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潮

　　喧闹声像夏天的蝉鸣，裹着期待与焦灼扑面而来。叶渝攥着书包带站在人群外，指尖不自觉地蜷缩——她不是在意名次，而是在意那个说要“把剩下的话说完”的人。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林淮从人群里挤出来，白衬衫的袖口被风吹得轻轻晃。他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的获奖名单，目光扫过来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走到她面前。

　　“我们都入围省赛了。”林淮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把名单递到她眼前，指尖指着两人紧挨着的名字，“你的名次比我还靠前。”

　　叶渝的视线落在名单上，却没怎么看清那些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咚咚”响。她抬头看他，眼底藏着细碎的期待，像等着拆礼物的小孩：“那你上次说……要告诉我的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淮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把名单攥得更紧，指节微微泛白，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刚才在人群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告白，此刻像卡壳的磁带，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看着叶渝亮晶晶的眼睛，喉咙动了动，最后只挤出一句：“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告诉你……省赛要好好准备。”

　　叶渝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萤火。她轻轻“哦”了一声，垂下眼帘，指尖摩挲着书包上挂着的橘子挂件——那是她昨天特意买的，想着如果他告白，就给他看。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只有远处同学的欢呼声偶尔飘过来，显得格外突兀。

　　林淮看着她低落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慌又悔。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的”，可话到嘴边，又被莫名的胆怯咽了回去。他怕被拒绝，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后，连现在并肩走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们去图书馆复习吧？”林淮生硬地转移话题，声音都带着点不自然的紧绷。

　　叶渝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隔着一小段距离，不像上次那样挨得很近。路过校外的便利店时，林淮习惯性地想进去买橘子味汽水，手刚碰到门把，又缩了回来——他怕这个举动会让叶渝想起之前的话，更怕自己又忍不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搞砸。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叶渝假装认真地看着省赛资料，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林淮那边飘。她看到他时不时地转头看她，眼神复杂，像是有话要说，可每次对上她的目光，又会立刻转回去，假装看书。

　　就这样僵持到傍晚，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桌上铺成一片暖金色。林淮终于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叶渝的胳膊：“那个……叶渝。”

　　叶渝的心猛地一跳，立刻转头看他：“嗯？”

　　林淮看着她眼里重新燃起的期待，刚到嘴边的“我喜欢你”又缩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橘子，推到她面前：“省赛加油，我们一起拿奖。”

　　叶渝看着那个橘子，心里又酸又涩，却还是点了点头，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太阳，推了回去：“一起加油。”

　　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亮起，晕出暖黄的光。两人走在路灯下，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开。林淮看着身边沉默的叶渝，心里满是懊恼——他明明都准备好了，明明看到她期待的眼神，却还是因为胆小，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走到校门口，叶渝停下脚步，转头对他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林淮看着她的背影走进小区，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缓缓握紧了拳头。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下次，下次一定要说出来。

　　而楼道里的叶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挂件，嘴角轻轻扯了扯。她知道林淮没说出口，也知道他眼底的犹豫——或许，他只是还没准备好？她这样想着，心里又悄悄燃起了一点期待。

　　接下来准备省赛的日子里，两人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复习，一起讨论题目，只是之间多了一层没说破的默契。林淮还是会给她带橘子味汽水，只是不再提告白的事；叶渝还是会在他解题时偷偷看他，只是不再主动问起那天没说完的话。

　　但他们都知道，那道未说出口的答案，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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