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念皆落

　　林苡颜回到家调整一天，次日便前去报社面试，成功入职。
　　温桐翻看着林苡颜的资料，倒是意外，“她这实习经历挺丰富，”评价道，“挺努力。”

　　入职这几天林苡颜很快熟悉并适应新工作环境。
　　“苡颜，这次跟我出采访。”
　　“好，”林苡颜迅速地拿上录音笔和名片跟着温桐出去。
　　这一个多月林苡颜跟着温桐倒是学了不少，毕竟能有人带她已经很幸运了。

　　之前周末她和周舒约定在一家名为Cloud Nine的西餐厅聚餐。
　　电梯门无声滑开，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落地窗，其取代了墙壁，可以俯瞰整个城市。餐厅的整个配色是低饱和的高级灰和雾霭蓝，低调而又高级。
　　林苡颜看见周舒便激动地上前抱住她。两人实属很久没有见面，见到对方都很高兴。
　　钢琴声缓慢流淌，他们细细聊着最近的事情，林苡颜直愣愣地看着周舒发呆，“好快啊，舒舒你马上就要结婚了。”
　　“那你和江序呢？没再联系了吗？”
　　“没有，” 林苡颜啜饮口咖啡，神色不变，又是盯着窗外的某处愣神。
　　“那你看《失语》了吗？”周舒观察着林苡颜神情，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很明确地注意到林苡颜面色僵住。
　　“看过了，是周屹言的。”
　　倒是坦白，周舒无奈地摇摇头，“他八月份就回来了。”
　　“昂…”林苡颜搅拌着咖啡，盯着漩涡又是走神。
　　“你还…喜欢他吗？”
　　林苡颜沉默不语，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真的还会有人一直喜欢另一个人吗？

　　而《失语》这部电影还是她忙碌了一周，好不容易周末有空休息正犹豫干什么，碰巧刷到有人推荐这部电影。
　　她购票时看到电影简介，导演：周屹言。
　　时隔多年，这三个字又措不及防地出现，像是无时无刻提醒着她不要忘记。
　　她去看了。

　　整部电影开篇是主角男孩以霸凌者的视角讲述对另一个无法开口的男孩的霸凌。期间主角得知被霸凌者家境情况差，由此更加有恃无恐。
　　影片开始观众视觉上明亮清晰，主角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霸凌，他的记忆模糊，只是每当对那个男孩霸凌后脑袋隐隐作痛伴随着晕眩，何况身体上没有受伤痕迹，却还是疼痛不堪，但主角为此并没当回事。
　　后来影片环境逐渐暗沉，并且视觉变得模糊奇怪。直到这一天男孩醒来发现并没有躺在家里，而是在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醒来，自己浑身伤痛，他这时发觉原来一切只是一场离奇的梦，现实他与梦中那个被霸凌者的身份调换。
　　由于长期的欺辱，身上疼痛愈加严重，他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神经失常，浑浑噩噩地站在学校天台上时，他好像终于清醒过来，悲哀地看着蔚蓝的天空，沉默着，从这里一跃而下，蔓延出的鲜血染红天边。

　　观影结束，人们纷纷离开影厅，林苡颜沉默地跟着人群，主角本是成绩优异的男孩，前途无量，只是一次不小心的意外就被那个霸凌者如同毒蝎般盯上，她没想到毁掉一个人原来这么轻易。
　　让人想到难怪梦中那个被霸凌者无法说话，自身的防御让主角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

　　盛华的八月和往年一样炎热，洛焕然坐在副驾，一只手扒着车窗观望周屹言的身影。
　　“周屹言！周屹言！”终于等到男人出现，洛焕然激动地快跳出来，“这里！这儿！”
　　许恒颇为嫌弃地瞅着洛焕然，这都几年了还是那样。
　　周屹言拉着行李箱就看见洛焕然朝他连连招手，他把箱子放到车上，拉开车门坐到后座。
　　“回来了。”
　　周屹言懒懒地靠着从后视镜与许恒视线对上，淡淡道，“嗯。”
　　“周大导演，您可真厉害，这处女作很成功啊，”洛焕然可劲地揶揄周屹言。
　　跟许恒一样的神情，周屹言瞥眼他，“洛焕然，要不你叫别人把你接回去，我们先走了。”
　　“别，可别，哥，我错了，”洛焕然扒拉着周屹言，“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他神情委屈巴巴的。
　　“装，继续装，”许恒直接拆穿他。
　　洛焕然朝驾驶座的人龇牙咧嘴，周屹言笑出声，“许恒开车呢。”
　　仿佛还和高中一样，三人放松地待在一起打闹，但也只是仿佛，毕竟曾经回不去。

　　“苡颜，你准备下过几天的电影颁奖典礼采访稿，”林苡颜被温桐叫来办公室。
　　得知消息后林苡颜认真应下，她现在还没有固定的报道方向，正进一步摸索。
　　“温桐姐，谢谢你。”
　　看着女生很感激地朝自己道谢，她红唇扬起，“去吧苡颜，准备去吧。”
　　“好。”
　　待林苡颜走后，温桐打开手机，上面联系人是罗婉。

　　九月颁奖典礼那天，巨大的LED屏幕构成舞台背景，数据在辉煌的金色屏幕上倾泻出，红色的丝绒座椅层层叠叠地涌向舞台。
　　林苡颜将记者证挂在脖子上，左胸上佩戴金色的小鹿胸针，侧转的鹿首下嵌着一圈珍珠项链，优雅而精致。
　　是她妈妈在她回来后送给她的。
　　她早已在台下候着，在座椅扫视一圈后，周遭仿佛按下暂停键，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看见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六年时间，周屹言更加成熟淡定，他平静地为每一个获奖者鼓掌，林苡颜不由自主地观察他，因为她在角落暗处，而周屹言在亮处，不会注意到她。
　　不知是她视线太过明显，周屹言淡淡地朝她这个方向瞥了眼，她下意识匆忙躲了下。
　　主持人念出每一个名字，这时平静的湖面激起涟漪般的惊叹与掌声。
　　“而我们最佳导演奖荣获者是——周屹言！”
　　场下众人纷纷为他鼓掌，林苡颜的掌声也被淹没在人群。
　　“屹言是我们的新人导演，他的处女作《失语》取得了很好成绩，”主持人在台上介绍，“现在有请屹言发表他的获奖感言。”

　　周屹言捧着奖杯，另一只手接过话筒，“谢谢，谢谢电影节以及各位评委老师，大家的认可使我有机会站在这里，你们对我而言是莫大的荣幸与鼓励…”
　　林苡颜紧紧地注视着舞台上的人，灯光照射在周屹言身上，光彩夺目。

　　短暂的获奖感言结束后，林苡颜整理着稿子，待颁奖典礼结束便去采访。
　　“赵小姐您认为这个角色最打动评委和观众的地方在哪里？”
　　“王导对于您而言，这座‘最佳故事片’奖杯意味着什么？”
　　“于先生，未来您想挑战什么类型的角色？”
　　记者拿着话筒纷纷涌上前，获奖者一个个接受采访，林苡颜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已经轮到周屹言。
　　她呼吸滞了一秒，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最佳导演’是对电影作者的最高肯定之一。周屹言先生，对您个人而言，这座奖杯最重的分量是什么？”

　　周屹言被四面八方而来的话筒包围着，都是一种无声的追问，他面容维持着笑意，视线扫过前方蓦然看见一张很熟悉的脸，注意到对方记者证上的名字，“林苡颜”，他眉眼微挑。
　　“对我个人而言，这座奖杯最重的分量，是‘责任’。它像一块沉甸甸的纪念碑，提醒我，电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奏，而是一群人的交响。我有责任，代表他们，站在这里，让这份共同的光荣被看见…”
　　周屹言回答了林苡颜的问题，他确实很意外还能再见到“林同学”。
　　录音笔录下周屹言的回答，空白了几秒，又响起林苡颜提问的下一个问题的声音。

　　“好了，感谢周屹言先生，”采访结束林苡颜朝男人点头准备立刻离开，她从人群里挤出时，瞬间她好像听见一声特别清脆的“叮铃——”但未过多注意。
　　周屹言迈步离开时听见声音注意到地上泛着金色光亮的小物件，他往前一步捡起那个东西打量，是一个胸针。
　　他望向林苡颜离开的方向，直觉告诉他是“林同学”的。
　　已经找不到林苡颜的身影，他把胸针握在手里收起来。
　　记得有林苡颜的联系方式，他在列表找到后把胸针的照片发过去，结果显示红色感叹号，周屹言眼神闪了闪。

　　林苡颜回到办公位上整理东西回家，准备摘下胸针，这时才惊觉不见了，她猛地想起那声清脆的掉落声。
　　她有点懊悔当时应该停下看眼而不是慌忙离开。
　　林苡颜轻轻拍了拍额头，神情无奈，只好放弃地收拾东西回家。

　　罗婉正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司事务，看见林苡颜一脸生无可恋的回家，她关心道，“怎么了沅沅？”
　　“妈——”林苡颜朝她走过来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胸针被我弄丢了。”
　　罗婉淡淡笑了下，“没事，再送一个给你。”
　　“算了，妈，你不用再买了，”林苡颜抱住罗婉，下巴搭在女人肩膀上。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吗？”罗婉察觉林苡颜情绪低落，应该不只是胸针这件事。
　　“唔…”女生闷着声，“没有…”
　　“嗯，”她抚摸着林苡颜发丝，没有过多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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