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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大火渐渐被熄灭,渊明一身狼狈地出来,对裴御景摇了摇头。
“属下未瞧见竹娘子的身影。”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渊明道:“尤家今夜这场大火,烧死了尤家新迎进门的儿媳薛氏,尤世杰亦受重伤,还有两具男性尸骨等人辨认,竹娘子应该已经归家。”
确如渊明所说。
竹音急匆匆赶回家,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
她心中咯噔一下,裴御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连披风都未解下,竹音就想出门寻人。
可要是她前脚刚走,裴御景就回来了,两人岂不刚好错过?
还有一种可能,裴御景不打招呼就回南浔了,他本就不该待在这里。
竹音坐立难安起来。
她一咬牙,还是决定去找人,甫一打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正是方才一直想着的人,随即便被拥进熟悉的怀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裴御景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具侵略性,不再如往日般克制。
竹音顺势抚上他的背:“怎么回来这么晚?”
等了好一会,裴御景才渐渐松开些力道,轻声道:“尤家走水了,松塘镇都已乱成一锅粥,我以为你也被困在里面。”
“尤家怎么会走水……”
竹音糊弄的话说到一半,霎时变了脸色,连忙追问:“你去尤家了?”
她如临大敌般,“你有没有事?别人家走水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你去做什么?!”
竹音眉眼染上肃色,胡乱挣脱怀抱,从上到下摸了遍他有没有受伤。
裴御景上下嘴唇轻碰:“我没事。”
要论起镇南侯这个人,朝堂谁人不忌惮三分,可他仍是不少汴京贵女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全赖他有一张俊脸,只要嘴角牵起,浑身气质不说多么亲近,也让人觉得是个温润公子,如今冷着脸的模样,倒和平常大相径庭。
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裴御景静默片刻,最终还是问道:“阿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方才回来路上,他冷静想过,竹音之前就提及她很喜欢薛家那丫头,薛素心葬身火海,她怎会一无所知?
竹音抿了抿唇瓣,她不吭声,裴御景也不催促,直到竹音觉得不能再僵持下去,道:“素心不愿嫁给尤世杰,为了掩盖她逃跑行踪……”
她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我便想到了这招瞒天过海。”
听她亲口承认,裴御景不禁想,谁给她这么大胆子,究竟有没有想过事情败露的后果?
裴御景凝着她看:“暂不说其他,这么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竹音别过头去:“当时没想这么多。”
“这不是第一次了,”裴御景却不依不饶,“为什么总将自己置于危险处境?”
竹音软下语气,低着头去碰他的手:“我错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会提前和你通气的。”
“还有下次?”
竹音无奈:“你别钻我说话的空子。”
裴御景道:“你要是真拿我当你夫君,就不该如此,总在事后才与我轻描淡写提及,你莫不是担心麻烦我?可你这般反叫我更加担心!”
竹音仰着颈,一副难言神色。
你不是早晚要走吗?这话险些就要说出口了,又生生止住。
“事情都已经过去,你又何必再恼。”竹音忙碌一天,满身疲惫不欲再与他争执,转身想要离去,“我扪心自问,并未做错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御景握住她手腕,将人捉回面前:“阿音,有些事我想与你说。”
“行景并非我的本名,我母亲姓行,来自南浔行氏,而我父亲则是汴京裴家的人,我来此目的并不单纯,松塘镇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太平。”
“阿音,我不是有意瞒你,但眼下松塘镇乱象已生,无论怎样,我都想让你随我一起去南浔,家中母亲深居简出,不会为难人,以后还是我们两人一起生活。”
竹音蓦然听到这番话,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她张了张唇,没有一口回绝:“你让我想想,突然听你说这些,我一时半会不能接受。”
裴御景并不想逼迫她,今夜发生这么多事,叫人不得不警醒,松塘镇迟早要乱,若自己一走了之,留竹音在这里出什么事,那他一定会愧疚!
竹音有所松口已是好事,裴御景在她手心写下自己的真名,还说:“以后唤我本名吧,阿音。”
-
翌日,按照昨晚说好的,薛素心应该已经出城。
竹音想要打听尤家后续,特意去镇上,果然有百姓对昨晚那场大火议论纷纷。
“昨晚尤家不是娶媳妇嘛,不知怎么的突然走水了,官府的人都去救火了,那阵仗着实吓人。”
“是啊,我隔老远都听见外面有动静,听说那火到后半夜才浇灭,还死了人,尤公子差点就没命了。”
“我可是听说昨晚尤家新娶进门的媳妇被烧死了,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福还享人就没了。”
竹音听着此起彼伏的唏嘘,抬步想要往另一个小贩处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两名身材魁梧的护卫拦住了她,像是要找麻烦。
竹音道:“两位这是何意?”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我家老爷想请娘子去家中一叙,老爷让我转达娘子,要是不去,昨晚的事就瞒不住了。”
竹音昨晚遇到的变故唯有刘平,看这两个拦她的人,也不像是混江湖的,更像大户人家标配的护卫。
竹音懦懦答应一声,脚步却悄无声息地往后一撤,下一秒,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开溜。
她边跑边喊:“有人想要当街强抢民女!王法何在!公理何在!”
大抵没料到这柔柔弱弱的女子有胆子逃跑,他们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要追,却被一个凭空出现的身影拦住。
未出鞘的冷剑横在他们面前,即便如此,也能感受到杀意,那两人不敢再追。
竹音慢慢停下脚步,站在渊明的身后,回头凝望着差点要掳走自己的两人。
最后那二人咬咬牙,转身离开了。
“是你一直跟着我。”
竹音声音冷冷地开口,朝渊明身旁走近,将他横在身前的剑按下,提醒道:“他们走了,人多眼杂,不要引起周围注意。”
裴御景的暗卫首领竟然也在这里,好家伙,和裴御景一起来吃苦了,之前一直跟踪自己的就是这家伙吧。
竹音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
竹音不想逼他太紧,语气缓和,“之前我就察觉有人在跟踪我,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便没有在意。”
渊明这才耿直地答:“是主子让我来保护您,怕您再遭遇危险。”
竹音想到什么,露出一抹带着自嘲意味的笑:“他又何必。”
渊明不懂竹娘子的话什么意思,他望着竹音面容有些出神。
渊明只见过栖梧公主几面,但印象深刻,毕竟那是敢和主子对着干的人。
近距离看,确实和公主长得很相似,竹音虽没什么趾高气扬的姿态,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竹娘子不像一个山村孤女。
有时看主子和竹娘子在家里相处,透着股拙劣怪异。
竹音的声音适时响起,对渊明说:“先回家吧,真让裴御景说对了,松塘镇不安稳。”
渊明在竹音邀请下进了屋,他还有些局促,“竹娘子放心,我已经知会主子,一定揪出来是谁想对您下手。”
竹音点头:“如果猜得没错,刚才那两个应该是刘知县派来的,他如此猖狂,身后必有倚杖,你们暂不要轻举妄动,先查查他的底细。”
渊明没想到竹音思路如此清晰,忙低头称是。
一个时辰不到,便见裴御景风尘仆仆回来。
经过昨晚的坦白,竹音与裴御景之间非但没有消弭若有若无的尴尬,更不知该怎么相处了,两人都不在刻意扮演恩爱夫妻,有一说一,有事说事。
裴御景先看向竹音,而后望见渊明在旁边傻站着,问:“怎么回事?”
竹音道:“昨晚救素心的时候我碰见刘知县了,他今日以此要挟我,想将我带去他家。”
裴御景连眼都未抬。
只要做了一定是会留痕,凭他的本事,又何愁保不下一个竹音。
裴御景道:“你没事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竹音不欲与他对视,淡淡嗯了一声。
“属下先行告退。”渊明看气氛已经烘托至此,就不在一旁碍眼了,想赶紧走,竹音却出声挽留他:“人家一直暗中保护我,多不容易,让他坐下喝口茶再走吧。”
裴御景听出了她的调侃之音,苦笑着道:“饶了我吧,阿音,我之前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又不能时时陪在你的身边,所以才叫渊明暗中跟着你,但是也让他不要干涉你的生活。”
“这样啊,”竹音有心打趣他:“那个暗卫叫渊明是吗,他挺有意思的,以后就让他听我调遣呗,不要再像做贼似的暗中保护了。”
裴御景颔首说好。
竹音问,“你怎么这么听话?”
“因为我想让阿音答应,跟我一起回南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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