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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抵是好不了了
乔乐婉伸手碰了碰那一点温热，怔愣了一秒，忽然意识到那是什么。停下脚步偏头看过去。
那双漂亮的眼睛又模糊了。
晶莹在眼底慢慢蓄积…最终不堪负担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向下沿着精致的下颌线缓缓落入领口…
贺南星无声地掉着眼泪，泪水伴着雾气萦绕瞳孔，隐约可以看到藏在眼底的一丝迷茫与疲惫。
泪水就这么挂在脸上。
在莹白的路灯下闪闪发亮。乔乐婉是这样评价的。
他没有拿纸巾擦，甚至没有伸手抹去。
不像是不知情或是没反应过来，更像是——他不想处理。
乔乐婉愣在原地。她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南星。
将脆弱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贺南星。
男人站在她旁边没有动，一手还拎着那个礼物盒。脊背挺得笔直，视线似乎是定格在很远的一个地方。乔乐婉不知道那是哪里，看起来好像很黑、很远，望不到尽头。
乔乐婉站了一会，才默不做声地握住他的一只手腕，带着再次往家里走。
贺南星难得乖顺地被她牵着，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几分钟的路程，乔乐婉觉得像是走了一年。
因为提前约好了今天出去玩，乔乐婉昨晚就给家里的阿姨放了假。
推开门，客厅一片漆黑，只有落地窗边透进来一点冷白月光。
乔乐婉没有开灯，也没有说话。走到茶几边抽了两张纸给他擦眼泪。
贺南星依旧没有动作，微微垂着头站在窗边，任由她手上的纸巾贴上脸颊。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今天你住客房。”乔乐婉轻声说。
脸上这幅样子，是不太适合出现在别人面前了。贺南星没有拒绝。
“谢谢。”他退了半步，微微点头示意后迈着步子往楼梯去。
乔乐婉看着他这幅样子莫名有点烦躁。
“你今天为什么会…”她没有说完，但不难猜测后文内容。
“可能，是最近太辛苦了吧。”贺南星说。声音疲惫沙哑。
乔乐婉更不理解了。
淮林一高的月考在周二就结束了，成绩出来他也是意料之中的年级第一。一如既往地甩掉第二名二十多分稳居榜首，她一个隔壁学校的都知道。
现在应该是缓口气的时候。他还要辛苦什么？
“可你最近都没有这样了不是吗？”
乔乐婉已经有些日子没再闻到那抹药膏味了。
实在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情绪失控。
“可以告诉我吗？”乔乐婉声音又放柔软了一些。
贺南星回头看着她。
他要怎么说？说他发现自己需要情绪出口？还是说他发现没有见到她的第二晚都会这样？
他说不出口。起码现在是说不出口的。
乔乐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太好回答，又换了句：“你上次…是什么时候？”
说完又补充：“你之前说过要坦诚一些的。”
他叹了口气，说：“上周末。”
乔乐婉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明白上周末有什么特别的。
“再上次呢？”
“忘了。”贺南星难得地耐心耗尽，没有再跟她说什么，转身上楼。
乔乐婉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人记忆力没那么差，其中的原因显然他是有察觉的。只是他不想说。
会是什么呢…
周日一早，贺南星就回去了，只给乔乐婉留了一条信息。
五星好评【谢谢。】
干巴巴的两个字，略显冷漠。
总算不是温柔有礼貌的回复了，算是个好消息。
乔乐婉心情也好了些。
周一晚自习后，贺南星依旧在校门口等她，恢复了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
乔乐婉正要走过去却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这个男孩他不认识，只能凭校服看出他是附中的，以及…
男孩脸上的创可贴和手背上微微露出来的淤青。
看起来不像是个老实学生。
男生走过来问：“你就是乔乐婉？”
乔乐婉以为他是来要钱的，转身想跑却被他再次拦住。视线越过他的身影发现贺南星看过来了，正往这边走。
“你跑什么？我又不揍女人。”那男生却不打算放过她。
眼看贺南星就要走到跟前了，乔乐婉索性摆烂，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处理这种事情，卷王比她拿手。
贺南星一眼就知道这人是来找茬的，正准备开口制止——
“你有对象吗？”他突然问。
一句话把两个人问愣住了。
乔乐婉下意识看了一眼贺南星。
对方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看热闹。
乔乐婉撇撇嘴说：“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他也不恼，微微一笑：“交个朋友呗，我挺欣赏你的。”
“可我不认识你。”
“我叫周亦浔。”他笑意深了点：“这不就认识了？”
乔乐婉嘴角一抽，勉强挤出一丝尬笑点了下头。
周亦浔见她确实不怎么想说话便也没再逼她，说了自己的班级和座次就跑开了。
……说得好像她要特意过去找他一样。
乔乐婉一阵无语。
回头看到贺南星还在一边站着，笑盈盈地不说话。
乔乐婉略微生气，过去瞪了他一眼：“你好歹吭个声，打断他啊。”
“然后呢？你再去告诉他，你哥哥不让你谈恋爱？”贺南星笑得更开心了。
“你想都不要想！”乔乐婉给了他个白眼，又恶狠狠道：“谁要做你妹妹。”
看起来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很不愿意。
贺南星不理解了：“做我妹妹这么难受吗？”
然后这个卷生卷死的卷王就真的开始反思了。
乔乐婉叹气，他大抵是好不了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乔乐婉再没看到那个叫周亦浔的男生。仿佛那天他只是过来跟她开个玩笑。
直到某个周三的下午，数学老师临时有事，换了节体育课。乔乐婉才在操场上再次看到了他。
对方在跑圈路过她身边，冲她笑了一下。脸上的创可贴没了，长袖挽了半截，胳膊上还隐隐有些淤青。
乔乐婉拿着羽毛球拍的手僵了一瞬，别过头没再看他。
“婉婉，发球啊！”沈菲荔的声音从对面过来。
乔乐婉收了拍子过去：“累了，不打了。”
沈菲荔也没强求，跟着一旁的女生双打去了。
今天是乔乐婉和沈菲荔负责收拾体育器材。沈菲荔打了一节课的球，下课火速跑过去买两人的饮料了。乔乐婉留在器材室把拍子放好。
最外面一个拍子固定不住，总是往外滑，乔乐婉的动作逐渐暴躁。
“我来吧。”
周亦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接过拍子极力俯身够到了靠里面的位置放进去。
“谢谢。”乔乐婉礼貌道。
余光再一次扫过他右边胳膊上的淤青，停顿了一下，又移开。
然而，那一秒的视线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打架受了点伤。”他倒是很坦诚。
乔乐婉皱眉，下意识提醒：“那还是不要打架吧。”
周亦浔又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我有在关心你吗？
但他毕竟是伤患，乔乐婉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婉婉，还没好吗？”沈菲荔拿着两瓶可乐走进来，看到周亦浔，脸色又变了变。
警惕的目光地巡视了一下两人，确认她的婉婉身上没多出什么伤痕才拉着她往外走。
周亦浔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目光，撇头径直往后门走。
“你怎么碰上他了？”沈菲荔皱着眉问。
“怎么了？”
沈菲荔刚想开口，又想起乔乐婉上次一脸正义凛然，先是长篇大论地逐条替朝颜解释，末了还义正言辞地强调：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于是，直话拐了个弯又说：“他之前在淮林一初是校霸，打架逃课不学…习的那种。”
毕竟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进了附中，严格来说也不算不学无术。
乔乐婉没见过他打架，只觉得这人应该也不像是那种不讲理的混混。但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好下结论。
所以这次，她依旧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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