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11章
宋听霜只记得与时允聊了几个账本便小憩了一会儿,孤男寡女在一间房聊账本,也不知说出去是否有人相信,可这种有悖女子礼法的事情做起来总是令她心中痛快得紧的。
正值隆冬,她本就贪觉,时允又颇通音律,哼着小曲儿哄她入睡别提有多惬意,她还真不想那么快又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侯府之中,处处都是规矩,样样充满约束。
然而,迷糊间她似乎还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和时允说着什么,歌声也断了。
她醒来时,雅间内只余她一人。
宋听霜心中不满,平日里她也常在时允这儿歇息,这还是头一回醒来不见他的身影。
他是服侍她的,哪怕她睡着了他也得在此候着,怎能还不待她醒来就自己走了?他到底有没有半点外室该有的自觉?
宋听霜打开门,闷闷不乐地问青蒿与茯苓:“他去哪了?”
青蒿与茯苓对视一眼,二人皆面露难色。
宋听霜拧了拧眉:“怎么?”
青蒿不知道怎么说,脸色涨得通红,她低着头扯了扯茯苓的裙摆。二人都以为宋听霜与时允单独相处时是有发生些什么的。
茯苓稳重,但到底也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她双唇嚅动了好几下,才道:“小姐与时公子进去时明明只有两个人。可方才时公子却带着一个黑衣人出来。他……他还让我们照顾好你,便急匆匆地走了。”
“黑衣人?”宋听霜惊呼了一声,她不记得房里有第三个人。
这间酒楼的雅间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桌两椅一榻。连个多余的屏风都没有,根本无藏人之处,黑衣人哪来的?
宋听霜回了雅间,左右打量了一下,视线停留在紧闭的一扇窗上。
窗户不大,但供一个成年男子翻进来是绰绰有余的。可这在三楼……那人怎么上来的?
宋听霜眉头越皱越深。
她总觉得时允有事瞒着她,这种感觉令她十分不喜。
虽说人各有来处,她与时允萍水相逢,从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可他既是她的玩物,就该对她尽诚尽忠,如此神神秘秘,对她明显有欺瞒,甚至容许第三人进入他们二人的境地,算什么?
她不需要不乖的男宠。
回府的路上,宋听霜不发一语,面上犹如乌云笼罩,车内气温骤降,冷得青蒿与茯苓二人直搓臂膀。
二人飞快交换了个眼神,还是头一回见到小姐如此阴郁的神情,不知如何是好。
宋听霜回到侯府时,天边已然黑透。
二柱耷拉着脑袋候在门外,见着宋听霜,立马支棱了起来,跑过来道:“大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侯爷和小侯爷都在百顺堂等着呢,让您回来了马上去一趟。”
“知道了。”宋听霜知道他们想对今日之事要个交代,抬脚便去了。
“你怎么才回来?”蒋逸尘一见她,怒地冲过来想要拽她。
青蒿眼疾手快地挡在宋听霜身前。
蒋逸尘反手就给了青蒿一掌:“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听霜深吸了一口气,真恨不得立刻打回去,可镇远侯还在此,她若沉不住气,便在侯府的长远战争中落了下乘,日后在再想以温顺贤淑的面目在侯府行事可就难了。
“小侯爷怎么打人?”宋听霜心中有气,称呼也变了。
“你们天黑了才回府,这不该打吗?”蒋逸尘将青蒿推到一旁,上前一步,怒视着她。
这话看似在说打青蒿,实则是在点她。
“小侯爷不问缘由便打人,是否太野蛮了些?”
蒋逸尘目露鄙夷:“我是你夫君,我打你一个丫鬟有何不妥?若这也称得上野蛮,全天下就没有不野蛮的男子了。”
宋听霜行至镇远侯面前,向他行了一礼:“问父亲安。”
镇远侯熬鹰一般的锐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听霜,虽不发一语,可自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也令宋听霜呼吸有些滞闷。
她微垂着视线,主动交代:“余姨娘与柳姨娘约着儿媳今日去南阳寺为祖母抄经祈福,既是祈福,那便不可无功而返。柳姨娘出事后,我急着送柳姨娘下山寻医,待她脱离危险之后,方想起我们三人今日抄的经还在寺里,便带着两个丫鬟上山取去了。这一来一回的自是费了些时辰,儿媳紧赶慢赶也只能天黑才回到府中。”
镇远侯依旧不言语,可眸眼却不如刚刚那般犀利了。
蒋逸尘狐疑:“经在何处?”
宋听霜回头看了茯苓一眼,茯苓将手中的包袱摊开放在桌上。
茯苓办事周到,安排人将柳依抬上马车的功夫,她便回了后堂将三人抄的经都带上。方才在车上才与宋听霜说起。
余氏在一旁搭腔:“就这点事,你让丫鬟去取不就得了,还劳烦你亲跑一趟,身边也不带点护卫,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宋听霜瞥了余氏一眼,这是在暗示,她有意遣散府中的护卫,私下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宋听霜微微一笑,看着余氏道:“余姨娘大雪天邀我去寺里上香抄经,不就是为了给祖母祈福吗?你不是说,要亲自前去才显诚意吗?劳师动众去一趟,抄好经却不带回来,我不明白姨娘是怎么想的。莫非这也是体现诚意的一种方式?”
余氏失了理,讪讪得闭嘴。
蒋逸尘坐在镇远侯下首,面色不善地盯着宋听霜:“你来与我说说,柳依今日都在寺里做了什么?”
宋听霜为难得看向余氏:“这……不好说。”
余氏一紧张,睁大眼睛瞪着她。死妮子看她做什么?
迎着镇远侯探寻的视线,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可是没想好如何蒙骗我们?”蒋逸尘认定是她害得柳依这般惨的,从头到尾对她都没个好脸色,言语之间尽夹枪带棒。
“我衣裳被打湿后,便回了客堂更衣,且在客堂将经抄完,全程没有踏出去一步,我的两个丫鬟亦是如此,我们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是李嬷嬷火急火燎地来找我,我方知柳姨娘身子出了问题。父亲与夫君来问我,倒不如好好问问余姨娘。”
“我们自然是问过了。”蒋逸尘私心认为余氏与柳依同为妾室,不同辈分,自是无纠葛的,好端端的总不能是余氏害得柳依小产的吧?
“哦?”宋听霜看向余氏,“那余姨娘是如何说的?可否再对我说一遍?”
余氏摊了摊手:“我也不大知晓。我抄完经后便在客堂小憩,忽而听见柳姨娘凄惨的叫声传来,我担心她出事,便赶紧差李嬷嬷去瞧瞧,却不成想,瞧见柳姨娘瘫在血泊之中,那叫一个惨啊!”
余氏说着,还心有余悸般捂了捂胸口。
“嗯?”宋听霜若有所思,“那余姨娘没有与父亲和夫君说,柳姨娘与人通奸吗?”
“通奸?”蒋逸尘猛地站了起来,“宋听霜,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你身为我镇远侯府的当家主母,竟如此诬陷妾室的清白。往小了说,你这是善妒,往大了说,你这是置侯府的名声于不顾,此乃不贤不孝!”
宋听霜不理蒋逸尘,依旧紧盯着余氏:“余姨娘,你说……是我信口雌黄吗?”
“这……”余氏目光躲闪,不敢接话。
柳依这事,她是想把自己摘出去的,左右她不是主母,府中女眷出了什么事,也不到她来担着,这种不光彩的事还是由宋听霜去解释最好。
没曾想这小妮子脑子如此灵活,三言两语不离她,愣是不让她袖手旁观。
宋听霜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反正这是余姨娘与我说的,她说不知晓来龙去脉,那我更是不明所以了。不过……有关柳姨娘是否与人通奸致其小产,随便找个府医问问便知。”
“这……这怎么可能?”蒋逸尘如遭雷劈,喃喃道,“依儿深深爱慕于我,怎会与人通奸?定是你们诬陷她!”
“宋听霜!”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
宋听霜抬眸望去,只见一个黑影朝她扑来。
瞧着就要撞到她,眼前的黑影却消失了。
“啊……”伴随着一声惊呼,柳依躺到了地上。
“敢动我家小姐,你是不想活了!”青蒿挡在宋听霜身前拍了拍手,叉腰看着地上的柳依。她动不了蒋逸尘,还动不了柳依不成?
宋听霜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却不表现出丝毫愧疚,只是望着柳依笑道:“柳姨娘不愧是从小跟在我身边伺候的,身体这般好,才小产醒来便下床寻我麻烦。只是……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你胆敢对主母行凶,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蒋逸尘马上护在柳依跟前,横眉怒目瞪着宋听霜:“你怎这般恶毒?你明知依儿刚失去了孩儿,身心皆受重创,你竟还纵容你的丫鬟对她下手!侯府有你这样的主母,真是家门不幸。”
宋听霜侧身转向镇远侯,垂眸问道:“敢问父亲,镇远侯府有我这样的主母,是家门不幸吗?”
镇远侯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他觉得这儿媳似乎有些变了,可现在瞧着却还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只是他出现了错觉?
他又瞥了大郎一眼,这不争气的逆子此时还将这不中用的妾室搂在怀里嘘寒问暖。
“啪!”镇远侯一掌拍在梨花木桌上。
正抽泣的柳依被吓得一激灵,怔怔望向他。蒋逸尘知道父亲不喜爱他,更厌恶出身卑贱的依儿,此时也不敢闹得太难看。
镇远侯起身走向蒋逸尘,劈头盖脸给了他一巴掌:“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结发妻子?”
“她不是……”
镇远侯又一掌劈了下来:“你究竟是眼睛瞎掉还是脑子坏掉?明摆着你的妾室要打你的妻子,你不教训她反而还护着?如此偏颇妾室可是要败坏我镇远侯府的家风?”
蒋逸尘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委屈巴巴:“父亲。”
镇远侯瞧着他这眼神澄净的样子便生气。如此不通世事,愚蠢至极的怎会是他的嫡长子?这才是家门不幸啊!
“罢了,既是你妾室惹出来的事,那便是你的家事,就有亭亭全权处理罢!”镇远侯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宋听霜一看,这哪成啊,忙出言:“父亲且慢!”
这戏台子才刚刚搭好,怎少得了侯府掌权人观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