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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方家父子问斩这日,天气格外的好,天空湛蓝,一朵云彩也无。
昨日连绵的雨水仿佛是对荣县的一次彻底洗刷。
雨水轻柔,洒在荣县的每一寸土地上,随着太阳的升起,地面上的水迹连同着方家父子给荣县带来的阴霾一起消失。
刑场四周围着密密麻麻的百姓,上至六十岁鹤发老人,下至垂髫孩童,似乎是全县的人都集中在了这里。
“爹,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是有什么大事吗?”
小女孩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头发扎成两个小丸子绑在头顶,脸上没什么肉,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眼里带着孩童天真的疑惑,仰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男人长相憨厚,很瘦,手上还带着常年握持农具带来的茧,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
“对啊,大贪官做了坏事,今天就要受到惩罚了,大家都很开心,所以就都来看啦。”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他一定做了特别坏特别坏的事。”
“爹爹,这个贪官有之前抢我们粮食的人坏吗?”
“比他们还坏,贪官受到惩罚,以后就没人来抢我们的粮了。”
“那我们以后就可以吃饱饭了吗!”
小女孩激动地跳起来,眼里带着细碎的光。
“嗯!”
刑车从地牢一路驶向刑场,孟舒与没有和孟舒宁一起去台上,他拢着披风现在了人群外。
天气虽好,气温却并没有回升,孟舒与穿着墨绿长袍,又披了厚厚的披风才被允许出门。
方县令一夜之前好像老了不少,也多了很多白头发,乱糟糟像枯草。
方承勇瑟缩着,被摁着跪在地上,早就没有了之前叫嚣的模样。
孟舒宁穿着官服,立在正中央,声音清透,浸入人心。
“方文,任县令期间擅自篡改税率,官商勾结欺压百姓,对其子所做恶行非但不叫其悔改,反而助长其嚣张气焰,致使数十人死于非命,种种恶行,罪大恶极。”
“今陛下得知此事,判方家父子斩立决,还公道与百姓,以正视听!”
刑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孟舒宁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有人忍不住啜泣出声,打破了寂静。
众人齐齐跪下,高喊“吾皇万岁”。
前排的百姓将篮中的碎石子用力扔向跪着的二人,骂声与哭声交织。
孟舒宁回到台上,冲太子摇了摇头。
这些百姓们受方家父子迫害已久,留点时间让他们宣泄一下也好。
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只有太子可以看到。
一炷香后,太子终于扔下了那个写着“斩”
字的令箭。
孟舒与远远看见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刀,便扭开了头。
他到底是没做好亲眼看砍头的心理准备。
几乎是一瞬间,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紧接着就是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肩膀处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孟舒与回过头,原来是晏清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旁边。
“孟探花,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再不走一会儿想回去可就难了。”
晏清笑地露出了两颗虎牙。
“这里人这么多,你怎么找到我的?”
孟舒与拢了拢披风,和晏清一起往外走。
晏清沉吟片刻,“可能是因为你很显眼吧,一眼就看到了。”
确实。
只有他穿的这么多。
旁边传来了用力吸气的声音,孟舒与不由得侧眸,语气里少见的带上了调侃。
“怎么,晏公子也得风寒了?”
这人昨天还说他穿的多,今天就受凉感冒了吧。
晏清轻哼一声,“我身强体壮,不和你似的。”
说完,他又吸了吸鼻子。
“那你怎么总是吸鼻子?”
“孟探花,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之前废方承勇那天我就闻到了,今天好像又闻到了。”
孟舒与:“?”
孟舒与闻言也吸了吸鼻子,但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没有,你闻错了吧。”
晏清很笃定他没有闻错,这味道他印象很深。
他灵光一现,凑近孟舒与。
孟舒与被晏清突然地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晏清直起了身,笑道,“原来是你身上的味道啊,我就说我没闻错。”
孟舒与纳闷,他的身上要有味道也是药味才对,哪里会有什么香气。
他觉得熏香味道很重,所以一直都没用,更不可能会有香气了。
他刚要反驳,却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omega都是有信息素的,他之前作为beta闻不到信息素,所以下意识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废方承勇那天正好是他分化那天。
晏清说的香气,不会是信息素吧?
但是晏清不是alpha也不是omaga,怎么会闻得到?
在他们那个世界里,不管是omega还是alpha都不能在大街上随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的。
孟舒与面部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么说来,他这几天和当街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孟探花,你这是什么味道的香薰啊,还挺好闻的。”
孟舒与含糊一声,他低着头,走得飞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回去,不能当街耍流氓。
晏清不明所以,怎么孟舒与耳朵这么红。
天有这么冷吗?
*
荣县的事情基本已经结束,陛下任命的新县令也已经到了荣县,几人第二日便离开了荣县,踏上回京城的路程。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五天,终于到了京城。
回京用的时间远比孟舒与去荣县所用的时间长,孟舒与心里清楚,这是为了照顾他。
当初在地牢里感知到的不满似乎真是错觉,贵为一国太子的殿下居然也配合着他们的速度,慢慢悠悠地回京。
期间孟舒与多次纠结该怎么向晏清询问自己身上的气味还有没有,不等他问,晏清自己就开了口。
“孟探花,你今日没用那香薰吗?”
孟舒与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嗯,味道有点重。”
他那天把自己上辈子脑子里所有的生理知识都挖了出来,琢磨了一整晚,好在效果不错。
“我觉得不重啊,还挺好闻的,你这是什么香,在哪里买的?”
孟舒与:“……”
问别人信息素味道在他们那里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孟舒与含糊道,“铜雀买的,不记得了。”
“啊——”
晏清仰天长叹。
“我还想也去买一个用用呢,我现在用的都闻腻了。”
“你这个很好闻,不用换。”
“真的吗?”
“真的。”
孟舒与一脸真诚,致力于打消晏清和他换同款的念头。
“那我就不换了。”
晏清一直是住在宫里的,他深受陛下喜爱,宫里有为他专门准备的住处。
将晏清和太子送到皇城后,孟舒与便随孟舒宁一起回了丞相府。
“老爷,夫人!大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小厮高喊着跑进了丞相府,孟舒与立在府外,笔走龙蛇的“丞相府”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四周的声音仿佛渐渐消失,孟舒与盯着那三个字,一时间竟出了神。
“舒与?”
孟舒宁温润的嗓音传入耳边,孟舒与眨了眨干涩的眼,回头。
“外面风大,我们快快进去吧。”
“嗯。”
孟舒与跟在孟舒宁身后,路上碰见的小厮向他们问好,眼里带着对他这个陌生人若有若无的好奇。
丞相府不大,比起方县令的府邸小上许多,内置布景却十分雅致,处处透露着主人的文雅。
孟舒与只粗略扫了一眼就没有多看。
堂内,孟丞相和丞相夫人已经坐在了里面,孟丞相蓄着山羊胡,看起来有些严肃。
丞相夫人则是见到他们的一瞬间就快步迎了上来。
“是舒与吧?我是伯母,那是你伯父。”
孟舒与挨个叫了人。
丞相夫人拉起孟舒与的手想要叫他赶紧坐下,却被他手上的温度震得动作一顿。
“手怎么这么凉,快喝杯热茶暖暖。”
“多谢伯母。”
顺着丞相夫人的力度,孟舒与坐了下来。
他双手捧着夫人递来的热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见原主的伯父伯母。
上京赶考的时候,孟舒与以忙于准备考试为由,推脱了几次孟丞相和丞相夫人的邀请。
今日和孟舒宁一道回京,他也没有了可以逃避的理由。
丞相夫人讲话温柔,孟舒与清晰地从她的眼里看出里面的疼惜。
“舒与这次回来,就住在府里吧?我收拾了几个院子出来,一会儿叫元瑾带你去瞧瞧,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孟舒与想要拒绝,只是对上丞相夫人慈和坚定的双眼,嘴唇张开闭合,说出来的却是肯定的应答。
“好。”
见他答应,丞相夫人立即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采。
她唇角扬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孟舒与,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我挑了好些布,一会儿着人送你那去,你看看,挑几个喜欢的,正好量量尺寸,给你多做几件衣服。”
“劳烦伯母,我有很多衣服,够穿的。”
孟舒与下意识拒绝。
“母亲喜欢给人做衣服,也喜欢打扮人,我和父亲那里都有好几箱母亲差人准备的新衣,你收下就好。”
不等他话音落地,孟舒宁就在旁边笑眯眯出声。
丞相也点头,“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吧。”
孟丞相,丞相夫人,孟舒宁都在期待的看着他,眼里是孟舒与从来没有见过的浓烈情感,他被那视线烫的眼里似乎都冒上了热气。
他指尖发白,捏紧了茶杯,嗓音干涩,良久才道,“谢谢伯父伯母。”
“不用说谢,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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