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夫君竟是醋精

　　到了听竹苑，祝清意看放在院中的箱子紧闭着，明白这是要她自己抬开了。她横了一眼身旁的祝时欢，和丫鬟一起抬箱盖。

　　那箱子很大，又是是红木做的，她们二人合力才堪堪能抬得起。可等她们抬开箱盖，祝清意愣住了，箱子里分明只放了几捆粗麻布。

　　她踹了一脚木箱，怒问祝时欢为何要捉弄她。可院中哪还有祝时欢。她抬眼望去，院门紧闭，昭白守在门前。她中计了。

　　另一半，祝时欢带着人，把祝清意的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个干净。还特意探查了一番房中有无密室。最后搜出来两箱祝时欢母亲的嫁妆，箱子上刻着“虞”，里面有珠宝有字画。还有一箱首饰应当是被祝清意拿去用了，她便叫人把祝清意常用的首饰盒一并带走。

　　等祝时欢回了听竹苑，在离院门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就听见祝清意破口大骂的声音。

　　“祝时欢你这个贱人，敢这么对我！光天化日，你竟敢抢我的东西，我要去报官！”

　　祝时欢推开院门，看着发疯的祝清意，嘴角微勾，眼带嘲意。

　　“行啊，那你去报官，让官府判一判，我娘的嫁妆到底该归谁。”

　　祝清意一听，气焰消了。看着被抬进院里的嫁妆箱子，她嘴唇抿直，似有不甘。

　　祝时欢侧开身，让昭白把她俩丢出去。“我的东西用习惯了，就真当成自己的东西了。我说过，我会让你们把欠我的，一点点还回来。”

　　然后，院门被关上，把祝清意的骂声隔绝在外。

　　祝时欢检查嫁妆箱子时，蒋祁年从屋内走出来。方才的情形，他在屋里看了个真切。

　　“阿巧当真是秀外慧中。”

　　祝时欢每次听他这么喊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这些可都是虞夫人的遗物？”蒋祁年看着院中放着的珠宝字画，问道。

　　祝时欢点点头。“这些是我母亲嫁妆里的东西。当年放在府中库房，大火后便被他们抢占了。”

　　看她神色黯然，蒋祁年自知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便另起话头，与她谈起接下来的打算。

　　祝清意回到自己院中，发现院中被翻了个底朝天。不出所料，她藏的所有金银首饰都被祝时欢拿走了。

　　“姑娘，现下咱们该怎么办啊。”丫鬟有些不知所措，“五姑娘把东西都抢走了，定不会再带您进宫宴了。”

　　祝清意被她吵得心烦，白了她一眼。“慌什么，没了她我也能进去。”她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等着瞧吧，我一定让她没有好果子吃。”

　　检查无误后，祝时欢让下人把箱子封起来。临走时，她蓦然想起些什么，说要去祠堂看看。

　　祝德明和虞婉君的牌位供奉在祝家的祠堂里。府中安排了负责晨昏两祭的人，祝家祖先的牌位上都还有未点完的香。唯独他们二人牌位前的香炉，里面的香灰还是祝时欢出嫁前燃的一炷香留下的。不仅如此，他们的牌位上也落满了灰尘，一看便无人照料。

　　祝时欢眼眸微颤，强忍眼中涩意，为父母燃了三柱香。

　　“把他们的牌位带回璟国公府吧。”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祝时欢有些讶然。看蒋祁年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祝时欢犹豫片刻，点头说好。

　　“多谢。”祝时欢愿也生过心思，想在璟国公府祭拜父母的牌位。但碍于不知怎么开口，只能作罢。今日蒋祁年主动提出，将牌位带回璟国公府，她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感谢。

　　两人抱着牌位往外走，却被匆匆赶来的祝德涛拦住。

　　蒋祁年将祝时欢护在自己身后，问道：“方才某进府时叔父不来相迎，现下某要走了，叔父又要作甚。”

　　“世子言重了，方才鄙人身体不适，故而在房中休息，还望世子莫怪。”祝德涛对蒋祁年躬身行礼，“只是不知世子要带鄙人兄嫂的牌位去何处。”

　　“自然是带回璟国公府。世子妃思念亡亲，故带回祭奠，有何不可。”

　　祝德涛却言祝时欢嫁作他人妇，自然算不得祝家人，无权带走祝家人的牌位。他笑里藏刀，眼中带着阴狠。

　　祝时欢闻言，只是莞尔一笑道：“叔父既然说我嫁人，算不得祝家人。那我身为璟国公世子妃，你又是凭何身份敢拦我。”

　　她走到祝德涛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今日偏要带走，你能奈我何。”

　　祝德涛感到有两道视线落在身上，他知自己现下还不能得罪璟国公府。终是自己吃了瘪。“世子妃说的是。”

　　祝时欢阔步往前走，祝德涛只能侧身让她。她经过祝德涛时，睨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说过，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今后，你别想再睡好一个晚觉。”

　　他们带着牌位回了璟国公府，宋岚芝不但没有反对，还立即命人将家祠收整一番，把祝时欢爹娘的牌位放了进去。

　　祝家四房这些年的为人，宋岚芝也略有耳闻，她握住祝时欢的手，告诉她以后璟国公府就是她的家。

　　看着她们交互的手，祝时欢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七年来，她对家的感觉已经很模糊了，但与蒋家人相处的这月余，却让她久违地感到了家的温暖。

　　——

　　日子温馨起来，就觉得光阴如梭。不知不觉间腊月走到尽头。璟国公府换了门神，钉了桃符，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大红灯笼从府门挂到内房，地衣也换成红色，树上挂满彩灯，处处张灯结彩。

　　傍晚，祭过祖后，他们围坐在宋岚芝的院里吃年夜饭。因着过节，几人兴致高涨，也改了食不言的习惯，吃着酒聊起天。祝时欢如今不再似从前那般话少，饭桌上也主动搭了几句话。

　　酒余饭饱过后，宋岚芝拿出几个红封，不仅给了祝时欢和蒋祁年一人一个，青云、影青、昭白等人也都收到了一个。

　　蒋祁年和影青面露喜色，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接过来，看样已经习惯了。他们主仆三人却面面相觑，有些意外。他们早已过了收红封的年纪，现下拿在手里，倒像是八岁孩童。

　　宋岚芝看出他们的犹豫，笑道：“收着吧，在我眼里，你们不管长多大都是我的孩子。”

　　青云不似祝时欢那般情绪内敛，此时已然是泪水决堤。她爹娘走得早，六岁时便被牙婆卖到祝家做丫鬟。好在主人家仁厚，看她年纪小便不叫她做粗活，让她陪着小祝时欢读书写字，倒也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她早已把祝家当成自己的家，可七年前那场大火，让那几年的安稳时光变得如同镜花水月般不真实，就像她的一场梦。

　　如今再受到长辈的关爱，自然是百感交集，泪水便不自觉流下了。

　　宋岚芝心疼他们，但却不多言，只是说道新年将至，可不能再掉眼泪了，否则来年要泡在泪水里过活了。

　　青云闻言破涕为笑，桌上的氛围也不似方才伤感。

　　晚上，不知何处放了烟火，烟花绽放在星夜，绚丽夺目。蒋祁年低声说：“话本子里说，放烟火的时候许愿最灵，试试。”

　　祝时欢不信这些民间传说，但不想扫他的兴，便依言闭着眼许愿。

　　一愿昭雪沉冤，
　　二愿岁岁康健，
　　三愿河清海晏。

　　蒋祁年看着祝时欢的侧脸，许下唯一的愿望：愿家人安康，岁岁无虞。

　　爆竹声中一岁除。昔年已过，新年伊始。建元十七年的第一个时辰，璟国公府热闹非常，一派祥和。

　　早晨，他们三人进宫贺岁。

　　本朝律例，朝廷百官朝贺天子，内外命妇朝贺皇后。

　　祝时欢同其他命妇贵女一道，在陈皇后的凤栖宫用膳。席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分明是吉庆热闹之时，祝时欢却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向坐在高位的陈皇后，只见她面带微笑，欣赏歌舞。

　　似是察觉她的目光，陈皇后扭头看来，与祝时欢对视。视线碰撞之际，祝时欢从陈皇后的眼里读出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意味，很快便被她的笑容盖了过去。祝时欢回以微笑，但仍心存疑虑。

　　赵曜独自一人走在梅林里。方才在宫宴上，朝中大臣说不了几句话便开始夸赞赵煜，他喝了几杯闷酒，心里发堵，便寻了个借口出来。

　　他有些醉意，脚步虚浮。意识混乱中，他听见有女子的啜泣声。他走向前去，看见一个女子扶着梅树，掩面哭泣。那女子穿着朴素，不戴首饰，像是哪家的丫鬟。

　　“你是何人，为何独自在此。”赵曜朗声问到。

　　那女子回过身，眼睫上沾满泪水，还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鼻尖通红，梨花带雨。

　　“民女无意冲撞贵人，这便离开。”那女子声音娇俏婉转，带着哭腔，倒让人生出几分怜爱之意。

　　赵曜拦下她。“你不知我是谁？”

　　“民女第一次入宫，自然是不认识贵人们的。不过看贵人穿着华贵，玉树临风，应当是哪位王爷吧。”

　　闻言赵曜来了兴趣，继续道：“那你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此言一出，那女子又开始啜泣。“民女家中有一堂姐，天资聪慧，受尽宠爱。此番进宫，我本应是同她一同参加宫宴的，但她怕民女抢了她的风头，便只叫我扮作侍女，民女心有不甘，却又无人倾诉，只能来在梅林里宣泄心中苦闷。”

　　赵曜苦笑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又何尝不是不受宠爱，受尽冷眼呢。

　　“你叫什么名字？”赵曜问。

　　那女子抬头，眼波流转，声音轻柔，回道：“民女名叫祝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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