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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马车停稳，林焉殊透过没有遮严实的窗帘缝隙中望出去。
林府门前，两盏硕大的羊角灯高悬于朱门两侧，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照亮门前的几阶青石台阶。
静谧安宁的和往常无异，却让她心生退意。
扶着夜琴的小臂下车，她瞧见那两人还立在马车旁并未离去，林焉殊试探地问道：“是太子还嘱咐了别的什么事吗？”
两人抱拳行礼，一男人道：“林小姐，太子殿下希望小姐给林大人带句问候，过些时日林大人的寿宴太子殿下会亲自前来祝寿。”
林焉殊眼神微闪，点头道：“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两男人不过在地上轻点几下便朝着皇宫的方向离去，林焉殊站在原处看着已经隐入黑暗消失不见的两人，轻声问道：“他二人武功在你之上？”
“若是单打属下可以一战，但若两人一起就.....”夜琴声音小下来，没说下去。
林焉殊暗叹口气，突然，她转头眼神灵动地看着夜琴道：“你说我们要不今天去找家客栈先将就一晚，明天会不会......”
“不会，不回去属下大概就没有明天了。”夜琴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幻想：“老爷如果今晚没见到小姐，就算派出全部暗卫将京中各处都查一遍也会将小姐抓回府的。”
林焉殊咽了咽嗓子，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道：“说的也是。”
她说的才不是这个呢，她想的是今晚能不能让祁川去死一死，最好多死几次。
依照上次发现的规律，在同一件事上连着死三次后，回溯到上一节点的时间就会提前一些。
那只要祁川死够了次数岂不是可以让她直接回到午膳时间，她发誓这次一定不会再听祁川的出门瞎凑热闹了。
“唉。”
林焉殊不情不愿地拖沓着步伐迈上石阶，不过走了两阶，大门一侧从里面被打开。
里面的人像是夜笛的身型，他没有提灯，羊角灯的火光将将停在门槛上，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
林焉殊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夜琴弓腰将八角提灯递上前，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老爷让属下在这里等着小姐，请小姐随属下去书房吧。”
夜笛的嗓音微哑，听着比平时沉稳不少，低头恭敬的回话。
林焉殊迈过门槛，夜琴手中的提灯也跟着照了夜笛身上。
他双膝处的布料有些许破损，看来是被罚跪了不少时间
林焉殊看着很是自责：“父亲，是几时知晓的？”
“属下在确认小姐已经出府后，立即甩开身后人折返回翠凌院，不料老爷，夫人和太子的人早已在屋内。”
林焉殊震惊道：“什么？我刚出府太子就派人来了？”
“是。”
林焉殊猜想，十有八九就是祁川透露出去的，她要出府这件事也只有他和楚娴二人知道。她相信楚娴，对他可再没半分信任。
难怪他和太子能相谈甚欢呢，说不定从最开始让她应下康王的请帖就是这两人合谋的。
也怪她愚蠢，原主从未出席过任何宴会，更不认识什么皇子贵女，康王怎么就会想起来给她送帖，还刻意避开府上的人。
林焉殊低着头边梳理着这件事的始末，边跟在夜笛身后向父亲书房去。
“小姐，到了。”
夜琴开口将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抬头，目光猝然撞上夜笛后背，衣衫撕裂成条状垂下。血，顺着布条黏腻的流下，暗红色的血珠滴落在地砖。
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断断续续延伸的血迹，拖拽了一路。
夜笛侧身站在书房门前，垂头安静的站着。
李焉殊看着他过分乖觉的行为举止，一时之间失去了推开门的勇气。
“进来。”
父亲的严肃的声音响起，不容置疑的。
她手指轻颤，还是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书房内，烛火通明。
林季礼端坐于案后，低头专心阅读着手中的书，道：“舍得回家了？”
林焉殊心头一紧，低头瞧见自己沾了点点泥土的绣鞋，那是白日里在树林里奔走时留下的，她这时才发现。
“女儿知错了。”她规规矩矩的站在书桌前，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打扰了父亲看书的兴致。
“哼。”林季礼将手中的书合上，重重的扔在书桌上。
“知道太子的人今日来说了什么吗？”
林嫣姝老实的摇摇头道:“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太子见了你没和你说明？”林季礼冷哼。
林嫣姝心道不好，太子不会是直接和父亲表明了想娶她吧。
林季礼也没指望她说出些什么有用的话，继续道：
“太子会在我寿宴前向圣上求得与你的赐婚圣旨，这怕是为父收到过最大的贺礼了。”
林焉殊惊道：“圣旨？难怪让我带话给父亲，说是太子会来参加父亲的寿宴。可是今日画舫上那么多家世优渥的小姐，圣上怎么可能会同意这门亲事。”
“呵，你倒是对自己的家世很有自知之明嘛。”
林季礼睨她一眼，手指有规律的敲击在桌上，问道：“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娶你吗？”
林焉殊羞愧的将头埋下，无言以对。
她恨自己愚钝至此，像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
祁川一句话就将她勾出了府，上了画舫。
太子将她逼入现在的困境，到头来自己也没看清他的真实意图。
她深陷棋局之中却意识不到自己何时入的局，更看不清自己因何被困。
林焉殊越想越觉得委屈，自责的问道：“父亲，女儿是不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啊？”
“是。”
心里绷着许久的弦终是断了，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抽泣声渐大。
林季礼却刻意忽视了这声音，依旧严厉道：“你错不在赴约，而是你到现在也没看清自己错在哪里。”
“什....什么？”林焉殊不解的抬头问道。
林季礼看着女儿泪流不止，脸颊因哭泣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他语气带着些许无奈道：“殊儿，你真的觉得一个无权无势的修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入我林府？”
她猛然抬头，一双泪目瞪的圆润，小脸失了血色。
“父亲，都知道？”
“从你在酒楼救下他那日起我便派了人进祁府。”林季礼语气平稳，句句字字让她如坠冰窟：
“且你和他的每一次接触都有人向我汇报。”
“是....夜笛夜琴？”
“给你的人就是你的，为父不会动。是你大哥留下的人，你的两个暗卫就是他训练出来的。”
林焉殊听着眉头皱起，不对，父亲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夜笛夜琴两人的真实能力？
她问道：“父亲，那个人有告诉您夜笛夜琴的武功如何吗？”
“自然都是个中好手，否则怎么能护着你出府的？”
这么一说，林焉殊却像是茅塞顿开，突然意识到中间许多不合理的逻辑。
“父亲，夜笛夜琴既然是那人训练出来的，武功肯定在他之下，怎么当时没有抓住我们呢？”
“我派他出府查事，算是让你们钻了个空子。”
“巧合？难道在这之前父亲不知道女儿收到了康王的帖子？也不知道祁川曾经翻进我的卧房，亲口告诉我一定要去游湖会？”
“哐当！”
林季礼猛的拍桌站起，桌上叠放着的书信被剧烈的晃倒在地，他厉声道:“祁川进了你的闺房？”
“父亲真的不知道？就是您给我暗卫的那天啊。”
林季礼目眦欲裂，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祁川。
“好啊好啊，没想到我也如此愚蠢，竟然被身边人摆了一道。”
林焉殊急步上前，双手紧抓着父亲的衣摆，恐惧地问道：“父亲，会是太子的人吗？”
“不是，太子的人怎么会容忍他进你闺房。”
“那是？”
“祁川！”林季礼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小瞧他了，连在我林府里多年的人都能买通。我还以为他会成为皇上的爪牙，没想到竟然投入了太子阵营。”
微凉的晚风吹进室内，吹散了堆叠在地的纸张，也吹的她浑身冰凉。
是祁川吗，他也希望自己嫁给太子？
可是他也对太子隐瞒了很多事，不是吗？
还有康王，他和祁川在船舱里又谈了些什么？在画舫上对太子说的话可算不上是恭敬。
她还在颤抖，语气却越发坚定：“父亲，太子和祁川之间绝对不可能是一条心的！”
林季礼冷静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女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林焉殊语气渐稳：“祁川曾经在宫中遇险，大舅舅赶过去的时候看见他和太子亲妹温华公主在一处。而且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未提过太子，一直都是......”
她看着父亲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止住了话头。
“怎么不说了，你们二人一直都是怎样的？派去祁府的人是我另外找的，怎么我不知道祁川在宫里遇险了？还有，你竟还去找了你舅舅帮祁川？你们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接连不断的质问压的她又把头埋下去了，她一时激动忘了自己瞒着父亲的事也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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