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仙路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三人便准时来到了约定的码头。吴师兄那艘看起来很低调的乌篷小船已经停在那里。

　　“上船。”吴师兄站在船头，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身形笔直。

　　叶青、师暄和刘意卿依次跳上小船。船身微微一沉，随即稳稳当当。与五年前叶青初次随吴师兄出海时相比，此刻船上多了两位可靠的伙伴，她的心境也大不相同了。

　　“坐稳。”

　　依旧是那句熟悉的提醒。下一刻，吴师兄手掐法诀，小船两侧阵法嗡鸣一声，亮起柔和的蓝色光晕。小船如同离弦之箭，破开平静的海面驶离码头。

　　到外海，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动三人的发丝衣袂。初升的朝阳将万道金光洒在辽阔无垠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壮美非凡。

　　“哇！这速度！比御风符还快！”刘意卿兴奋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看着船尾飞速后退的浪花，一会在船头看看前进的速度。

　　师暄也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叶青也是有经验了，比起师暄和刘意卿，这次放松很多。

　　吴师兄操控着小船，并未驶向近海，而是朝着更深更远的海域而去。

　　“我们先去会会鬼头刀鱼。”吴师兄头也不回地介绍，“那种鱼性喜阴寒，喜生活于阴影下，故常可发现成群聚集于流木或浮藻处或礁石的下面，鳞甲坚硬，速度极快，其鱼鳔是炼制某些水属性法器的上好材料，价值不菲。”

　　船行至遍布黑色礁石海域，吴师兄停住，压住声音，“意卿，你在另一侧惊扰鱼，让它们往我们这边游。”刘意卿得令马上飞到指定位置行动起来。

　　“师暄，负责感知方位。你对水灵的气息敏感，留意被意卿惊动的鱼群动向。”吴师兄继续下令。

　　师暄闭上双眼，双手结印，周身泛起淡蓝色的水波光晕，神识探测进入海水之中。“左前方，十五丈，有十几条被惊动，正在上浮。其中一条，气息明显强出一截！”

　　“好。”吴师兄目光一凝，“叶青，用雷法。”

　　“明白。”叶青早已等候多时，指尖拳头大的雷击精准袭击师暄指出的方位，不一会儿，因为雷电攻击，只见那片鱼集体动作滞涩了。

　　“叶青，金针符。师暄，凝冰术。”吴师兄镇定自若指挥。“记住，鬼头刀鱼头部有骨甲保护，腮后一寸处是弱点。”

　　刘意卿空中对着头鱼虚晃一拳，精准地命中了头鱼，它马上咕咚咕咚翻着肚皮。
　　叶青手指一弹，闪烁着金光的符箓祭出，细如牛毛的金针准确刺入腮后一寸。
　　随机师暄施展凝冰，周围水域马上结冰，扑腾的鱼速度慢慢减缓下来直至被冻住。

　　战斗在短短几十息内结束。
　　然后吴师兄大网金光一撒，干净利落捞起战利品。
　　清理战场，收敛气息，小船再次启动，悄无声息地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场所，一气呵成。

　　经过一整天的厮杀奔波，小船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吴师兄没有控制小船，任由它漂浮在海湾里。为了盛装各式各样的海兽材料，小船被吴师兄又变大了些。
　　所有人都累得几乎脱力。刘意卿直接呈“大”字形瘫在船板中央，胸膛起伏。师暄靠在船舷边，闭目调息，脸色有些苍白。连一向沉稳的吴师兄，眉宇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时候，吴师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坛子，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他又拿出几个粗糙的碗，不由分说地给每人倒了大半碗。

　　“喝点。”他的语气依旧简短，主动端起了碗。

　　刘意卿一骨碌爬起来，眼睛放光：“吴师兄，你居然藏了好酒。”他端起碗，咕咚咕咚就灌了几大口，随即被辣得龇牙咧嘴，却又畅快地哈出一口酒气，“痛快！”

　　师暄也微笑着端起碗，小口抿着，酒意染上双颊，为她平添了几分风情。

　　叶青摆摆手，这会她已经挪到船尾，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慵懒地枕着自己的手臂躺了下来。

　　随着小船晃动，叶青仿佛自身全然不在，海风轻柔地拂过，带着酒香和夕阳的暖意。那绚烂的晚霞，倒映在海水里，红通通一片。海浪的拍打声，刘意卿的咋咋呼呼，师暄带着笑意的轻斥，还有吴师兄偶尔低沉应和，一切像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意识仿若遨游于天地间，四肢百骸全然放松，只剩下心灵上的满足与宁静。

　　叶青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是无比放松的笑容。

　　海天一色，好友在侧。
　　这么惬意的日子，真好。

　　酒至半酣，疲惫稍解，饮酒的吴师兄，忽然放下海碗，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平淡地抛出了一个重大消息：

　　“一年后，宗门要召开演武大会。”

　　叶青被拉回了心神，师暄和刘意卿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吴师兄。

　　“三十岁前，未筑基的修士，均可参加。”吴师兄继续道，声音格外清晰，“前十名，表现优异者，有希望被各峰长老看中，入选为内门弟子。”
　　然而，吴师兄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前三名可直接晋升为内门弟子，并由宗门赐下筑基丹。”

　　这一次，连最沉得住气的师暄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筑基丹可是多少贡献点都换不来的。
　　激动过后，师暄率先冷静下来：“吴师兄，宗门以往虽有比斗，但如此直接奖励内门名额和筑基丹，似乎并不多见？”

　　吴师兄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
　　“嗯。此次大会，确有内幕。”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压低了些，“你们可还记得，约莫六年前，玄武师祖曾亲自布下禁制，守护宗门？”

　　叶青立刻点头，那震撼的一幕令她永生难忘。

　　“那段时间，并非寻常。”吴师兄语气沉凝，“乃是内门一批精英弟子，由两位太上长老带领，探索一处新发现的秘境，结果遭遇大变故，弟子折损了一些，两位长老亦是身受重伤，才勉强救回部分弟子，宗门为此元气大伤。”

　　他目光扫过三人，缓缓道：“正因内门青黄不接，出现了人员缺口，宗门才会破例召开此次演武大会，意图从外门和杂役中，选拔出优秀苗子，补充内门。”

　　“吴师兄，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既然内门缺口巨大，为何不直接放宽条件，从人间招收天赋更高的弟子？或者为何一定要等到现在，才从外门选拔？”在她看来，以青玄宗的底蕴，吸引一些散修中的天才或者小家族的俊杰，应该并非难事。

　　吴师兄闻言，脸上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容，他抿了一口酒，缓缓道：

　　“你当宗门不想？我青玄宗避世已久，位于这东海深处，外围更有迷天玄雾大阵守护，在外界名声不显，甚至很多修士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最近几年招收的弟子越来越少，有天分的早就被名气大的宗门选走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些怒意：“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宗门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各大修仙家族盘根错节。此次内门空缺出大量位置，对这些家族而言，是天赐的良机，他们岂容肥水流了外人田？”

　　“直接招揽外人，会损害这些家族的利益，必然遭到强烈反对。”吴师兄继续剖析，“所以，才有了这演武大会。名义上，是给所有三十岁以下未筑基弟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实际上…”

　　他目光扫过三人：“是为了给这些家族子弟，一个名正言顺进入内门的机会。规矩是他们定的，资源是他们倾斜的，从外门选拔，选拔的也多是他们早就培养好的依附于他们的苗子。所谓公平，不过是遮羞布罢了。”

　　“那为什么是七年后？”叶青追问。

　　“因为要等。”吴师兄语气平静，却道出了残酷的现实，“六年前变故发生时，那些家族中意的人选，年纪可能还小，或者修为还不够。强行推上去，也难以服众，甚至可能在大会上丢脸。所以，需要时间让他们成长。这六年，就是在等这些人的修为提上来，达到甚至超过普通外门弟子的水平，确保他们能在大会上稳稳胜出。时间还未公布，这事还有转圜余地，等他们足够强，演武大会会择期举行。”

　　原来如此，这些人真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此事如此操作，反而说明宗门晋升通道还是比较透明的。

　　“擂台，总是要靠实力去打。”叶青抬起头，看向吴师兄，眼神灼灼，“只要拳头够硬，就算他们是关系户，也一样能砸趴下！”
　　师暄和刘意卿闻言，眼中也燃起了斗志。他们觉得实力强就能破局，此刻都雄心勃勃。

　　“有这个心气，便好。”他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抓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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