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笺暗影

　　医院病房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程景明的绷带绷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林微坐在床边，手里摊着那半份苏木染买家名单，指尖反复划过“伦敦-怀特”旁的海棠符号——这是名单里唯一标着“未交易”的海外买家，程景明说，怀特的祖辈曾和赵三有过文物往来，现在很可能在等赵坤送剩下的文物。

　　“怀特在国内有个联络点，是民国时留下的旧红染坊。”程景明靠在枕头上，胳膊的绷带刚换过，还透着点药味，“那染坊当年用苏木染布，林棣年轻时在那儿帮过忙，藏过不少苏木染的线索。”

　　陈默凑过来，指着名单上的“红染坊”地址：“我查过，这染坊在城西老巷里，十几年前就停了，但一直没拆——赵坤肯定知道这儿，说不定已经在那儿设了埋伏。”

　　林微把名单折好塞进贴身的布包里，布包内侧缝着块苏木染的碎布——是从林棣手札里拆下来的，程景明说带着它，能避开染坊里的旧机关。“我们得去，要是怀特和赵坤接上了头，文物就会被运出海。”

　　三人当天下午就动身去城西。旧红染坊藏在巷尾，门楣上的“荣记染坊”四个字被风雨啃得模糊，墙面上还留着当年染布的暗红痕迹——是苏木染透了砖缝，几十年都没褪干净。

　　“进去后别碰墙上的木架。”程景明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染料味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棣当年在木架上装了暗扣，一碰就会掉下来砸人，只有染缸旁边的架子是安全的。”

　　染坊里摆着六个巨大的陶制染缸，缸口结着层厚厚的灰，只有最里面的染缸还留着半缸暗红色的液体——是没倒掉的苏木染汁，表面结着层薄冰，像块凝固的血。

　　林微的目光落在染缸旁的木架上，架子上摆着几个残破的布偶，每个布偶的衣角都绣着半朵海棠。“是林棣阿姨的布偶。”她伸手去拿最左边的布偶，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嗒”的轻响——是赵坤的声音。

　　“果然没猜错，你们会来这儿。”赵坤从染坊后门走出来，手里拿着枪，身后跟着四个黑衣服的人，“把买家名单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看看怀特先生的‘诚意’。”

　　陈默立刻将林微护在身后，手里攥着折叠刀：“怀特在哪儿？你们根本没联系上他，只是想骗我们交出名单！”

　　赵坤笑了，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照片上是个金发男人，站在红染坊的染缸旁，手里拿着块苏木染的布：“怀特昨天刚到国内，现在就在巷口的车里等着——只要我拿到名单，他就会把定金给我，到时候你们连文物的影子都摸不到。”

　　程景明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最里面的染缸上：“赵坤，你以为林棣没留后手吗？这染缸底下有暗格，藏着怀特祖辈和赵三交易的账本，你要是敢动，我就把账本扔到染缸里，让你永远别想和怀特合作。”

　　赵坤的脸色变了变，他盯着染缸，又看了看程景明：“你别唬我！这染缸我早就查过，根本没有暗格！”

　　“你查的是缸身，没查缸底。”程景明冷笑一声，弯腰将手伸进染缸里，捞出一把暗红色的木勺——勺柄上刻着半朵海棠，“要打开暗格，得用这个苏木染的木勺，对准缸底的海棠纹转三圈，你没林棣的东西，怎么可能找到？”

　　林微趁机往染缸旁退，指尖摸到布包里的苏木碎布——碎布突然变得有些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她低头看了眼碎布，上面的海棠纹正好对着染缸的方向，她突然想起林棣手札里的话：“苏木染汁遇铁会变色，暗格藏于变色处。”

　　“赵坤，你看！”林微突然大喊一声，将手里的碎布扔进染缸里。碎布碰到染汁的瞬间，染汁竟从暗红变成了鲜红，在缸底映出个海棠形的影子——正是暗格的位置。

　　赵坤气急败坏，举枪对准程景明：“快打开暗格！不然我开枪了！”

　　程景明没动，反而将木勺递给林微：“你来吧，只有林家的人能打开——这是林棣的规矩。”

　　林微接过木勺，深吸一口气，将勺柄对准缸底的海棠影，顺时针转了三圈。“咔嗒”一声，缸底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半尺见方的暗格，里面放着个布包，布包上的苏木染布条写着“西山大佛”四个字。

　　“是西山大佛！”陈默的声音带着惊喜，“那里有座唐代的佛窟，当年林棣说过，佛窟里有个暗室，能藏东西！”

　　赵坤见状，立刻让手下冲过来抢布包。陈默和程景明同时迎上去，程景明用木勺砸向第一个冲过来的人，陈默则用折叠刀划伤了另一个人的胳膊。林微趁机将布包塞进怀里，转身往染坊门口跑。

　　“追！别让她跑了！”赵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微刚跑出染坊，就见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里面坐着个金发男人——正是怀特！怀特看到林微，立刻打开车门：“快上车！我是来帮你们的！”

　　林微愣了愣，没敢上车。就在这时，陈默和程景明也跑了出来，程景明看到怀特，松了口气：“怀特先生，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收到了程先生的消息，知道赵坤在骗我。”怀特的中文有些生硬，“我祖父当年和赵三交易，是被胁迫的，现在我要把文物还回去，不能让它们流落在外。”

　　赵坤的人追了出来，怀特立刻发动汽车，林微和陈默、程景明赶紧上车。汽车呼啸着驶出老巷，赵坤的人在后面追了一段，很快被甩在身后。

　　林微坐在车里，打开怀里的布包——里面除了写着“西山大佛”的苏木布条，还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是林棣当年在染坊的工作记录，里面画着佛窟暗室的草图，草图上用苏木汁标着暗室的位置：“大佛左耳后，三指深。”

　　“西山大佛的佛窟，当年被日军炸过，现在只剩下残窟，很少有人去。”程景明看着草图，“赵坤肯定也知道这个地方，他拿到了一半名单，肯定会去佛窟找文物。”

　　怀特从副驾递过来一张照片：“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佛窟暗室里有个铁盒，里面装着当年交易的凭证，还有文物的清单——只要我们先找到铁盒，就能证明赵三的罪行，让文物合法地回到博物馆。”

　　林微看着照片上的佛窟，又看了看手里的苏木布条——布条上的红色，和染坊里的苏木染汁一样，带着祖辈的温度。她知道，西山大佛的佛窟里，藏着最后一个秘密，也藏着文物回家的希望。

　　汽车往西山的方向开，林微将布包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指尖触到里面的苏木布条——这是林棣留下的最后线索，也是指引他们找到真相的最后一把钥匙。她看向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像极了苏木染的颜色，仿佛祖辈们都在天上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将文物带回家，将罪恶绳之以法。

　　赵坤还在后面追，佛窟的危险还在等着他们，但此刻，林微的心里充满了力量——有陈默在身边，有程景明的指引，还有怀特的帮助，他们一定能找到佛窟里的暗室，拿到铁盒，让所有的文物都回到属于它们的地方，告慰那些为了守护文物而牺牲的人。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