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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 章
三人骑着骆驼,在无垠的沙海中沉默前行。领路人战战兢兢,一点红面无表情,江逐风心不在焉。
她的注意力,大半都落在自己视野上方那一道刺眼的红色血条上。
与无花那一场硬碰硬的搏杀,让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血条只剩下约莫一半,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在沙漠中,它像一道醒目的标记。
“麻烦……”江逐风在心里嘀咕。这血条一漏,在这没有遮蔽物的沙漠里,她就是个活靶子。
就在她正暗自苦恼时,一丝异样浮上心头。
风,停了。
刚才还徐徐吹拂的微风骤然消失,天地陷入死寂,连骆驼都开始不安地喷着响鼻,蹄子焦躁地刨着沙地。
一点红猛地抬手勒住骆驼,目光投向远方天际。
江逐风随之望去。
远方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浑黄厚重的巨墙。那墙壁接天连地,无声无息,却以一种无可阻挡向着他们缓缓推进。阳光在它面前迅速黯淡,天空被吞噬,留下一种末日将至的压抑。
“沙……沙暴!是沙暴!”向导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一点红脸色凝重,厉声喝道:“下骆驼!找地方躲避!”
但在这片平坦的沙海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那堵黄色的巨墙看似移动缓慢,实则极快,沉闷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转眼间就化作了震耳欲聋的咆哮。狂风骤然卷起,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
江逐风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力狠狠拍下骆驼,眼前瞬间被无尽的黄沙充斥。
她被活埋了。
视野被剥夺,身体被沉重的流沙吞没。江逐风感觉不到窒息的痛苦,但看到血条稳定的下降,比任何生理上的不适都更让她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一片死寂,黄沙掩盖了一切。
江逐风在沙下动了动。身体很沉,动作迟滞,但这仅仅是物理上的阻碍。她一下一下,向着上方挣扎。
当她的手终于突破沙层,将头脸探出时,血条已经掉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江逐风吐出嘴里的沙子,动作有些机械。环顾四周,天地一片死寂,黄沙掩盖了一切,向导和骆驼已无踪迹。
她的目光扫过沙海,落在了记忆里一点红消失的方向。
一点红。
他的剑够快,武功够高。在这片沙海里,带着他,生存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江逐风开始挖掘。沙土松散,但持续的劳作让她危险的血条时不时跳动一下,这让她更加小心。
终于,指尖触到了冰冷的衣料。
她将他拖了出来。
一点红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唯有那柄窄剑,仍死死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僵硬发白。
他还活着,但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江逐风俯身,轻松地将一点红抱起——这一局的力量属性,让她抱起一个成年男子绰绰有余。她一步一步,在身后留下深深的足迹,朝着远方的红色光柱坚定前行。
太阳越来越大,前方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沙海。
即使江逐风感觉不到疲惫,也逐渐开始不耐烦,她低头看了一眼一点红干裂起皮的嘴唇和灰败的脸色,意识到问题:他需要水。
玩家可以无视饥渴,但NPC不行。一点红呼吸微弱,显然是在沙暴中窒息加之脱水、暴晒导致的昏迷。江逐风摸了摸腰间作为“身份道具”的皮质水囊,果然还在,水量几乎未动。
她又腾出一只手,在一点红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水囊以及几个瓷瓶,水囊入手很轻,应该所剩不多。至于那几个瓷瓶......
【获得物品:回血药剂(大)x3】
江逐风面不改色地拨开瓶塞,将两份药粉倒入口中,随即将空瓶一扔,并将剩下一个收了起来。
见血条以缓慢的速度回复后消失,江逐风松了口气,总算是脱离了危险状态。
江逐风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阴凉的背光地,便将一点红放沙地上,单膝跪地,拔出水囊的木塞,托起一点红的头颅,将水囊凑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了点水。
清水触及干涸的嘴唇,一点红即使在昏迷中,喉结也本能地微微滚动了一下,咽下了那少许的救命水。但他仍没有醒来。
江逐风迅速收起水囊,再次将一点红抱起,向着安全区前行。
一点红是在一阵规律却令他极度不适的颠簸中恢复意识的。在睁眼之前,杀手的本能让他肌肉瞬间绷紧,但随之而来的虚脱感立刻淹没了他。
意识回笼的刹那,他先于睁眼前就完成了对自身状况的评估:干渴灼烧着喉咙,四肢虚软无力,内力耗损严重。万幸,筋骨并无明显伤势。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被江逐风横抱在怀中。这个认知让他眸光一沉。如此近的距离,这个姿势带来的贴合度,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每一处细节——环住他的手臂虽然稳如磐石,骨架却比寻常男子纤细;托着他膝弯的手掌力道沉实,但传来的柔软度却异于男子。
“醒了?”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静无波。
一点红迅速收敛心神,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个水囊在她腰间晃动。当他习惯性探手入怀时,动作一顿。
什么也没有。
“放我下来。”他的声音因干渴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江逐风依言停下,小心地将他放下。一点红的双脚刚一触及滚烫的沙地,便是一阵难以自控的踉跄。他强迫自己站直,但那平日里稳如磐石的下盘,此刻却虚软得不听使唤。
他咬紧牙关,试图依靠腰力和腿力迈出一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江逐风迅速伸手扶住了他。一点红猛地挥开她的手臂,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聚集起的一点力气,他单膝跪倒在沙地上,用剑鞘死死支撑着身体。
“你现在这样,”江逐风的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握得紧剑么?”
这句话精准地刺穿了他最后的防线。一点红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这双曾经稳如磐石的手,如今连站稳都需倚仗外物。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灼痛难当。
“水。”他看向江逐风,嘶哑地吐出这个字。
江逐风解下水囊递过去。一点红接过时掂量了一下——还有大半。他克制地抿了一小口,让珍贵的水分在口中停留许久才咽下。
但这点水,对于他严重脱水的身体,无异于杯水车薪。他死死攥着水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点红将水囊递向她:“喝。”
江逐风摇头,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不必。”
一点红的眸光骤然缩紧。他的视线如冰冷的刀锋,刮过江逐风的脸。
烈日灼沙,热浪扭曲了空气。他自己喉间如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燎般的痛楚,虚脱感沉重地侵蚀着四肢百骸。
他看见江逐风的额角、鼻尖确实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烈日下闪着光。
然而,她的呼吸平稳悠长得可怕,胸口不见任何因负重和酷热应有的剧烈起伏。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那片深潭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焦躁或疲惫,只有一片纯粹而沉静的专注,仿佛她的意识与躯体存在在两个世界。
“你在透支。”一点红的声音嘶哑,目光锐利地钉在她流汗却无疲态的脸上,“会死。”
话音未落,他甚至连跪姿都无法维持,身体一歪,重重倒在滚烫的沙地上。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线里,只来得及映出江逐风蹲下身来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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