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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铮
“下人惩罚完了,五娘子也是我王家的孩子,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又肩着王家内宅的管家权,总要给你一些教训,让你明白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娘子的眼睛自下而上微睁着,锐利的目光射向被钳住的王沫沫。
屋内的众人都纷纷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生怕触了霉头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一阵疼痛难忍的晕眩向王珞珞袭来,此刻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若不是两只胳膊还被人架着,她早已倒在地上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眼中是天真的近乎残忍的目光,她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这么对豆蔻?她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你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地行使你的权力!你凭什么如此漠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谢娘子冷笑一声,终于从榻上移动了下来,她缓步走到王珞珞面前,道:“强出风头破坏宴席,禁闭期间翻墙外出,违反宵禁被关进县衙大牢,一桩桩一件件,你自己找死不算,反而连累了家里兄弟姐妹的名声。”
看着王珞珞稚嫩不服管教地瞪着她,谢娘子直接伸出右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冷冷道:“果真是失心疯了,来人,把她关进房内不准再出去一步,等着相看出嫁吧。”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从外面锁上了。
殿内的殿门、窗户洞开着。
“然后呢?”孟望舒这时正在拿着这月宫内的账目在看了,算盘随着手指的纷飞噼里啪啦的响动。
易水拿起茶盏大口喝下去,讲了这么久嗓子已经有些干燥了。
“然后就是我们方才不是在宫里碰见太子殿下了吗,县主你知道太子在进宫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望舒停下了手中的算盘,眉头轻挑,看易水这副兴致冲冲的样子,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灵光一闪,猜测道:“莫不是王珞珞又使了什么办法逃出去然后遇见太子了?”
“就是这样!”易水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王珞珞不是被关起来了吗?都已经逃出去一次了,王家竟然还能让她再逃出去一次?”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据暗探来报,说是王珞珞撬锁技艺一流,当时门前又没有人守着,所以让她溜了出去。”
孟望舒低头暗忖,百花宴都已经被取消了,可是王珞珞和太子还是遇见了,难道男女主无论经受何等阻碍都一定会在一起吗?
那么故事又将流向何方呢?
流动的人群层层叠叠如同涌上岸边的浪花,随着不可控力一下子拍上了岸。
“啊!”
王珞珞被挤在人浪的最前面,可惜这浪花涌上的不是平坦无垠的沙滩,而是巨石累叠的险滩,一下子从二楼摔了下来。
不过俗话说绝境逢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珞珞恰好被楼下一人接住了。
年轻男子一身华袍,相貌英俊,接住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年轻女子,他一手环扣住她的膝弯,一手托住她的肩胛骨下方,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两人含情脉脉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停转圈,深情对视。
“这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啊?怎么一直转圈啊?阿娘。”小孩好奇地指着他们两个。
身旁的母亲连忙抱住孩子,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牵着他快步离开了。
“啊,谢谢,谢谢你救了我,把我放下来吧。”羞云漫上了王珞珞的脸颊,周围的议论声惊醒了她。
“你没事吧,是谁把你推下来的?”年轻男子把她放下来,深情的脸上满是气愤。
“我没事,多亏郎君救了我。”说这话时王珞珞用怯怯的眼神往掉下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怕,我是当朝太子,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王珞珞的眼神一亮,原本看到他非富即贵的穿着,就料到他的身份不会一般,没想到竟然这么显贵。她心中暗喜,我终于走上正轨了吗,这才是我穿越女主应有的待遇啊。
她故作崇拜地看着太子,刻意道:“真的吗?不知殿下可否为我声张正义?”她崇拜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却又在下一刻回避开来,“不,还是不要让我连累殿下了,殿下刚刚才救了我,我怎么好再这样强求你。”
“不,我既是太子,理应保护我大盛的子民,你也是我大盛的子民。”太子目光坚定的眼神望向王珞珞,“你觉得呢?”
“真是愚蠢。”
“筹谋了这么久,眼下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就仗势压人,还没得民心就这么嚣张,活该太子掌不了权。”孟望舒嗤笑了一声,对太子的行为相当蔑视。
“话本里都是这么演的啊,女主角同人争执受欺负,男主角从天而降救了她,女主角倾心相许,两人一路分分合合走向结局。”易水说着说着意识到了不对,一拍脑袋改口道,“不过如今有我们在,他们休想为所欲为了。”
“你说,水流的方向能否改变?”
易水定定看着孟望舒,没有答话。
“嗯?”孟望舒抬眼看她。
易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拿过桌对面孟望舒的茶盏,盏中还剩小半杯水,她的刚刚喝完。易水手腕一转,杯中的茶水便顺着杯沿往下流。
茶水先是汇聚成珠,随着水流不断往下落,最终那一圆润水珠破裂开,开始顺着桌面的倾斜角度往地面冲去,易水的右手在栅足案下撑着。
随后易水的左手又劈在正在缓缓流动的水流当中,原本直流而下的水流在遇到手掌的阻挡之后就顺着手掌的左右两边变成了两股。
“只要阻力够大,再强的水流都只能改向了。”易水道,她眼睛亮亮的看向孟望舒。
孟望舒有些愕然,意识到自己总是想的太多,总爱思考每一步后的无限中可能。她一手拿过易水的左手,一手拿着手帕细细擦掉她手中沾染上的茶水。
她不是孤身一人,亦不会孤掌难鸣,她拥有强大的后盾能与她并肩作战。
“姨母的强压,三州水患的严重都迫在眉睫,已经容不得太子再犹豫迟疑了。太子可有定下出发的日期?”孟望舒问。
“方才已经有甘露殿的宫人来传消息,言明皇后殿下已经责令太子殿下最迟于明日辰时出发,圣人也是这个意思。”易水一边说,一边擦拭桌上残留的水渍,避免弄湿桌上的账册。
“让郑娘子严密监测明日太子离开前还会不会和王沫沫有联系。”孟望舒表情和缓了一些。
“明白。”回应完,易水的表情反倒有些奇怪地看向她,“今日上午两人相遇后,太子又将王珞珞送回王府了。”
看易水欲言又止,孟望舒抬头看她,道:“怎么了?”
“大摇大摆的呢,恐怕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这么……”
“狗仗人势?”
易水连连点头。
“所以说他太过愚蠢。不过他这下降头一般的行为,莫非是被什么给控制住脑子了?”孟望舒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对了,王家除了王沫沫,可还有其他人有什么异常的?”
先前虽然已经给姐姐去了信,可她总要查出来在这偌大的京城中究竟是谁联合羌人使得姐姐兵败,他们又是如何做到的。
“这几日王侍郎在南曲饮酒作乐时,曾经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待要细问,却又不说了。”易水苦恼地挠了挠头,实在是弄不清楚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不过郑都知当时说得也不清楚,只说后日请县主亲自到南曲看看,那日泰王爷要在南曲里宴请,王侍郎也在邀请之列。”
孟望舒点点头,表明知道了。
“这些日子多加关注姐姐那边的信件,若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
易水正要点头,这时又有一侍女进来了。
寻常时候孟望舒不喜欢殿内有太多人侍候,加之最近谈话内容不比以往,侍女全都留在殿外等待传唤。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鹤羽殿再是密不透风,总要避免隔墙有耳。
易水从榻上起身,走到那侍女身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五公主来了,说要见县主。”侍女答。
一穿着明艳的少女脚步欢快地跑了进来,明明身形还很单薄,手里却提着一个大大的笼子,外面还被一层黑色的绸缎遮盖着,直冲到孟望舒面前才停下来,语气中是难以掩盖的喜悦和激动:“望舒姐姐,你猜猜我这笼子里面是什么?”
看着她这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的模样,孟望舒不用猜也知道,笼子里面一定又是她新得的鹰,不过为了不打击她的热情,孟望舒装作疑惑道:“阿铮手里拿的笼子装的是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鹰!是鹰,望舒姐姐。”齐铮眼中满是兴奋,对于新得的玩意满是喜爱,接着解释道,“前些天新罗刚进贡来的呢,一共就两只,阿娘专门赏了我一只。长得可大、可好看了,这种白鹰说是叫做海东青,先前我只在古籍中读到过,没想到我现在也有一只了。只不过我还没有驯服它呢,怕伤到你,等我驯服它了,一定第一时间拿给你看。”
孟望舒一直笑着看着他,看她跑得满头大汗,又一边拿出新的手帕帮她擦汗,一边听她讲话,等他说完了,拿起桌上齐铮一进来就倒下的茶递给她,温柔道:“好啊,等你驯服它了我再看,不过下次不要再那么着急了,看你跑得这满头大汗,腿疼吗?”
齐铮空着的左手提起裙摆,伸出右腿摇了摇,笑着道:“不疼啊,少府监每月都会来人给我调整义肢,尚药局张奉御也每月来看诊呢。”
齐铮是孟皇后的女儿,幼时右腿受伤只能截肢。齐铮今年不过十四岁,由于正在成长期,截肢的肢体处总会时不时疼痛。也因此帝后二人都格外疼爱她,不喜欢琴棋书画就不学,喜欢骑马射猎养鹰也全力满足。
可帝后总要先是天下人的父母,再是自己孩子的父母,物质上满足了,对于精神上却有些懈怠了。幼时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孟望舒便会学着姐姐曾经照顾她的方式照顾齐铮,所以齐铮很是依赖孟望舒。
易水笑着站在一旁,看她齐铮一手提着笼子,一手还要提裙摆,怕她保持不住平衡,连忙上前替她拿过鸟笼。
“小心点易水姐姐,可沉了。”齐铮放下裙摆,和她一起把鸟笼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易水,把这些账册都收下去吧,我回头再看。”说完,孟望舒又看向齐铮,“除了看鹰,今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有啊,有啊,望舒姐姐,明日我们一起去乐游原放风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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