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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翌日一早,司九州睁开眼便察觉不对。
她昨日明明睡在柔软的被褥上,怎么现下——
她转转僵硬的脖子,视线下移,入眼的是一片宽阔的胸膛。
……
度清光这是挑的什么房间,床这么硬?
不对,她怎么又在度清光身体里了?
司九州立时清醒过来。
她看看四周,房间不大但干净,床边放着昨日某人那套暴发户的衣衫,以及那把玄影卫的长剑。
将手放到眼前,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的确是度清光没错。
又来?
若说一开始司九州还对互换身份有些兴趣,现在这不分时间场合、又无法掌控的互换,已经让她生出反感。
于是祈笙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大人倚在床边,面色阴沉的景象。
总感觉大人这段时间,不时就会有点阴恻恻的呢。
“大人?”祈笙硬着头皮出声,“温家来人请您过去。”
司九州撇了眼祈笙,还是决定先干正事,她从一边包袱里拽了件看得过去的衣裳穿上,简单洗漱了下便赶去了温家。
到的时候,度清光已经套着她的皮囊坐在温芙蓉身边,朝她投来淡淡的一眼。而温芙蓉端坐主位,面前放着一盏已凉的茶。
这个家伙用着她的身体,倒适应良好。
司九州刚想说话,身前,阿寂突然“扑通”一下,单膝跪了下来,神色恳切地对温芙蓉道:
“家主!为何要答应去那江家的宴会?他们昨日方才在碧玉轩闹事,况且,江家明明退婚,却还对您纠缠,此次前去定有麻烦。”
江家的宴会?
那边温芙蓉平静道:“我已经决定了。”
“属下知您认为老爷的去世,江家有可疑,但您更要关心自己的安危……”
阿寂还要再劝。
“好了,”温芙蓉打断,看向“司九州”:“司阁主会与我一起。”
司九州望向坐在一边点头的“自己”,忍住想用匕首砍对方一刀的冲动。
那是我的身体,那是我的身体……
她心里默念,上前一步:“我也同去。”
阿寂看了看几人,又见温芙蓉坚决的神情,面色不大好看,却到底没再说话。
江家的宴会在三日后,明面上说是江老夫人的寿辰,实际似乎有给江川重新挑联姻对象的意思。
江温两家作为行业对手,江家又不久前来退过婚,这次来请温芙蓉,不知道是讲求体面,做做人情往来的功夫,还是有意为之,另有目的。
阿寂所劝其实不无道理。
不过,司九州隐隐感觉,比起温家上任家主,阿寂似与温芙蓉的关系更为亲近。
“温家主,阿寂与你很熟悉?”司九州想到便问。
“不错,”温芙蓉点头,“阿寂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父亲带我去挑选护卫,我挑中了阿寂,父亲便让他做了我的玩伴。”
“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如此衷心。”司九州道。
温芙蓉眼神却犹疑了一瞬,笑笑没说话。
捕捉到忽然沉默的氛围,司九州心下暗道,看来两人确实关系匪浅。
今日温芙蓉请她和度清光来,对外称是要好好答谢二人相助之恩,实际是提供已掌握的线索,同时方便他们在温家查探。
据温芙蓉讲述,温府现有主人只有她,和一位继室夫人,除此之外便是之前常跟在温老身边的管家。
上月初三,她和阿寂、温管家分别外出办事,只有继室夫人在府内。当晚,温老独自去了书房,第二日被发现身亡,尸体在后院,且面上血肉模糊,像被尖锐物划伤。
仵作来验,说是因病心悸而亡。找府内人问话时,皆表示当晚没再见过温老,唯有一个仆人称,似曾看到温老被绑在后院树上,但再追问具体时间、周边是否有人,却也说不出来了。
温家后院。
梧桐树高大粗壮,枝桠盘索错节,可看出的确是历史悠久的世家。可惜一月过去,这个所谓的案发现场已无什么痕迹,风吹树摇,没有血腥味,带来的只是草木气息。
祈笙道:“大人,这里好像没什么方向可查。”
“别着急,有时线索并非指明方向,而是排除方向。”
度清光说完,见祈笙一脸诧异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用司九州的身体在回他。
“咳,”不待他找话圆回来,那边司九州却突然清清嗓子,扬声道,“不愧是幽篁里的人!真是聪慧机敏,对查案深有见解。”
……
她夸赞自己毫无压力,其他三人却听得皱起眉头,看她的目光各异。
疏星一脸嫌弃:这个什么鬼度大人,打不过头儿,已经对头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祈笙眨眨眼:大人对师姐的仰慕果然非同一般……
度清光看向对面恶作剧得逞的人,无语半晌,方才道:“不如,‘度大人’也说几句你的想法?”
司九州原先的确想着,将此事的真相速速查出,好得到她寻了多年的线索。但如今又回到度清光身体,她查得再认真,似乎给他玄影卫做了嫁衣。
她推脱道:“不必不必,我愚钝,实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度清光:……
他手一指疏星:“你来说。”
疏星忽然被点名:“啊?我?”
度清光问:“此处后院毗邻后厅和两个偏厅,仅一面是围墙,容易有人经过。你若是杀人,会选在这个地方吗?”
疏星歪脑袋想想:“若是激情杀人,来不及寻地方,可能在此处。”
祈笙在一旁插话:“虽有这个可能,但若临时起意,怎会又是捆绑,又是划面,如此张扬且大费周章,这凶手真就不怕有个万一,被人撞见?”
疏星你个笨脑子!
司九州眼见度清光甚是欣慰地瞧了眼祈笙,再望望对面疏星清澈的眼神,真想敲他一个栗子。
“不错,况且唯一的证人证词含糊不清,此处是不是第一现场还未可知。”
度清光朝她看来,眼里仿佛在说,看吧,到底是哪边愚钝?
司九州微笑。
既然他做初一,那就别怪她做十五了。
她一咬唇,夹尖嗓子,摆出扭捏的姿态:“司阁主好厉害~~~”
低冷的男声,硬是被她喊出几分妖娆妩媚。
“咳咳咳!”对面一口气不顺,猛地咳了起来。
祈笙更是在身后震惊到说不出话。
他跟随大人这么久,从没看过他如此谄媚的表情,听过这么“娇艳”的语调……
司九州本就是存心恶心他,现在见达成效果,很是满意。
她上前两步,靠近度清光:“大人确定还要斗么?”
她凑近时,气息喷吐在他侧脸上,明明轻柔,语气却像黑白无常的低语。
这是吃准了他没她那么会演?
度清光伸手揽上司九州,将声音放哑,顿时清冽的女声也显出缱绻味道:
“我不介意接受你的仰慕之情。”
感受到身后手的触感,司九州面上还笑着,却清楚听到自己脑子里弦断裂的声音:“你这是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呢?”
余光望见一旁张大嘴的疏星祈笙,她反手扣上对面手腕,两人双手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打了个有来有回。
“嘎吱”,一声轻微的踩到石子的声音。
“谁?”
二人手一推,拉开距离,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
偏厅长廊的拐角,一道清瘦的人影拉长,由阴影处行出来。
此人穿着轻薄的短靴,一身灰蒙蒙的长衫,中等身高,纤弱的下颌,有些锐利的眉眼。
见几人都望过来,这人眉眼含笑作了个揖:“真不好意思,从此经过,叨扰了几位。我是温家的管家,温十一,见几位面生,不知是否府里新来的客人?”
原来这便是那位温家的管家。
祈笙上前解释道:“昨日碧云轩拍卖上,我们无意帮了温家主,温家主便邀我们留下做客。”
温十一:“原来如此。我昨日不在府内,几位原是家主所言的救命恩人,那倒要好好招待了。不知家主怎么未曾安排人领你们逛逛,温府虽不算大,但好看的地方还是有些,总比这后院来的好。”
“哦?这后院有什么不好吗?”司九州问。
温十一道:“客人您可能不知道,这后院……风水不大好,府里的奴仆们都传,说这里晚上常听到哭声,很是凄厉,都不敢过来,久而久之,白天也没人来,都半荒废了。”
“是么?”司九州看看周边,的确野草杂生,不过那几棵梧桐树倒是枝繁叶茂,花开得正盛。
温十一顺着她眼神看去。
“这树倒是生命力顽强。我来温家时,它们便已在这里,只是没有如今高大,却不想现在没了人照料,自己也活得好好的。”
度清光:“看来您在温家应当很久了。”
温十一点点头:“都有快二十年了,老爷招家仆,我便入了府中,过了些年,老爷因信任我,提我做了管家。”
司九州道:“温老不久前仙逝,想必您很难过。”
温十一垂下眼,叹了口气:“唉,老爷对我有恩,他这一走,好几日我也寝食难安……说来真是意外,老爷身子骨一向硬朗,或许还是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
作为府内的管事,温十一应当了解温老的真实死因,但他提起“身子骨硬朗”、“病来如山倒”,话里话外意指温老是病逝的,是想维护温家的面子,还是?
“不过,听温家主说过一句,温老的死好像另有隐情?”司九州试探。
对方神情惊讶了一下,“家主说的?”又很快平静下来。
“其实,自老爷死后,家主总觉得老爷是被人谋杀,认为有人想害温家。说到底,是不愿相信老爷会身子骨突然撑不住罢了。”
度清光:“那依您的意思,温老实际就是因病去世?”
温十一道:“不错,当时是我亲自给老爷殓尸入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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