仅限于言语，彼此都默契得不再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两人依然一起出去玩，但不同于小时候，现在出去，望暹变成了总是要坐在驾驶位的那一个。

　　现在望暹大了，也有能力能帮着店里干干活了。

　　林玥尧跟着外公，望暹便跟着外婆。

　　店里不忙的时候，两人便开着车四处溜溜。

　　这几年镇上变化挺大，许多田地都被填平，在上面盖起高楼大厦。

　　望暹很不喜欢这样的变化。曾经能一眼看到的地平线，如今要跑到山头才能看到。

　　平日里随时都能欣赏到的晚霞，如今都被高楼遮挡，看上去黑压压一片，压抑极了。

　　林玥尧与望暹所见略同，于是两人隔三差五就往山头跑，算是暂时独属于两人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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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日，外头风和日丽，空气爽朗。店里白天不忙，于是望暹和林玥尧吃过早餐，便出门当起了街溜子。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镇上东转转西转转，最后又开到了山头上。

　　这个山头不高，但勉强能俯瞰整个荃泉镇的景色。放眼眺望，天边一望无际，心情也跟着开阔。

　　两人躺在树上，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话题扯着扯着，便扯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情感话题上。

　　望暹将学校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林玥尧，以及她对男女关系的困惑与看法，她希望林玥尧能给她解答。

　　谁知林玥尧只是笑笑，说：“其实我对这些事也都还没研究明白呢，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

　　望暹不免有些震惊，说：“你不是吧，你今年不都28了吗，隔壁店那26的都已经结婚了。不会我出去读书这几年，你一段恋爱都没谈过吧。”

　　林玥尧斜斜瞥了望暹一眼，有些被气笑了，说：“我都不着急，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不是着急。”望暹说，“原本我还想着可以回来问问你的经验呢，谁知道你也是白纸一张。你快点谈，谈完以后好教我怎么谈。”

　　“哈哈！”林玥尧双手枕着脑袋，发出爽朗的笑，“那估计要让你失望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望暹几乎是立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玥尧话里的意思。

　　“你以后都不打算谈恋爱结婚吗？”

　　听到望暹的反问，林玥尧怔愣了瞬。

　　面对望暹时，他似乎总是会忘记对方其实是个比他小十二岁的小孩。因此很多时候，很多话都会不设防地脱口而出。

　　他纠结自己是否要实话实说，也不确定自己这样讲是否会影响望暹未来的人生选择。

　　过长的沉默在聊天中并不礼貌，林玥尧想了想，模糊了他不打算恋爱结婚的真正动机：

　　“就，怎么说呢？我目前就只想多赚些钱，手里攒多点钱。恋爱结婚这些事，目前都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内。这种事，顺其自然吧，人也不是一定就要谈恋爱的。”

　　望暹听罢，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用你外婆外公的话说，就是人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幸福就好了，别人怎么看，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自己喜欢就好，别的都无所谓。

　　-

　　望暹外婆的姐姐望文洁一直独自住在芩乡的祖宅里。

　　如今文洁的女儿赚了钱，在镇上买了房，便打算把文洁接到镇上和她一起住。

　　如此一来，祖宅便空了出来。因此这几天，文洁与外婆外公一直商量着，看要不要搬回芩乡住。

　　老两口在荃泉镇打拼大半辈子，如今也快到了花甲之年，心想或许借此机会回去歇歇，或者干脆直接退休，留在那边养老也不错。

　　但两人歇下来后，林玥尧该如何安排呢？是该回去芩乡，和他们一起过退休养老生活，还是在芩乡重新找份工作干呢？

　　于是几人难得开了次还算隆重的家庭会议探讨这件事，望暹也是会议成员之一。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基本是不会再来荃泉镇了。以后再说回老家，回的就是芩乡，而不是这里了。

　　消息突然，林玥尧也有些愣住，没什么想法，他还真的从未考虑过要离开荃泉镇生活。

　　其实如果林玥尧选择外出打拼，外婆外公多少还是会舍不得。但林玥尧还如此年轻，才28岁，正是闯的年纪。世界那么大，外婆外公更舍不得让这只长大许久的信鸽始终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几人商量来商量去，对着手机找来攻略来回讨论了好几天，最终一致认为萍川隔壁的澄河市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距离近，人口少，发展好，消费低，据说今年还有可能会升为二线城市，如此以来，林玥尧在那边发展的机会就更多。

　　决定好后，几人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共同度过了在荃泉镇的最后一个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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