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梦

　　浓黑的夜里，周若楚的房门被敲响。

　　“请进。”周若楚只是低头整理着东西，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来人正是苏清晏。她进了房间以后，便找个椅子坐下了。

　　房间刚恢复平静没多久，木门外又传来了声音，春和走了进来。

　　这时，周若楚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来人都到齐了。”

　　随后，三人都坐在了桌子旁，商量起对策。

　　春和首先开了口，“夫人，清羽说她想再次扮鬼，伪造一个张成被吓死的假象。”

　　周若楚眉头皱起，“若真如此，清羽姑娘，可就没有人能替你作证不在场了。”说完她看着苏清晏，显然是希望苏清晏再考虑考虑。

　　苏清晏明白周若楚的担忧，却还是摇了摇头，“这鬼我是一定要扮的，至于如何排除嫌疑，正是我需要你们帮助的地方。”

　　周若楚和春和都看着她，等待着她说出计划。

　　“这次我会连你们两个还有府里的其他人一起吓，如此便能排除你们的嫌疑。”

　　周若楚接上了苏清晏的话，“然后我只要装作被吓病了，叫你为我诊病，让春和在外面守着，便能证明你的行踪。”

　　苏清晏勾起嘴角，点了点头，“正是。”

　　春和眼睛亮了起来，一把抓住苏清晏的手，“真是个好办法，你们可真聪明！”可她却并未在另二人眼中找到丝毫轻松。

　　“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嘛？”春和松开了苏清晏的手，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周若楚看向了苏清晏，“这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则只能唬住一般人，那些管刑狱的家伙可不会轻易相信。清羽姑娘，要不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呢。”

　　苏清晏摇了摇头，“从我进张府开始，我的嫌疑就已经洗不清了。更何况若是张成将府里有鬼的传言压下来，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加强对府里人的管束，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说着，苏清晏和周若楚对视了一眼，“你觉得他现在还会让你和从前一样吗？”

　　回忆起下午发生的事，周若楚低下了头，她根本无法反驳苏清晏的话。

　　看着快将头埋到桌下的周若楚和春和，苏清晏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们无需如此难过，复仇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本该承担一切。可如今我很幸运，有了你们的帮助，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再次陷入是非之中。”

　　听到苏清晏的话，周若楚和春和同时抬起了头，看向苏清晏眼神里饱含感动。

　　她们清楚知道苏清晏是什么样的人，但凡她做出的决定，其他人很难动摇分毫。

　　因此，她们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良久沉默以后，计划便该开始了。苏清晏起身准备扮鬼时，手臂却被周若楚抓住了。

　　在周若楚准备说些什么时，苏清晏就先她张了口，“夫人，无需感谢，别忘了我可是你重金请来治心疾的医师。我做这一切的确是为了复仇，可我也从未忘记过这个身份，从未忘记收钱办事的道理。”

　　苏清晏的话击碎了周若楚假装的坚强，她的眼中蓄满了热泪。她直直冲向了苏清晏，抱住了苏清晏。

　　春和见状没忍住，也抱住了苏清晏。

　　看着扑在身上哭泣的二人，苏清晏冰冻已久的心感受到了重返人间后的第一份温暖。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再不行动可就晚了。”苏清晏轻拍着她们的后背。

　　周若楚和春和终于抬起了头，满脸泪水地答应了。

　　很快，张府的走廊里又一次出现了鬼。

　　这次的鬼在府里毫无目的地乱逛，渴望被每个人看到。而情况也正如它所想，所有见过它的人都大叫着跑开了。

　　而后它穿过走廊，来到了花园。周若楚和春和早早等在了那里。她们大声喊着“鬼来了”，匆忙逃走了。

　　那鬼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直到有侍卫赶来，它才放弃了追逐，消失在了黑夜中。

　　它再次出现是在书房外，门口的侍卫早已被迷倒。那鬼不急不慢地推开了书房门，张成此时正在书桌前忙碌。

　　抬头看见了鬼，他并未惊讶，“周若楚，这样的把戏你还要再玩几次，赶快出去，不要打搅我。”

　　白色的面具被一只素手取下，显露出了鬼的真容。并不是张成以为的周若楚，而是苏清晏。

　　张成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是你？”

　　苏清晏冷笑一声，“一直都是我。是我偷走了你书房里的东西，也是我将那些东西给了你的夫人。”

　　“原来是你，我就说这么多年她未曾察觉，又怎么会来我书房。好啊！”张成朝着门外呼喊，“侍卫进来！给我把她压去衙门好好审审！”

　　书房外没有任何动静，苏清晏瞄了一眼门口，缓缓开口道：“哦，我忘了说，刚才我进来时已经将他们迷晕了。”

　　张成深呼吸了几下，“你究竟要干什么！”

　　苏清晏离书桌又近了几步，月光透过窗户撒在苏清晏脸上，本就白皙的皮肤被衬得愈发瘆人。

　　她说出的话则更冷，“我来向你讨债，讨苏家的债。”此刻的苏清晏才像个地府索命的使者。

　　“你是苏家的人？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所有人都杀了，赵全也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知道！”

　　聆听着张成的话语，苏清晏脸上无甚表情。眼神中的怒火却被填了柴薪，烧得更旺。“赵全也是被我杀的。”

　　“你！”张成彻底被苏清晏吓到了。

　　他死死盯着苏清晏，眼神里淬着毒。“就是我杀的，你又能拿我怎样，就算我死了你们苏家的人也回不来了。”

　　“我不会让你轻轻松松地去死。”苏清晏并未被张成激怒，“我知道你最怕的是失去权力，所以我已经将那些信件的内容散播了出去，若是你的竞争对手知道了，你猜他们会不会依此来报复你呢。”

　　“到时，你的妻子离开了你，你的位置被人取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成被戳到了痛处，歇斯底里地喊道：“只要我还活着，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说罢，他冲向了苏清晏，试图杀死她，却在靠近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混沌之中，张成听到了苏清晏的声音，“那就让你亲眼看看。”

　　再次睁眼，张成回到了府门口。

　　牌匾上还写着张府，可等他进去后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张成跑到周若楚的房间前，撞开了门，只余满屋尘土。随后，他出门去了周若楚最爱的花园，也未发现熟悉的身影。

　　他满府寻找着周若楚，呼唤着她的名字。就在此时，府门口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等张成欣喜若狂地赶到大门时，却发现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妻子，而是在酒楼求过他的男人。

　　那男子指挥着侍卫们将他的东西搬了进来，还命令那些人将原来府里的东西都砸了。

　　张成冲到他的面前，质问着他，“你要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那男子并未理会他，嘴里还念叨着，“张成，恐怕你死都没想到是我坐了你原来的位置，还占了你的府邸吧。”

　　“张成啊张成，你那么义正严辞地拒绝我的请求，背地里干的事却如此不要脸，亏你还成天摆着一副清高的嘴脸。”说完，那男子似乎还不解气，朝着空气“呸”了一口。

　　在张成看来，这口唾沫却像实实在在吐在了他的脸上。

　　他正要怒吼时，却突然又出现在了江南小镇的石板路上。张成环顾四周，终于想起来这是他长大的地方。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他转身看着周若楚，“楚楚，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周若楚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继续朝郊外走去。张成跟上了她的步伐，他想起这是他们小时候一起钓鱼的地方。

　　突然，他的身旁传来了喜悦的笑声，这次陪伴在周若楚身边的人不再是张成，而是春和。

　　周若楚认真钓鱼，春和却总是在一旁捣乱。后来两人都没了钓鱼的心情，开始朝对方泼起水来。

　　玩乐中，春和问周若楚：“你现在比以前在府里高兴多了。”周若楚笑着回应：“是啊，或许我早该放弃对他的幻想了。”

　　周若楚脸上灿烂的笑容，张成已经多年不曾见过了。

　　这一幕让他彻底崩溃，周围的环境也随之消失。

　　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张成隔着很远问道：“你是谁？”

　　那人转过了身，正是苏清晏。

　　眼前女子的容颜张成似乎见过，他努力在脑海里寻找着蛛丝马迹。

　　在张成终于想起她是谁时，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你，你是苏清晏！”

　　“是。”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张成的精神濒临崩溃，“你是来复仇的，我得跑，我要离开这里！”

　　奔跑途中，张成的身体却突然燃烧起来。灼烧的疼痛让他支撑不住倒下了，他却还在不断滚动，试图熄灭身上的火。

　　苏清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她看着烈火中的张成，冷冷地说：“这就是我杀死你的方式。”

　　张成大声喊叫着，身体渐渐透明，到最后只剩下了头部。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可他绝对不能让苏清晏这么轻松。

　　于是，张成虚弱地对苏清晏说：“苏清晏，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其实我做的那些都是有人要求的，他才是真正想置苏家于死地的人！”

　　“是谁！告诉我！”

　　“苏清晏，你永远都别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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