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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夜色笼罩山峦,宏昌带着陈先生安静快速地穿行在山林间。
凌晨时分,他们已经行至一半,只要穿过狭窄的山脊,再往下就是相对安全的河谷。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划破寂静。
“趴下!”宏昌低吼,将陈先生推向岩石后方,子弹击打在岩石上,打得碎石四溅,他从岩石后探头快速望了眼,只见十几个黑影正迅速顺着斜坡向上移动。
“被包抄了,”陈先生喘着气,“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从哪儿上来?”
宏昌没去回答,目光扫视四周:“跟紧,我们走小路!”
他们在密林中疾行,身后的东瀛鬼子紧咬不放,枪声不时响起,子弹呼啸而过,宏昌突然一个踉跄,右腿中弹,鲜血瞬间浸透了裤管。
“别管我,接着走!”宏昌咬紧牙,阻止陈先生停下,推着他继续往前。
终于到了地方,左边是断崖,右边是几乎垂直的岩壁,岩壁底部有一道狭窄的山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东瀛语的呼喊声已近在咫尺,宏昌从怀中掏出一张粗糙的纸,用炭笔快速勾勒几条线路,塞到陈先生手中:“钻过去,顺着我画的路线下山,遇到岔路始终往东!”
陈先生抓住宏昌的手臂:“一起走!”
宏昌摇头:“没时间了。”
陈先生还想说什么,宏昌已将他推向山隙入口:“快走!”
宏昌背靠着岩壁装填子弹,猎枪只剩下三发,腰间别着一颗前几日从东瀛鬼子尸体上搜来的手榴弹。
脚步声靠近,宏昌立刻抬枪,三发子弹弹无虚发,三个最先靠近的鬼子倒了下去,他掏出那颗手榴弹静静等待,在东瀛鬼子终于冲到他面前时拉响了引信。
巨响震彻山谷。
硝烟未散,场景再次变幻,茅草屋的屋顶上,正蜷缩睡着的狸花猫被巨响惊醒,警惕的看向那个方向,半晌后山谷重归寂静,只有受惊的飞鸟还在向着远处振翅,消失在初升的朝阳里。
狸花猫从屋顶的破洞往里看,床上空着,主人还没回来,它甩了甩尾巴正准备跳下屋顶,几个土黄色的人靠近屋子,它赶紧窜到屋顶另一边趴下,看着那几个人进了它和主人的家,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才离开。
它悄悄的跟上去,在更高些的地方观察他们,突然它发现有个人正躲在路边一块岩石后面,衣服的颜色和主人带它回来那天穿的一样,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那块岩石并不算宽,两个东瀛兵一旦走过后回头就能发现他,那人只能慢慢的围着岩石绕圈,他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脚踩树枝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东瀛兵的注意。
那人手伸向腰间,那里有一颗球,狸花猫见主人用过,但这个距离那个人肯定也会死掉,它跳到岩石后,在那人惊讶的眼神中窜了出去。
两个东瀛兵骂了几句,其中一个恼怒的开枪射击,但狸花速度很快,子弹只能射到它的脚印,等另一个拦住开枪的那个,岩石后已经没有人在了。
狸花猫绕了一圈,往刚才发生巨响的地方跑去,在潺潺流动的泉水旁喝了一会儿,才翘着尾巴继续往前,这地方它和主人经常会来,它会陪主人坐在崖边,听他讲听不懂的话。
越靠近硝烟的味道越浓郁,还参杂着血腥味,狸花放慢了脚步,通往崖边的缝隙出口被炸的更开,满地都是惨肢,狸花呆了呆,鼻子本能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终于,它似乎闻到了主人的气味,缓慢穿行在遍地狼籍中,最终停在不远处的山壁前,那里有一块人的肢体,狸花认识那上面的腰带,它有些不知所措,静静坐在了哪儿。
时遂不忍的别过头,不敢去想狸花小小的脑袋里会想些什么,新一辈大多都远离战争,只能从影视作品和文字里了解当初抗战的惨烈,但都比不上亲眼目睹一场牺牲带来的震憾。
他转头问杨钦禹:“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或许可以给他立一块纪念碑,让更多人记得他,”杨钦禹轻轻拍了拍时遂的肩安慰道,“这事交给我。”
时遂点头:“这可能也是小狸花的心愿吧。”所以它才会带着迷路的人去看它和宏昌生活过的地方。
眩晕过后,两人回归了现实,狸花猫趴在旁边,似乎因为灵气耗尽了,很是虚弱。
时遂蹲下抚摸狸花猫的脑袋,有些疑惑:“它应该没有接触过非人管理局,但居然没有主动吸取灵气?”
杨钦禹却似乎早有预料:“嗯,锦里仙人就住在鱼道山,应该是她告诉过鱼道山中的非人了。”
说完他也蹲了下来,对狸花猫说:“我会和政府申请,为宏昌立一块纪念碑,让更多人知道他的事迹,但你需要配合非人管理局录入档案,之后是在城市生活还是回到山里,你自行选择,如何?”
狸花猫眼睛一亮,似乎一下就有了精神,非常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好,我会通知非人管理局明天来接你。”说完他站了起来,对时遂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得下山了。”
时遂看了眼手机,灵域的时间比外界要快很多,但也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好,我们原路返回?”
杨钦禹摇头:“不用,跟我来。”
与狸花猫告别后,时遂跟着杨钦禹走了十几分钟,竟然到了下山的缆车点,他目瞪口呆的说:“杨钦禹,你太神了,这都能找到?这也是闻出来的?”
杨钦禹被他说的失笑,指了指缆车的钢缆:“是看到的。”
时遂顺着他指的去看,缆车的钢缆很粗,在林中穿梭往下,离得不远确实挺容易发现的。
“咳,好吧,”时遂摸摸鼻子,“是我傻了。”
这里的缆车是露天的双人座,晚风吹的有些凉,好在两人穿的都比较厚实,时遂伸出手感受山风,看向远处山上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云层。
“这里太漂亮了,如果可以我觉得我能在这里看上一天!”
时遂话刚说完,缆车越过塔架颠簸了一下,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乱抓中握住一只温暖的手,时遂下意识想偏头看去,但触觉已经比眼睛更快认出那是谁,随后他才看进一双深邃幽绿的眼眸,耳边的风声突然安静,时遂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
好几秒后,时遂慌乱的松开手:“抱、抱歉。”
杨钦禹疑惑的微微拧眉:“为什么要道歉?”
时遂一时语塞,对自己的反应过度也有些疑惑,他思绪有些乱,一时也理不明白,但杨钦禹还在看着他,他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队长,你好不容易轮休一天,结果还得陪我来找猫,这也算是害你加班了吧,抱歉抱歉!”
杨钦禹摇头:“我不觉得是加班,和你一起我挺开心的。”
“……”时遂又卡住了,他明白杨钦禹这意思是说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很满意,但听着就感觉有哪儿不太对,他胡乱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时遂假装继续看风景,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杨钦禹问:“时遂,和我相处你会感觉不舒服吗?”
时遂诧异的转过头,发现杨钦禹还在看着自己,难道他刚才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吗?
时遂迟疑的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我没有觉得不舒服啊?”
“那就好,”杨钦禹轻轻点头,“我不太擅长和人聊天,如果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说着他认真的盯着时遂的眼睛:“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回到家已经十点,好久不运动,今天爬完山着实有些累,时遂跟杨钦禹报了平安,洗漱完便倒头睡着了。
浅紫色的花丛中,小橘猫正在撒欢打滚儿,滚着滚着撞到了什么,抬头发现是一只小黑猫,小黑猫一脸严肃地说:“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小橘猫愣了吧唧的看着小黑猫,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突然,小黑猫变成了一只全身漆黑的狼,脸上表情不变的重复一遍:“我想成为你的朋友。”
见小橘猫还呆呆看着自己,黑狼直接叼起小橘猫回了窝里,圈在自己怀里就开始舔,黑狼怀里太热了,还舔的小橘猫浑身湿漉漉的,小橘猫想扒拉出去,但短胳膊短腿的,怎么也翻不过黑狼的背……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遂坐在床上懵了老半天,昨儿他洗完澡就有点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关灯的时候碰到了暖气开关,他也没察觉,厚被子一盖就睡着了,醒来后浑身都是汗,脚裹在被子里伸都伸不出去。
时遂掀开被子,好嘛,祸不单行,他有点恼的抓抓脑袋,真是的,他就没见过杨钦禹这样的,怎么会有人交个朋友还这么郑重其事的说出来的,搞得他做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梦。
他起床重新洗头洗澡洗裤头,把床单被套扔洗衣机洗,登了下灵网店铺,还没有新的生意,于是准备去找朋友玩儿,他点开微信一划,一眼扫过的全是要上班的,终于他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陈嘉。
陈嘉是时遂的大学室友,和他关系挺不错,是个长的很斯文的男生,性格也温温柔柔,陈嘉爸妈离婚早,爸爸是个酗酒赌博的烂人,他是被奶奶养大的,大三那年陈嘉奶奶去世,时遂和几个室友还去帮了忙。
毕业后陈嘉也没回老家,就在天城大学附近开了家小饭馆,八月初陈嘉店开业的时候时遂和几个室友都去捧过场,后边他要么宅在家要么出去旅游,和陈嘉网上一直有联系,但也很久没见过面了,想着他点开对话框:
【在在在?你店今天开门了没,我去找你玩猪咪冲刺.jpg】
陈嘉:【开啦,快来小狗招手.jpg】
十月中旬天气断崖式降温,车内有暖气还好,一下车时遂就被风吹的一哆嗦,裹了下外套往马路对面的小陈饭馆小跑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三点,店里没几个人,时遂走到前台时陈嘉正在算账,他扣了两下桌子,陈嘉闻声抬头:“来啦,吃过了吗?”
时遂顺手拿起前台菜单看:“没呢,你先算账,我点两个菜就在这吃,吃完了咱俩出去走走。”
这时后厨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端着菜出来,时遂看他给门口一桌端去了,回头问陈嘉:“这是你新招的服务员?”
“嗯…”陈嘉欲言又止,“等下出去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
时遂心想这还有啥不好说的,但也不着急,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男人给他拿来了点菜本,时遂写了两个菜递给他:“谢谢。”
男人点点头,撕下那张纸去了厨房。
“真的假的,不会是什么骗子给下的套吧?”
时遂身后是两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中一人声音有点大。
“我感觉挺真的,哪个骗子下套能真给你送黄金的?”
“一个玉牌牌,有这么神奇吗,刻的是哪个神仙?”
“不清楚,一般不就刻个观音弥勒佛之类的嘛。”
“可别是拜了个邪乎玩意儿,你想买?”
“哪儿能啊,人家那可不是买的,说是神仙送的!”
“我说他怎么最近老钓到大鱼,没准儿也是他许了愿的。”
“嘿,你刚才不是还不信。”
时遂听着也觉得邪乎,心想不会又是什么非人事件吧,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最近自己跟调查局的人接触多了,老是容易去联想,这大概也只是个手法更高明的骗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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