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梯·女子拜相

　　踏进自家小院时，谢澜像只欢快的小鸟第一个扑了上来：“阿姐！阿姐！你们回来啦！”她身后跟着有些腼腆、但眼神同样期待的谢屹。

　　谢明昭从娘亲挎着的箩筐里拿出糖豆，蹲下身，将其中一筒糖豆递到谢澜面前，“澜儿看，阿姐答应你的糖豆，给。”

　　“糖豆！”谢澜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欢呼着接过小竹筒，迫不及待地打开，小心翼翼地拈出一颗放进嘴里，小脸上立刻绽放出幸福满足的笑容，“好甜，谢谢阿姐。”

　　谢明昭又将另一筒递到眼巴巴看着的谢屹面前：“阿屹，这是给你的。”

　　谢屹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娘亲谢慧。

　　谢慧站在一旁，看着儿子面前那筒糖豆，又看看欢天喜地的谢澜，心中五味杂陈。她既为儿子能分享到这份甜蜜而开心，又觉得这钱是哥嫂家辛苦赚来的，自己母子不该多花这份钱。

　　她连忙上前一步，带着心疼说道：“阿辞，你……你有心了。给澜儿买点甜甜嘴就好了，阿屹……阿屹是男孩子，不用吃这个的，别……别乱花钱。”

　　坐在堂屋门口小凳上做木工活的谢蕴闻言，停下了手中的锉刀，抬起头，眉头微皱，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慧儿，说什么呢？阿屹怎么就不用吃了？澜儿有的，阿屹也该有。都是谢家的孩子，哪能一个吃着，一个看着？那像什么话。”他看向谢屹，眼神慈爱，“阿屹，拿着，你阿姐给的，和你澜儿姐姐一起吃。”

　　“谢谢舅舅，谢谢阿姐。”谢屹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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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慧听到哥哥这番话，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这句“都是谢家的孩子”，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点寄人篱下的忐忑和不安。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泪意逼回去，声音有些哽咽：“哥，谢谢你。”

　　她不再推拒，看着儿子手里那筒糖豆，再看看谢明昭空空的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阿辞忙前忙后，还出主意，自己却什么也没舍得买。谢慧从儿子的小竹筒里倒出一小捧糖豆，不由分说地就往谢明昭手里塞：“阿辞，你也尝尝，辛苦了一天，你都没吃上，快，拿着。”

　　谢明昭看着手心那几颗亮晶晶的糖豆，心里暖暖的。但她还是笑着推拒：“小姑，不用不用，我不喜欢吃糖，真的，留给阿屹慢慢吃吧。”

　　“阿姐骗人！”正美滋滋舔着糖豆的谢澜听到了，立刻跑了过来，小嘴撅着，一副“我懂你”的小大人模样，“阿姐肯定是觉得阿屹弟弟小，不好意思要他的糖。”她说着，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宝贝的小竹筒里倒出好几颗糖豆，一股脑儿塞进谢明昭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分享欲：“阿姐！我的给你吃，可甜了，我们一起吃。”

　　谢明昭看着手心里一下子多出来的、混合着小姑和小妹心意的糖豆，再看看谢澜那期待又固执的小眼神，知道再推拒就伤她的心了。她笑着拿起一颗最小的糖豆：“好，谢谢澜儿，谢谢小姑，阿姐就吃一颗尝尝味道。”

　　她将那粒裹着糖霜的小豆子放进嘴里。舌尖传来一股浓烈到有些发齁的甜味，还带着点粗糙的颗粒感，显然是劣质的糖精做的，口感远不如现代的糖果。

　　然而，看着眼前澜儿纯真满足的笑脸，还有阿屹小心翼翼舔着糖豆的珍惜模样，这点微不足道的甜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带着一种质朴的、属于家的温暖，一直甜到了心底。

　　“嗯，是挺甜的。”谢明昭咽下那颗糖豆，对着谢澜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一颗粗糙的糖豆所承载的亲情与分享的快乐，远比它本身的味道更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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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谢明昭的肩膀，“好了好了，糖也吃了，咱们的小账房先生，是不是该把今天的账算一下了。”

　　“娘，阿辞啥时候会算账了？”谢蕴正做着手上的活，听到自家娘让阿辞算账，心里很是疑惑，开口询问道。

　　秦梅就把今天在县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当家的，谢慧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越听越惊奇，现在看谢明昭的眼神都变了，好似谢明昭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了神童。

　　“大哥，阿辞这么聪明，说不定真是块读书的料，识字好，以后能找个轻松的活。”

　　谢蕴没想到去了一趟道观，娘的转变竟会如此之大。他之前也有想让女儿读书识字，内心总认为能读书识字了，和那些没有读书识字的是不一样的。但因为是女孩子，大家庭里女孩子读书的也不多，何况是村里，更是天方夜谭了，稍微能有点多余的钱读书，家里也是紧着男孩子去读书。

　　“阿奶，我也要读书。”谢澜一听，家里人要安排阿姐去读书，她心里也想去，于是开口求阿奶也能让自己去。

　　“咱们现在先赚钱让你阿姐去读书，到时候你阿姐在学堂识的字，回来教你。等以后赚的钱多了，再送你和阿屹去学堂读书。”

　　“阿奶，真的吗？”

　　“阿奶什么时候骗过你。”

　　“娘，阿屹不用去学堂，阿辞回来教他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谢慧忙在一旁开口劝阻道，读书不少花钱，这个她可是知道的。

　　“小妹，这个你别担心，到时候我多绣几个花样，咱们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让澜儿和阿屹都能去读书。你是不知道，县城里，那些好工作都是识字的人做的，有的月钱都能顶码头干苦力的汉子半年的工钱。当娘的，哪有不想让自己孩子过好的，咱们吃点苦不怕，不能让孩子再跟着咱吃苦。”

　　“哎，嫂子说的对，以后我也多做些活，多赚点钱，送阿屹去读书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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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昏黄的煤油灯将堂屋染上一层暖色。

　　王氏郑重地将两个钱袋里的铜钱倒在八仙桌中央，黄澄澄的铜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数数咱们今天的战果。”王氏的声音带着喜悦的微颤。

　　谢蕴，秦梅，谢慧立刻动手分练，十个一摞，十个一摞数好排成一列。

　　“咱们先算饼钱。”谢明昭声音清脆：“今天做了一百个菜饼，一个菜饼两文钱，总收入就是两百文钱。”

　　这个数字让全家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咱们算成本。”谢明昭说着看向阿奶，显然成本价，阿奶心里更清楚。

　　王氏咳嗽了一声，开始报成本价，“咱们用的是杂面，按照市场价十文钱一斤，用了有四斤左右。”

　　“煎饼用了小半碗猪油，也按照十文钱算吧。”

　　王氏一边说着，谢明昭一边在心里计算。

　　“鸡蛋市场上卖是两文钱一个，我们放了十五个。”

　　“盐，柴火，暂时忽略不计。野菜是咱们自己挖的，成本不计。”

　　王氏说完，谢明昭就跟着脱口道：“成本总共八十文钱。”

　　“八十文？”秦梅和谢慧都有些咋舌，没想到成本这么高。

　　“去掉成本后，我们净赚一百二十文。”谢明昭报出数字，虽然和白天自己算的有点出入，主要是面和鸡蛋贵，但这利润依然可观。

　　“一百二十文，也值。”王氏点了点头，“比得上你阿爹接个不大不小的木工活了，鸡蛋和面钱都赚回来了还有的多。”

　　“然后还有娘的绣品，娘带了六条帕子和一个荷包，其中四条普通花样的帕子，卖了十文一条，共四十文。另外两条花样繁琐，绣工更精细的，卖了二十文一条，共四十文。还有一个荷包，绣工最好，卖了三十文。绣品总共一百一十文。”

　　秦梅点了点头，这比自己预估的还多卖了四十文。

　　“丝线成本呢？”谢明昭看向娘亲。

　　“丝线用不了多少，但精细活用的好线，算十五文吧。”

　　“好，娘的绣品总共净赚了九十五文。”

　　“好！澜儿娘的手艺就是值钱。”王氏由衷赞道，儿媳的绣技能赚这么多，让她非常高兴。

　　“所以，”谢明昭最终数字报出数字，“今天总净赚二百一十五文，扣除买糖豆的四文钱，净赚两百一十一文。”她特意把糖豆成本单列出来。

　　两百一十一文，堂屋里充满了喜悦的惊叹。谢蕴看着女儿，眼中满是骄傲。

　　“阿辞这账算得真明白，东西贵贱都清楚。”谢慧佩服地说。

　　“咱们阿辞真是个小算盘。”秦梅也笑着夸赞。

　　王氏更是喜笑颜开，搂过谢明昭：“好孩子，脑子真灵光，道长说得一点没错，开了智，算账都这么利索。”

　　“明天还去卖，而且要多做。”王氏果断决定，“今天预定的人多，一百五十个，鸡蛋放二十五个。既然好吃能卖上价，就多放点。”

　　谢明昭心算：增加五十个饼，成本增加主要是面，约一斤多，算十二文，鸡蛋十个二十文，总成本增加三十二文，但收入能多一百文，净利能增加六十八文，非常划算。她点头：“好！放二十五个鸡蛋，肯定更香，更好卖。”

　　接下来便是人员安排，大家一起商量了一下。最终确定明早由阿奶带着小姑去码头卖菜饼。

　　阿爹继续做木工，娘亲带队，领着三个孩子去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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