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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适合接吻的
冷寂的许久的沈府难得的闹腾,沈文鲤本不是喜闹之人。
飞鸟落,残花漠,云上的娃娃想妈妈。
荷花枯竭,湖泊水干时惨败的荷花会变成一株株弯曲的倒影,映在早就变成深黑色泥土的莲藕之上。
耦根相连,弯曲身子趴下去仔细看,会发现那耦根之下还连接着一根极细的根茎,需要人工去用力才能掰除。
那深厚的泥里藏着三个红灯笼,两大一小,都被这黑泥紧紧缠绕,因其眼前满是污泥。
明明眼前人近在身旁,明明其下的根脉永连,但那污垢的淤泥太深,太厚,厚到看不清眼前雾。
沈文鲤一席青绿色里衣,极其鲜艳的色彩搭配,额上白色珍珠轻晃,手心温柔拿着一樽温好的酒壶。
其中流出的汁液极为特别,是其淡红色的酒液,醇厚的酒香从中飘向天空,飘上云层,又丝丝缕缕的重新落到正厅那两个大红灯笼上。
吴幕晴独坐于席上,歪着脑袋,左脚往前伸,快要跨过那案板。
瞧见沈文鲤给自己倒酒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到底是贵公子,这番不伦不类的坐姿都透着几丝贵气。
“这酒是?”
沈文鲤嘴角挂着浅笑,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家父早些年在院中埋下的,倒也算贵重之物,埋了两坛还剩一坛,我瞧着也无何可招待的。”
吴幕晴不置可否,好似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却是盯着那微红酒液瞧了半晌突兀笑出声来。
“你倒是个没见识的,你可知这酒叫什么?”
沈文鲤满打满算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挖的时候也没细看,眼下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什么?”
“女儿红。”
噗嗤一声,沈文鲤刚入口的酒液顿时全喷了出来,拿着刺绣的手帕捂在嘴旁,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睛。
“倒也是个可怜人。”
吴幕晴定定盯着沈文鲤盯了半晌,顶着沈文鲤满脸疑惑眼底浮现几分笑意,那眼神倒像是在透过沈文鲤看向她人。
沈文鲤被看的莫名其妙,眼前的吴幕晴透着一股对敌人的洋洋得意,从上而下的俯视,在这中间生出几分怜悯,有几分真心也不得何知。
仅仅只是胜利者对战败者的爱怜,如同寻常人家在街边看到楚楚可怜的流浪猫狗,一时的善心是有的,但那短暂时间之后又能剩下多少。
沈文鲤对吴幕晴没几分好感,直直往上一口闷了一杯,有意无意的套话。
“周公来自秦国我们这种小国不入流,千里迢迢奔波可是有想见之人?”
“不过是闲暇时欣赏春色,沿途前来罢了。”
“当真一人也无?”
“自是有的,但那人心比天高,一腔热血给了不该给的男人。若是再相见,又能改变如何。”
沈文鲤望向高座之上的吴幕晴,也拿不准此话中的意思,话题敏感的转了个圈。
“我自是愚钝,多多少少瞧着江菱倾慕于你,就是不知道公子有多少心意?”
吴幕晴轻笑一声,懒懒掀起眼皮目光却落在外头守卫的杜江菱身上,神色说不上怀念而是一股子诡异的惭愧。
“你这丫头是几岁捡回来的?”
沈文鲤不明所以,故意说错了年纪:
“那时瞧着只七八岁的样子。”
吴幕晴倏然转过了脑袋,仔细盯着沈府鲤的一草一物,从假山的摆放到高耸的房梁。
“你这府邸倒多少陌生了些。”
“公子之前来过?”
“从未。”
尽管吴幕晴极力掩盖,沈文鲤还是在其中听出了端倪,顿时对眼前人的警惕上升了无数。
看够了倾国倾城,如此沈文鲤对吴幕晴也有几丝厌恶,明下又不得公然轰他出府,只简单安排了几个小厮在旁候着。
确保不出差错后,沈文鲤将杜江菱拉到了自己的闺房,语气透着恨铁不成钢:
“那人瞧着不像好意,若是独自邀你前去随意找个理由推了便是,出任何差错由我担责。”
杜江菱满脸迷茫盯着眼前恼怒的小姐,脸颊却奇异的生出红晕来,连娇带怯的小心点了点脑袋。
跟新嫁人的新娘子也没差,若是头顶再盖个红纱,沈文鲤从此怕是只会世世代代被人戳着脊梁骨。
狠狠打了个寒颤,沈文鲤终是松开了与杜江菱交缠的手,从小养成的礼仪涵养沈文鲤终是说不出太多伤人的话。
杜江菱终是女子身,这个世道正常夫妻尚且被世人唾骂。
杜江菱固执的拉着沈文鲤的手腕,语气透着郑重顽固:
“小姐你永远是江菱的小姐。”
“胡说什么,小心那城外的狼外婆进来吃你的手指。”
沈文鲤有些生闷气,心底也明白杜江菱没有安全感,白皙安全的手指轻绕那双清澈双眼,一点点转移到双唇。
杜江菱的唇很薄,沈文鲤漠然盯着瞧了半晌,脑中也剩下了一个念头:
挺适合接吻的。
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沈文鲤手忙脚乱的将杜江菱推了出去,捂着自己慌乱的心跳脸颊也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红。
吴幕晴暂在沈府安顿下来,外头却不知何时悄悄变了天。
沈文鲤披着之前那件暗黑玄纹外氅,一如往常的踏出府邸,门口却不知何时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目眦欲裂,眼底鲜红的血丝,瞧见沈文鲤出来就狰狞着扑上来,若不是沈府的家丁动作快速,沈文鲤真会在这样的人数里死于每个人脚下的泥土地。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几大片菜叶子砸到了脸颊,嘣嘣的疼痛感从额角传来,流下一行行血液。
“妖女!你父亲是叛国贼!你们整个沈府都是朝廷的余孽!”
“还跟她说什么!一把火烧了!”
“对!一把火烧了!”
沈文鲤虽不明所以额角满是鲜血,突兀的蹲下身将那几片菜叶重新扔回了老妇的篮子。
那老妇一时进攻也不是退后也不是,卡在那里不上不下,被沈文鲤突如其来的善举涨红了脸颊:
“你你你你你!”
“大家先别慌,我们从未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有什么冤屈都慢慢细说,如此多的口粮用来打我这样一个罪人也是浪费不成?”
顶着这样鲜艳的红血,沈文鲤陷在阴影里的脸颊却有几分阴沉,伸手直接拉住那老妇的手腕开口询问:
“我父亲出了何事?”
“他是个叛国贼!你也是叛国贼的女儿!”
如此重复的内容让沈文鲤没了耐心,两颊的肉往下沉着,两只眼睛恨不得直接瞪出来一般:
“你若还不说实话,屋内的那两个小女可就保不住了。”
沈文鲤的声线压的极低,配着那双扭曲的嗓音倒真有点狠厉的意味在。
“他…他在皇宫门口,一个时辰后会被斩首。”
沈文鲤心情纵然沉到谷底,淡然往左瞧了一眼,门口的小厮顿时就明了,上前拉扯着那老妇往小巷子里拖。
“你们这是伤人!苍天啊!老爷啊!我辛劳一辈子怎得就落得这种结果啊!”
“拿个麻布堵住了她的嘴,若再是闭不上这双巧嘴,就干脆割了煮熟让她自己咽下去。”
沈文鲤本就心情烦躁,眼下沈倾歌落难的心情让心底的暴戾更加显现,虽不知母亲的性子但两人都不是暴躁的主。
沈文鲤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暴躁暴戾毫无耐心,若是忽略了此等女子身份,倒是跟朝堂上的皇子有几分相像。
平民百姓哪见过这阵仗,倒真被沈文鲤这股子气势唬住了,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出个准信。
“还不让开!一个个的都堵在我沈府门口作甚!有什么冤屈就是朝堂作证,关公在上,那时再说也没人堵了你们碍事的嘴!”
那些人来的不巧,沈文鲤早些年在南阳,太婆也不是好惹之人。
八九十的年纪还能拄着个拐杖站街上与人公然叫骂,可能只是因为几分几角的差距,名声坏了十几里。
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牙也被长久以来的炭火熏成黄褐色,怎么瞧都不像美人。
偏偏上门求亲的人家比沈文鲤及笄时还多,大多都是各家的太祖,房产子女土地也不要了,一心跟着太婆私奔。
但每次都被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扔了出来,就痴痴的跪在门口,一副痴汉模样。
活像被扇了巴掌还要上赶着舔舐的臭狗,恨不得主动带上项圈,亲手将尽头的绳端交到太婆手上。
偶尔撞见上私塾??回来的沈文鲤还一脸嫌弃,活像见了鬼似的跑的飞远。
沈文鲤无奈转头,就见自己早已年迈的太婆手上却依旧提着不少礼品,白发被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裳也是精心熨烫过的。
耳旁不伦不类夹着一朵绢花,粉紫的颜色颇是俏皮,手心拿着水烟的枪杆,见沈文鲤回来了也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语气不轻不淡:
“进来吃吧,晚饭准备好了。”
沈文鲤那时也诧异过太婆一把年纪为何还如此引的那些老男人追随,谁知太婆轻嗤一声,看向沈文鲤的目光如同村东口的傻子。
“我就是年老了也不比你们这些小姑娘差,老婆婆我年轻时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
这句话沈文鲤打小听到大都快听出茧子了,压根没往心上放。
但仔细想来也是,太婆虽满脸皱纹但一手家务做的极好,到如今的年纪身体也没出过岔子。
那背永远挺拔着,好似高山上的雪松,有时连沈文鲤深夜醒来找水喝时也会恍惚。
太婆在煤油灯的照耀下还在给自己缝着过冬的衣裳,手法之巧,几乎看不见线头。
虽说是比沈文鲤年幼时见到的增添了不少皱纹,但太婆注重保养,脸上的肌肉如今还是向上提拉的。
一时被扰了心智,沈文鲤脸色更往下沉了些,恰逢此时小厮牵来一匹烈马,嘴中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就被沈文鲤捷足先登。
小厮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一双眼睛瞪圆了,满是不可置信的高声呼唤:
“小姐!这马还未吃草啊!”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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