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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次日,辰时刚过,戴纾语早早地出门了。打算绕道去方阿婆的摊子用完早点,再往百草堂去。
经过蔺星斓的院子时,忽地听见里面传来哀嚎之声。戴纾语脚步一滞,好奇心顿起,侧耳聆听片刻,哀嚎声消失了。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一下四周,确认没有旁人在,遂攀上倚着院墙而长的歪脖子柳树,翻墙进了蔺星斓的院子。
刚来到门口,房间里骤然响起杯盘摔落的声音,戴纾语心里愈发好奇,遂放轻步伐绕到窗户旁,透过半敞着的窗子往里看。
只见蔺星斓趴在床榻上,口中哼哼唧唧不知说些什么。屋子里站了一排小厮,纷纷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谁在外面?”蔺星斓侧目朝窗户的方向看来,正撞见戴纾语推开窗往里探头。
“你——你怎么来了?”他一时心急,欲从榻上起身,岂料翻身时臀部蹭到床榻,疼得他脸色都变了。
“你生病了?”戴纾语疑惑地将他上下打量着。
蔺星斓屏退了小厮,咬牙切齿道:“都是因为你,昨夜兄长以家法伺候,命人打了我二十大板,下榻都费劲。”
听得戴纾语瞠目结舌,“真打啊!”昨日蔺清辉命人传话时,她只当是吓唬蔺星斓来着。
闻言,蔺星斓面上的不悦将要满溢出来,“你瞧瞧我这副样子,像是假的吗?”
“不像。”戴纾语若有所思,“不过,倒是能看出来,你是真体虚,打几板子就下不来床了。”
“戴纾语!”蔺星斓险些气昏过去,“你个没良心的!不关怀慰问便罢了,竟然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真有那么严重?”戴纾语实在不敢置信。
“皮开肉绽。”蔺星斓夸大其词,企图让戴纾语心生愧疚,遂继续卖惨,“兄长让我告假在家养伤,又交代下人不许请大夫,道是让我疼一疼清醒清醒。”
“不愧是亲兄长。”戴纾语不禁唏嘘,“那——要我帮你看看伤口吗?”
“你想做什么?”蔺星斓登时警觉起来。
“你想什么呢?”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戴纾语禁不住笑出声来,“我是药铺学徒,算得半个大夫,帮你检查一下伤口,万一留疤了影响美观。”
“大可不必。”蔺星斓毅然拒绝了,“我可没有奇怪的癖好。”
“行吧!”戴纾语转身就往门口的方向去,“你好生养伤,我用早点去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用早点!”蔺星斓愤愤地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不然呢?”戴纾语转过脸来看他,“你不让我检查伤势,我留下没有任何意义。”
“等等!”蔺星斓想要翻身,稍一动弹就觉得屁股要开花了,只得叫住戴纾语,“帮我翻个身。”
戴纾语强忍住笑意,快步来到床榻前,将人翻了个身,“好受些了吧?”
“死不了!”蔺星斓咬紧牙关,唯恐一个没忍住疼得在戴纾语面前呻吟出声。
“那我走了。”戴纾语朝他挥了挥手,“晚点给你带疗伤的灵药回来。”
听了这话,蔺星斓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底忽而生出一种这二十大板没有白挨的诡异感觉。
初夏时节,天气略显闷热。
药铺今日分外繁忙,原定酉时下值,戴纾语处理完最后一名中蛊的病患,酉时已过半,她洗净满手血污,问司徒潋要了一盒疗愈叶,忙不迭往药铺外走。(1)
时值夏日,天色依然亮堂,有司徒潋给的防御符护身,戴纾语只身往回走,并未觉得害怕。
回到蔺府,她第一时间往蔺星斓住的院子去,照例翻墙爬了进去。
“蔺星斓,我给你送灵药来了。”她轻轻叩了几下房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而入。
蔺星斓朝她身后瞥了眼,并未见到守夜的小厮,“你又翻墙进来?”
戴纾语从药匣子里取出疗愈叶,一本正经地说:“我身份特殊,跟你见面最好不要让旁人瞧见,免得坏了你的名声。”
闻得此言,蔺星斓只觉匪夷所思,“你翻墙进屋跟我见面,传出去名声便好了?”末了不忘提醒一句,“稍后离开时,莫要翻墙,会被当作异类抓起来的。”
“没人看见。”戴纾语来到床榻前,“裤子脱掉,我帮你上药。”
“你说什么?”蔺星斓微微瞪大双眼,扭过头来看她。
“脱裤子,上药,哪个字听不懂?”
“不行。”蔺星斓坚决不同意,“哪有一个姑娘家给男人那个地方上药,不妥。”
闻言,戴纾语在原地怔愣片刻,兀自说:“我一个学医的,什么没见过?不就是男人的屁股,有什么稀奇!”
蔺星斓耳根腾地红了,支支吾吾道:“你——当真看过很多男人的臀部?”
“见过不少。”戴纾语脸不红心不跳,“学医的必经之路。”
蔺星斓心里本就别扭得厉害,此刻闻言,更是难以接受,他移开视线,声如蚊蝇,“男女授受不亲,劳烦你唤菘蓝进屋帮我上药。”
“上不上?”戴纾语略显不耐烦。
蔺星斓坚持,“不上!”
“矫情!”戴纾语将疗伤的灵药搁在桌案上,转身出了房门。
须臾,菘蓝跟在她身后进了屋,交代清楚疗愈叶的用法用量,戴纾语作势离开。
刚迈出去几步,就听蔺星斓在身后喊道:“离开时走正门,翻墙爬窗会被当作异类抓起来。你谨慎些!”
戴纾语不置可否,径直抬脚迈出门去,房门在身后缓缓阖上,蔺星斓鬼哭狼嚎的声音紧跟着从屋内传来。
“下手轻点,你想疼死我吗?”
“二公子,属下从未为人上过药,您可真是为难我了。”菘蓝犯难了,“要不,让戴姑娘回来帮您上药?”
“闭嘴!嘶——”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呻吟声戛然而止,蔺星斓紧咬双唇,不让痛苦的呻吟溢出半分。
戴纾语哭笑不得,正欲朝正门的方向去,岂料,一只脚刚踏下台阶,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夫人,您慢一点!当心脚下!”
“我没事,星斓不知伤成什么样了,快走!”
“……”
戴纾语心中一凛,甚感不妙。
据她了解的情况来看,原书男主的母亲对这位前妻颇成见颇深,已至深恶痛绝的地步。
倘若让对方发现她深夜溜进蔺星斓的院子里,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转身往回走,推开门回到蔺星斓的屋内。
“你怎么回来了?”蔺星斓忙不迭拉过被褥遮住光着的下半身,锦被擦过臀部上的伤口,疼得他声音都变了。
“你母亲来了!”戴纾语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视线落在床榻上,来不及多想,她一矮身钻进了床底下。
“你——”蔺星斓还想再叮嘱几句,门外骤然响起叩门声,“二公子,夫人来看你了。”
“进——进来!”蔺星斓示意菘蓝将锦被往下拉,遮住了床底下的那抹身影。
“星斓,我的儿,你受苦了!”蔺夫人一手捻着佛珠,在贴身丫鬟云苓的搀扶下迈进屋来,随即在床榻前的躺椅上坐下。
望着险些踢到她鼻尖的脚丫子,戴纾语屏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母亲,我用过药了,并无大碍。”蔺星斓心不在焉,心里掂量着戴纾语若是被蔺夫人发现,是否有助于他完成任务。
答案是肯定的。
蔺清辉的名声因此毁了,但话又说回来,他的名声也随之毁了。
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谁给你用的药?”蔺夫人用绢子擦拭眼泪,哽咽着说,“听闻清辉不让人为你请大夫,好狠的心啊!你们兄弟俩,如何闹成眼下这般局面?”
听到这里,戴纾语意识到对方并不知道她与蔺星斓之间的关系,不由暗自松一口气。
“我——我让菘蓝偷偷溜出去买来的。”说罢,蔺星斓瞪了一眼菘蓝,用眼神示意他把嘴闭好。
蔺夫人长长叹一口气,旋即俯身为蔺星斓掖被角,顺口责骂菘蓝不懂得照顾主子,锦被都掉地上了亦不知道顺手掖回去。
趁对方说话的功夫,戴纾语一寸一寸将掖好的被角往下拽,将自己笼罩在阴影里。
“你用过什么药?让母亲看看伤势,效果可还好?”
蔺星斓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趴在床榻上,胳膊都枕麻了,只想赶紧将蔺夫人打发走,“一种疗伤的灵药,效果极佳,抹上之后立马能消肿,伤口也不疼了。”
“让母亲看看。”蔺夫人不放心地道,说着,就欲起身掀开锦被。
蔺星斓双手紧紧抓住被褥,急道:“母亲,我累了,想早些歇息。”
蔺夫人动作稍顿,随即回过味来,笑道:“你小子,倒是害起臊来了!”
“母亲,我当真无碍了,您早些回屋歇息吧!”
见他坚持,蔺夫人只得作罢,随即站起身来,一只手搭在云苓手腕上,缓步往门口的方向去。
房门再次阖上,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戴纾语长舒一口气,从床底下探出头来,“憋死我了!”
“你快走!”蔺星斓还惦记着自己光着的屁股,不由催促道,“离开时当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知道了!”戴纾语理了理揉皱了的衣裳,抬脚就忘门口的方向去。
岂料,刚一推开房门,就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容,“二公子,夫人的佛珠落您屋里了。”
话音刚落,前来取佛珠的丫鬟蓦地惊声尖叫起来,“夫人,有异类。”
早已远去的脚步声复又在院子里响起,且越来越急促,蔺夫人在云苓的搀扶下回到屋内,看也不看眼前之人,吩咐道:“拉出去,乱棍打死!”
戴纾语一听就急了,连忙出声解释:“蔺夫人,我不是异类。我是——”
话未说全,径直被对方打断了。
“戴纾语?”蔺夫人明显是吃惊不小,指尖微微颤抖着指向她,“深更半夜,你在我儿的房里作甚?”
“我——”情急之下,戴纾语不觉脱口而出一句,“我来帮星斓上药。”
蔺星斓登时张口结舌,投向她的视线里满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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