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顶流和医生谈恋爱

　　市中心的门诊大楼，一向是这座城市里最拥挤的地方之一。

　　大堂里人声鼎沸，导诊台前排着长队，电子叫号屏不停滚动，护士的脚步在瓷砖地面上踩出一串急促的节奏。相比之下，皮肤免疫科那一侧相对安静一些，但走廊上仍旧坐满了来看诊的患者，有的拿着病历，有的抱着孩子，脸上写着不同程度的焦虑。

　　林曦薇从侧门进来，压低了帽檐，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医院公关部的人早已在等她，带她穿过一条只有医护能走的内走廊，上了专用电梯。

　　“林小姐，别太紧张。”带路的小护士悄悄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怕被空气听见，“沈主任已经交代过，我们这边不会乱传话的。”

　　林曦薇愣了愣，朝她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电梯门在“叮”的一声轻响中打开，走廊尽头，是一扇标着“皮肤免疫科主任诊室”的门。门板是浅木色的，门牌上的字体清隽规整，和某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有些相似。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那道熟悉的男声，温和却不失分寸。

　　她推门进去，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却意外地不让人觉得刺鼻。

　　诊室很干净，桌面上只有电脑、几叠病历和一套整齐的钢笔。靠窗的位置摆着两张椅子，中间的小圆桌上放着两纸杯咖啡，其中一杯的杯壁上贴了“少糖”的小标签，杯口还扣着纸质杯盖，蒸腾的热气在白雾里轻轻打着旋。

　　沈亦舟坐在桌后，白大褂下面是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气色比昨晚略显疲惫，眼下却不见熬夜留下的青色，只是眉宇间沉静了些。他抬眼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的帽子、口罩一路掠到她手里攥着的病历袋，停留了一瞬，随即站起来。

　　“先把口罩摘了吧。”他伸手指了指窗边，“这边光线好一点。”

　　林曦薇站在原地没动，反而先低了低头：“沈医生，对不起。”

　　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怕一不小心就惊动门外的人：“昨天在春晚后台的事情……给你添了大麻烦。”

　　沈亦舟看着她，目光上挑了一点点：“你是因为什么来找我？”

　　她愣了一下：“什么？”

　　“是因为皮肤问题？”他语气平静，“还是因为热搜上那些指责？”

　　林曦薇怔怔地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眼睛和平常一样，清凉又克制，看不出多余情绪，但那份专注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把她从混乱的舆论漩涡里拽了出来。

　　“……都有。”她老老实实地说。

　　“那就先解决和你健康有关的部分。”沈亦舟向她走近两步，停在她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其他的，排在后面。”

　　他话说得很轻，但那种把“健康”放在第一顺位的笃定，仍旧让她心口微微一震。

　　“先坐。”他侧身让出窗边的位置，顺手把贴着“少糖”的那杯咖啡推到她面前，“这是低卡咖啡不会那么刺激。纸杯有点烫，小心。”

　　林曦薇这才发现，他连杯套都给她套好了，杯盖上的饮口处还对着她这边。

　　她捧着那杯咖啡，指尖被热度一点点暖开，嗓子却莫名有些发紧：“你昨晚……也看见热搜了吧？”

　　“医院的院办比我看得早。”沈亦舟淡淡道，“他们六点半就在工作群里@我，说媒体可能会联系采访，让我准备一个‘不予置评’的发言稿。”

　　他说到“不予置评”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自嘲，像是在笑这几个字本身的无力。

　　“对不起……”她又重复了一遍，指尖微微收紧，“明明你什么错都没有，却要跟着我一起被骂。”

　　“我倒没被骂多少。”他随手翻开她的病历，目光落在前几次检查的照片上，“大部分的矛头，还是对着你。”

　　“那也不公平。”她脱口而出，“我拒绝了激素，明明是你在帮我坚持原则，结果他们……把你说成被我绑架的医生。”

　　沈亦舟合上病历，抬眼看她：“你在乎我被怎么评价？”

　　“当然在乎。”林曦薇几乎是毫不犹豫，“你是医生，你的职业声誉很重要，我不能——”

　　“那你有没有同样在乎，你自己被怎么评价？”他打断她。

　　林曦薇愣住了。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看起来温和克制的男人，在谈到一些原则问题时，会这么锋利。

　　“我……”她张了张口，半晌才挤出一句，“习惯了吧。”

　　“习惯什么？”他问。

　　“习惯被误解。”她牵了牵嘴角，笑意很淡，“顶流就是这么回事，今天被捧上天，明天被踩进泥里，黑粉骂、路人骂、甚至粉丝也会开始怀疑你，久了就……有点麻木了。”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反倒是你，被拉进这种乱七八糟的圈子，我才真的觉得，对不起。”

　　沈亦舟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轻声道：“林小姐，你的病人身份，跟你的‘顶流’身份，是两件事。”

　　“……”

　　“在这里，我看到的是一个因为工作压力和免疫问题皮肤受损的患者。”他语气缓下来，“至于外面的人怎么给你贴标签，那是另一套游戏。我不擅长，但也不太想学。”

　　他把她的病历往前推了推：“我更关心的，是你这几天有没有按时用药，有没有按我说的那样，尽量避免熬夜和刺激性化妆品。”

　　林曦薇被他说得有点窘，视线不自觉往别处躲：“昨晚……确实没睡好。”

　　“我猜到了。”他伸手指了指她下眼睑，“黑眼圈这么重。”

　　她下意识摸了摸眼下：“有这么夸张吗？”

　　“对医生来说，不夸张。”沈亦舟微微一笑，夹杂着一点淡淡的调侃，“对粉丝来说，可能就是‘憔悴到想给你冲销量’。”

　　她被逗得闷笑一声，心口那团一直绷得紧紧的东西，悄悄松了半寸。

　　“口罩摘了，我看看你脸。”他提醒。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解开口罩的耳挂，把口罩缓缓拉下。

　　诊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窗外的日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她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原本红肿的地方已经褪去大半，只剩略微泛粉的痕迹，靠近下颌的那一小块仍有细细的脱屑。

　　沈亦舟走近，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

　　他没有戴手套，指尖却没有直接触碰她，而是用一支棉签轻轻拨开她的发丝，视线在她的皮肤上仔细掠过，神情专注得像在看一幅极其珍贵的古画。

　　“疼吗？”他问。

　　“有一点点痒。”她老实地说，“像有蚂蚁在爬。”

　　“痒其实是好现象。”他轻声解释，“说明在修复。真正危险的是又红又肿还没知觉，那才是神经反应被压制过头。”

　　他话说得专业又冷静，离得近了些，她才能闻到他身上一点淡淡的药草香，被毛衣的暖意包裹着，不那么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比昨天好多了。”他退开一步，给她留出空间，“不过你现在状态不适合再上重妆，春晚那边，最好提前跟他们说清楚。”

　　“那不就等于说，我状态有问题？”她苦笑，“他们已经觉得我是靠后门上的，这时候再提条件……”

　　“你可以说，是医生的建议。”他平静地说，“如果他们有异议，让他们来找我。”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底气。

　　林曦薇抬眼看他，忽然小声说：“你就不怕……也被骂？”

　　“我已经被骂过一次了。”他目光不闪不避，“第二次也不会更难听。”

　　她本该被这句话逗笑，喉咙里却堵了一下，说不出话。

　　诊室的门在这时忽然打开了，打断了两人之间因为距离而渐渐升高的一点旖旎。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西装笔挺的江明哲。

　　他脸上已经不见刚才在会议室里的阴郁，表情恢复到一贯的从容和风度，只有眼底的红血丝还透露出一夜未眠的痕迹。
　　“明哲，你怎么来了？”林曦薇站起身，明显有些意外。
　　“来看看你。”江明哲扫了一眼她摘在一旁的口罩，顺势又看了看她的脸，确认红肿已经减退不少，才稍稍松了口气，“顺便跟沈主任当面聊一下。”
　　“打扰了。”江明哲面带职业化的笑意，“沈主任。”
　　“您好。”沈亦舟礼貌地说，“请坐。”
　　沈亦舟温和道：“请问江先生有什么顾虑？”

　　江明哲笑了笑：“顾虑谈不上，就是最近网上的舆论有点吵，怕影响到您这边的声誉。”

　　他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毕竟，您是医院的招牌，也是业界很尊敬的医生。”

　　这话说得漂亮，既抬高了对方，又将“热搜”“舆论”这些词巧妙塞进对话里。

　　林曦薇皱了皱眉：“明哲，这不是我的责任吗？怎么变成——”

　　“薇薇，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错。”江明哲温声打断，眼神却在她和沈亦舟之间迅速掠过，“只是现在外界不关心真相，他们只喜欢吃瓜。不论事情真相如何，沈主任只要继续为你看诊，哪怕只是普通复查，也会有人说是‘特殊照顾’‘暗箱操作’。”

　　他说着，转头看向沈亦舟：“您也看到了，微博上那些词条，‘医德绑架’这种话，说出去多难听。身为经纪人，我有责任替她考虑舆论环境，也……不想连累您。”

　　“你也不希望沈医生因为你，受到网上风言风语的困扰吧？”他低下头，看着林曦薇，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点无形的引导。

　　林曦薇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本就因为这件事对沈亦舟满怀歉意，此刻被这么一问，那点负罪感立刻翻涌上来。

　　“我。。。”她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沈亦舟。

　　沈亦舟却没有接江明哲的话茬，而是静静看了江一眼：“江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换一个医生？”

　　江明哲没有否认：“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交给贵院其他医生负责，您只要从这件事中抽身，就不会再被卷进娱乐圈这滩浑水。”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安排。

　　诊室内一时间有片刻的安静。

　　“从医生角度说，”沈亦舟开口，语气仍旧温和，却比刚才多了一层淡淡的距离感，“患者的治疗连续性很重要，换医生意味着重新评估、重新摸索用药规律，也增加了复发风险。”

　　“可如果舆论再发酵下去。”江明哲正要继续，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位公关总监发来的语音消息：“江总，你看热搜。”

　　江明哲眉头一皱，点开新浪微博，边操作边说：“反正这几天，我们也一直在跟平台沟通。你看，#林曦薇医德绑架#这个词条一直挂在。。。”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林曦薇察觉到了，紧张地问。

　　江明哲盯着手机，仿佛没听见她的声音，手指来回滑动，又刷新了一遍。

　　热搜页面上，之前那个刺眼的词条不见了踪影，相关联的几个负面话题也消失了，只留下零散的一些讨论帖，热度数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

　　“……热搜没了？”他不确定地自言自语。

　　“什么？”林曦薇猛地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低头看向屏幕。

　　原本挂在榜一的#林曦薇医德绑架#不见了，原本系统推荐的“相似话题”也变成了“冬季护肤指南”“春节档晚会节目单预测”这类无害的内容。她点进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名字，最上面的推荐是几条老旧的舞台名场面剪辑，昨晚那篇狗仔长文也显示“该内容因被大量用户投诉，暂时无法查看”。

　　她又切回自己常用的另一个号，结果也是一样。

　　“这不可能啊。”江明哲皱着眉，迅速点击微信，给新浪那位大学同学发消息：“老梁，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还要观察舆情再决定吗？怎么词条直接不见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我也不知道，是上面直接下的通知。”原话是：立即撤下相关热搜，清空词条页面，限制评论。具体原因，上面没说。”

　　江明哲手指顿了一下：“你能打听到是谁的意思吗？是哪个品牌施压，还是……”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问不出来。只知道是再上一个字都担责任的那种等级。”

　　江明哲盯着那行字，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这已经不是普通人情和公关关系能做到的程度了。

　　“怎么了？”林曦薇抬头，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震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他下意识想说“没事”，又觉得这三个字太过敷衍，顿了一下才慢慢道，“你的热搜，被上面直接拿下来了。”

　　“上面？”她重复了一遍，没太反应过来。

　　“不是我刚才联系的那个同学做的。”江明哲收起手机，神色罕见地有些凝重，“是再往上，上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掠了一眼坐在一侧的沈亦舟。

　　沈亦舟只安静地听着，神情没有明显变化，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诊室里短暂安静了几秒，只有暖气出风口吹出的风声在耳边回旋。

　　“既然热搜已经解决了，”沈亦舟轻声开口，把话题从那层模糊又危险的“上面”往回拉，“我们可以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你真正需要面对的事情上，你的病情。”

　　他看向林曦薇，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静：“你刚刚在路上有没有觉得头晕？昨晚睡眠不佳，今天又被媒体围堵，血压有点低的风险。”

　　“……有一点。”她坦白，“不过我习惯了。”

　　“别再拿‘习惯了’当理由。”他轻轻皱了皱眉，“你的皮肤问题不仅仅是过敏这么简单，免疫系统这条线如果牵扯进来，长期紧绷和高压是导火索。”

　　“那你有什么建议？”江明哲立刻问，“你刚才也说了，换医生有风险，可你继续治疗，又免不了网上的揣测。现在热搜是下去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又冒出来一个新的？”

　　“所以我不建议她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在春晚排练。”沈亦舟回答得很直接，“演出不只是那一晚的五分钟，前期所有联排、采访、通告，对她现在的病情来说，都是过载。”

　　“你的意思是，让她放弃春晚？”江明哲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你知道这对一个歌手意味什么吗？”

　　“我知道。”沈亦舟看着他，“所以我不会替她做这个决定。”

　　他转头看向林曦薇：“我能做的，是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她看着他，心底有种被留意已久的预感慢慢浮上来。

　　“我参与的一个长期项目，在城郊山里有一处封闭式疗养基地。”他缓缓说，“环境干净，空气和湿度都适合皮肤修复，没有过度光污染，也没有媒体和狗仔。那里有完整的医学监测设备，还有独立的音乐室和休息区——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也可以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练歌。”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每周会过去几天，亲自负责一部分病例。”

　　“私人疗养山庄？”江明哲抓住了关键词，眉头紧紧皱起，“听起来很高级，但私立机构的安全性和隐私，我们也要考量。万一哪天又有人偷拍。。。”

　　“那片山是封闭管理的。”沈亦舟解释，“入口有安保系统，名单制通行。除了疗养的病人和医生，其他人进不去。所有工作人员签了严格的保密协议。”

　　他看向林曦薇：“你的情况，需要的是一段彻底脱离高压环境的时间，而不是在医院和舞台之间来回奔波。那里没有红毯，也没有摄像机，只有你自己和你的身体。”

　　“可是春晚……”江明哲还是执拗，“档期那么近了，去山里疗养，不就等于彻底放弃？”

　　“未必。”沈亦舟很少在病人面前做这种“权衡利弊”的表达，此刻却破例说得格外清晰，“如果你现在硬扛着去春晚，很可能在演出那天皮损加重，甚至上台前临时爆发。那时候，不光是你，节目组、品牌方都会被拖下水，舆论只会比今天更难看。”

　　他缓缓道：“可如果你先用一周左右时间，把皮肤状态尽可能调到一个安全区，再决定是否返程参加联排。你至少还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被身体逼着退场。”

　　“山庄那边的网络条件很好，远程沟通不成问题。”他补充，“江先生如果担心公关节奏，也可以派公关或者助理一同前往，方便及时对接公司事务。”

　　江明哲沉默了。

　　他的确习惯于用“曝光”“话题度”“档期安排”来衡量一切，但不得不承认，刚才那番冷静的分析，让他也无法完全反驳。

　　更何况热搜被不明力量撤下这件事，已经让他隐隐察觉到，有些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下得动的。
　　良久，林曦薇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江明哲：“明哲，我想去一趟。”

　　“薇薇”江明哲皱眉，刚要说什么，却对上她坚定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没有以往在谈合约、谈代言时的讨价还价，也没有面对记者镜头时的职业笑意，只有一种安静而决绝的清醒。

　　“热搜已经被撤了。”她说，“代言的损失，我们可以慢慢谈。春晚的机会，以后也不一定没有。”

　　她顿了一下，声音放得很轻，却字字清楚：“但如果我的身体垮了，再站上舞台，也只是一个空壳。那不是我想要的。”

　　江明哲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叹了口气：“你从来都是这样，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拦不住你。”

　　他转头看向沈亦舟：“好。那就按沈主任的方案来。”

　　“疗养期间，我会安排助理跟过去。”他迅速调整成执行层面的语气，“一是照顾她，二是方便随时对接工作。沈主任那边，只要在不影响她病情的前提下，我们也希望可以配合一些必要的对外信息发布，避免市场和粉丝持续焦虑。”

　　“可以。”沈亦舟点头，“如果你们需要医疗方面的专业说明，可以提前列个问题清单给我，我会帮你们审核措辞，但有几条底线不会改。”

　　“比如？”

　　“不能写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过敏’。”他很快说，“也不能夸大疗效，不能承诺‘一定恢复如初’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江明哲苦笑：“沈主任做公关，会被同行打死。”

　　“医生做公关，是在帮你们少挖坑。”沈亦舟淡淡道。

　　话虽这么说，气氛却又缓了一点，甚至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林曦薇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在同一张桌子上，试图找一个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她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在这个巨大的漩涡里，她不再是一个人。

　　“那就这样定了。”江明哲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山庄那边的具体位置和入驻流程，麻烦沈主任让助理发一份资料给我。我这边安排。”

　　这一次，江明哲静静看了他一眼：“那就麻烦你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林曦薇，语气稍微软了一些：“你先跟沈主任把检查做完，回头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回公司，把后面的安排跟你说清楚。”

　　“好。”她点头。

　　门关上的瞬间，诊室里的空气仿佛轻了一些。

　　“谢谢你。”林曦薇轻声说。

　　“谢什么？”沈亦舟问。

　　“谢谢你替我挡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她说，“刚才看你跟他聊那些公关、舆论、风险，我突然觉得……你明明可以不管的。”

　　“我只是在和另一个领域的专业人士沟通。”他平静地说，“就像我不会插手你选歌、排练的细节一样，他也没办法直接插手医学判断。”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那管被捏得有些变形的药膏上：“下午我会去病房那边开个会，晚上抽空整理一下疗养计划。你这两天先把工作上非必要的应酬推掉，好好睡一觉。”

　　“好。”她应了一声，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等你准备好。”他说。

　　“我现在就开始准备。”她笑了一下，“免得你哪天忙起来，又把我这个病人排在工作后面。”

　　“你排在很多事情的前面。”他难得带上了一点明显的笑意，“至少在这段时间里。”

　　她心口微微一颤，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口罩重新戴好，站起身。

　　“那我先去做检查。”她说。

　　“嗯。”他点头，“路上小心，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

　　她推门走出去，走廊尽头的电视屏幕上，正放着市医中心之前录制的一期健康访谈节目。画面里，沈亦舟穿着白大褂，对着镜头平静地说：

　　“好的医生，不是为舆论行医，而是为病人。”
　　林曦薇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门。
　　林曦薇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她忽然觉得，外面的雪就算再大，也没那么冷了。
　　沈亦舟看着林曦薇的方向，眼底映着窗外淡淡的阳光。
　　他缓缓脱口而出，“有些事情，不该由你一个人去扛。”
　　他像刚刚在病历上写下一个不容更改的诊断那样，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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