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男妖总想当新娘

　　一位身穿宽松短打，脚蹬扁平草鞋的驼背老头从屋里走出来，一眼便认出院外被鸡群围攻的二人，淡定地走向一侧的厨房。

　　片刻后，他提着一个小木桶，随手拿起柴堆上的一根树枝往桶边敲了敲，几只小鸡听见声音后纷纷跑回院内。

　　林琼枝见小鸡都跑了回去，顿时松了口气，直接走进院内问道：“老伯，你平日打更会不会路过蓬珠阁？”

　　老头提起木桶，将木桶里的残羹剩饭倒入鸡窝旁的凹槽中，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更夫？”

　　林琼枝解释道：“昨夜在山头上所有人都着急寻人，手里都只拿着火把，偏偏你与旁人不同，手持铜锣，而且转眼间便消失了，定是十分熟悉荔蓉城的路径，我便猜测您是更夫。更夫一般住得比较偏僻，我俩今日特意往城外寻去，见您屋外挂着灯笼与铜锣，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

　　老头点了点头道：“平日会经过蓬珠阁，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琼枝不做回答，继续问道：“那您还记得孙良遇害那晚，蓬珠阁是否有亮灯？”

　　老头停下手头动作，微微皱眉似在努力回想，沉默片刻后道：“那日？想起来了，那日蓬珠阁是亮着灯的。”

　　听到打更老头的话，林琼枝心头那块不知压了多久的巨石瞬间被击碎，化成齑粉随风而去。蓬珠阁向来准时准点闭店，大晚上还亮着灯，证明确实有人在内，那薛华灵并没有说谎。

　　那晚薛华灵在蓬珠阁熬夜画稿，那她就不是凶手了。

　　玄瑞一瘸一拐走向老头，夸赞道：“老伯记忆力不错啊，连几日前蓬珠阁是否亮灯都记得，我连当日早上吃了什么都忘记了。”

　　老头鲜少听到别人夸奖，连连摆手，羞涩道：“老了，老了，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只是那晚……”

　　林琼枝见老头欲言又止，问道：“发生什么？”

　　老头左右望了望，确定没有第四个人后，小心翼翼地招呼林琼枝与玄瑞进屋，压低声音对二人道：“那日我照常打更，路过蓬珠阁，见蓬珠阁二楼亮了盏油灯。全城人都知道蓬珠阁准时闭门，我以为是店里伙计忘记了熄灯，怕引起火灾，刚想凑过去瞧瞧……”

　　“突然。”老头声音骤然增大，吓得林琼枝二人同时抖了一抖。“我看到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趴在墙边。我心想坏了，肯定是遭贼了，我刚想喊大伙捉贼，那两个人就发现我了。其中一人一手捂住了我的嘴，威胁我别说话，我拼尽全力咬了那人的食指，正要挣开之时发现……”老头又停了下来。

　　“谁？”玄瑞被吊起胃口，着急抢问。

　　“是蓬珠阁掌柜和他的夫人。”老头快速答道。

　　什么？薛家人那晚都在蓬珠阁？那有人看见薛掌柜夫妇出现在孙府是怎么回事？

　　老头喂好鸡后，又顺手从鸡窝里掏出两个鸡蛋，道：“薛掌柜夫妇说华灵那孩子怕生，白日不敢待在蓬珠阁，只好晚上偷偷来，他们害怕华灵出事，只好偷偷跟着，默默陪伴着那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林琼枝见打更老头轻轻松松掏出鸡蛋，回想起年少时的教训与方才的狼狈，沉默片刻。

　　打更老头将鸡蛋揣进怀里，不解问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你们也怀疑是薛掌柜杀的人？不可能的，他们都是我们荔蓉城的大善人，平时很关照我们。那孙良一定是作恶多端遭了报应，可怜的薛掌柜哟，就这么被冤枉了。”

　　林琼枝开口郑重承诺道：“放心，如果他们没有做过，我们一定会还他们清白的。”

　　打更老头听见这句承诺顿时心头一轻，开怀笑道：“那就拜托你们了。”

　　那么多日终于找到了新的人证，只要打更老头向止妖司说明情况，薛华灵与她父母便可以洗清嫌疑了。

　　“老伯，能否跟我们一起去止妖司作证，讲出那晚你见到薛掌柜夫妇了，证明他们没有杀害孙良。”

　　打更老头一听到止妖司瞬间变了脸色，方才的从容消失殆尽，连连摇头道：“我这种老百姓哪里能见官兵，我……我刚刚乱说的，你们就当没听过。”

　　“老伯，你刚刚还说可怜我父母。现在我父母忍受牢狱之灾，只有您能帮他们洗脱嫌疑。我求求你，去止妖司说明一下，做证人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只要把实话讲出来就好了。”

　　薛华灵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依旧一身青衣配幂篱，只不过比初见时添了几分风霜之意。

　　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沉默寡言的薛华灵第一次当面讲了那么多个字，而且还是哀求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长辈。

　　打更老头见到薛华灵双手紧紧握拳，绷紧身子强撑着站立在门前，细细聆听刚刚她说的一番话，还能听到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心口蓦地一软，酸涩的怜惜感逐渐泛滥。

　　不过再如何怜惜都抵挡不住对止妖司本能的恐惧，打更老头还是不肯出面。

　　眼下好不容易找到能证明薛掌柜夫妇清白的人，可证人却犹犹豫豫，林琼枝不想前功尽弃，她承诺道：“老伯，我们和你一起去止妖司。虽说止妖司与我们共生崖，但他们总要给我们平天捕几分面子，你只要把刚刚说的再说一遍，若止妖司要无故扣押你，我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见打更老头依旧不动摇，玄瑞下了一剂猛药：“老伯，你也知道薛掌柜平日待人如何好，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你也不想薛掌柜这种大善人含冤入狱，在狱中苦苦度过下半生吧？”

　　打更老头一直来回搓手，思索良久后，道：“好吧，薛掌柜是个好人。若我能帮到他，我就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不过你们可一定要保我啊，我可不想一把年纪被抓进狱中。”

　　一行人陪着打更老头来到止妖司，几人望着眼前那耸入云霄的通天之塔，不由目瞪口呆。最为夸张的便是林琼枝，她张大嘴巴放佛能往嘴里塞下一整个鸡蛋。

　　林琼枝一直以为止妖司和共生崖不对付是因为双方地位一致且能打个有来有回，不分上下。谁能告诉她为何止妖司的地盘如此恢宏气派，而共生崖建在一个破山洞里？共生崖这么多年是拿什么与止妖司抗衡的？

　　“你们在止妖司门前干什么？”一身穿赤色衣袍，虎背熊腰男子怒斥道。

　　薛华灵搀扶着打更老头向前，向男子重复了一遍那晚的所见所闻。

　　玄瑞微微眯眼，盯着男子背影，在脑海中逐一比对，莫名感到熟悉。

　　骤然灵光一现，是那日与薛华灵姑姑在山头交易的男子。

　　糟了。

　　这男子与薛华灵姑姑是一伙的，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呢，现在把事情告诉他也未必能救出薛掌柜夫妇。

　　果不其然，那男子并未认真听打更老头的证词，而是打量了林琼枝与玄瑞一番，昂首指着二人，语气藏了几分不屑道：“共生崖和止妖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共生崖来管凡人案，怕是过界了吧。两个小小平天捕，真是多管闲事，徐定霞居然放手任你们撒野？”

　　玄瑞下意识脱口而出：“徐定霞是谁？”

　　止妖司男子嗤笑一声，道：“啧，连自己头儿都不认识，徐定霞就是大名鼎鼎的凌山逢青派大弟子，背叛师门谋害师弟的大恶人，一手建立了你们这个人憎鬼厌的共生崖，你们当真是共生崖的平天捕？”

　　打更老头见状以为林琼枝与玄瑞设计骗他，吓得连连后退道：“是他们闯入我家中，逼我说的，不关我的事，可别抓我，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苦。”

　　薛华灵扯住打更老头，急得带了一丝哭腔道：“说好了帮我们作证，你怎么临时改口供呢？”

　　打更老头作势要走，林琼枝立即掏出腰间令牌，将写有“平天捕”三个大字的一面亮给众人看：“我这有平天捕令牌，如假包换。再说，我可是凌山弟子，门规首戒，便是‘悲天悯人’。眼前有桩冤案，作为凌山弟子不可放任不管，不算越界。”

　　止妖司男子扫了令牌一眼，依旧不肯正眼看林琼枝，啐道：“又是一个背叛师门的孽徒，加入共生崖替妖族申冤，还说什么悲天悯人的大话？真正悲天悯人就应该消灭所有妖族。”说完便狠狠瞪着玄瑞，手缓缓移向腰间悬挂的飞月鞭，放佛下一秒就要拔鞭向玄瑞身上抽去。

　　林琼枝将玄瑞护在身后，替他挡住了男子浓浓的恶意回怼道：“所谓悲天悯人应该对众生一视同仁，而不是一味压迫妖族，凡人也分好人坏人，妖族亦是如此。你一棒子打死所有妖族，跟滥杀无辜有何区别？你们止妖司就是这样莽撞办案的？难怪最近的杀人案能抓错人，怕不是随意抓了个替罪羔羊，想着草草结案？”

　　男子瞬间脸色涨红，咬紧牙，恼羞成怒道：“止妖司办案自然有止妖司的办法，你们这种闲杂人等别在这说三道四，我们不听这来路不明的人的证词，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琼枝与玄瑞实在难以忍受这出言不逊的男子，心头怒气四起，按现在的局面是二打一，林琼枝他们有胜算，不想再与这蛮不讲理的男子废话，正想掏出武器准备大打一场时，一道制止声乍然响起，一群人顿时定在原地。

　　“华灵，你带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止妖司门前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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