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社畜也会被觊觎吗

　　顾卿言感到喉头一阵发紧，眼前所看见的几乎让他窒息，他很难用言语去描述这景象——

　　浴室里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不知为何变得昏暗无比的顶灯，冰冷的光线在潮湿的瓷砖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仿佛随时都会被四周的黑暗所吞噬。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那是鱼腥和铁锈般的血腥混合在一起的死亡气息。

　　这股气味黏稠得似乎可以用手触碰，瞬间包裹住了顾卿言，像是仅仅贴在了他的皮肤上，钻进鼻腔里，沉入肺叶中。

　　而驹言就在这小小浴室的正中央，他背对着门，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跪坐在积水的瓷砖地面上。

　　他的头颅深深垂下，脖颈弯成一个十分脆弱的弧度，仿佛随时都能折断。

　　而最骇人的则是遍布于他四周那数十条银灰色的鲜鱼，那些鱼散乱地铺陈在血色水泊之中。

　　它们的鳞片闪烁着十分诡异的光芒，鱼眼翻白怒睁，似乎还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恐。

　　有些鱼似乎还很新鲜，即便已经死去，尾巴和身体还因为神经的条件反射而微微抽搐着，那细微的拍水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暂且还没闻到臭味，说明这些鱼死亡的时间没有太久。

　　顾卿言被这一幕吓到了一瞬，但还是很快奔上前去扶住了驹言：“驹言你怎么了？”

　　他颤颤巍巍的将手探在驹言鼻下，感受到那微弱的鼻息后他松了口气，悬在心中的巨石终于沉沉落下。

　　“驹言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卿言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驹言的头，替对方撩开那凌乱湿润的发丝后，一张熟悉却消瘦的脸立刻出现在了顾卿言的眼前。

　　怎、怎么会这么瘦？！

　　顾卿言被吓了一跳。

　　而被他抬起头的驹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像是固体模型一般动也不动、眨也不眨，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

　　驹言的嘴角和脸颊都有血的印迹，一开始顾卿言还以为驹言这是吐血了。

　　但看见那血的样子，闻到传到鼻尖的那股腥味后，他脸色顿时一变。

　　顾卿言明白这是什么了，那并不是驹言的血而是鱼的血，对方的嘴角甚至黏着许多干涸了的鳞片。

　　像是刚生啃过鲜鱼似的。

　　顾卿言莫名打了个寒颤，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面前的人是驹言，他还是忍住害怕轻轻抱着驹言的身体：“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好不好...把你的脸擦一下，这里收拾一下......”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安抚驹言，也更像是顾卿言在安抚着自己，他极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处理这一切。

　　也就在这时，驹言似乎终于对他的话有了些反应，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动了动，直直盯向了顾卿言。

　　被血和鳞片糊了一大片的嘴缓缓张开：“卿、卿言？”

　　见驹言终于有了些反应，顾卿言立刻有些高兴地回应着他：“对、对是我，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地方受了伤？”

　　驹言直直愣愣地盯着那张漂亮的脸：“卿、言？”

　　“卿言。”

　　“卿言。”

　　“卿言......”

　　顾卿言只觉得自己的名字被驹言嚼在了口中，像喃喃自语般不断的重复着。

　　顾卿言觉得十分疑惑，但还是很有耐心的回应着驹言那如同孩子般的呼喊：“我在这里。”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散发着怎样一股香味，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逐渐唤醒驹言的神志。

　　让那双本是陷入无意识状态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神采，同时也映出了他那具又香又软的躯体。

　　这让驹言，非常有食欲。

　　驹言凭着本能抱住了面前的这具躯体，将脸埋在了那香软之中，嘴里口齿不清的混乱叫着：“妈妈、宝宝...卿言妈、妈......”

　　驹言就这样重复着“妈妈”、“宝宝”、“卿言”这三个名词，不停的胡乱喊着，顾卿言听后只觉得脸颊发热。

　　他不禁有些羞恼：“你在说些什么呢？”

　　但这时候的驹言显然是听不进去他的话，只是一味的抱着他，用脸蹭着他的小腹，像是要把整个头塞进顾卿言的腹中。

　　顾卿言快被他这一声声的妈妈喊到免疫了，这段时间他似乎被很多声音叫过“妈妈”这个称呼，真是奇怪......

　　驹言身上的水几乎浸湿了顾卿言的衣服，这让他有些艰难的脱下厚重的外套放在一旁的水池边上，只留了一件薄薄的衬衣。

　　衬衣很快被水打湿黏在了皮肤上，顾卿言觉得又痒又凉，特别是当驹言的呼吸拍打在他小腹的位置，这感觉也太奇怪了一些。

　　可惜驹言现在就像个小婴儿一样，听不懂他说的话也只会重复着那几个字，然后不停的往他怀抱里缩。

　　顾卿言只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驹言，然后拿过一旁干净的毛巾替对方擦拭起了那些血迹和水渍。

　　好在驹言不会反抗，任由他一点一点擦去那些痕迹，只是嘴里依旧胡言乱语。

　　这期间小黑居然试探性的想吃一口地上的鱼，被顾卿言当场阻止了：“小黑不要乱吃东西！”

　　怕小黑捣乱，顾卿言干脆把小黑扯成一根长条绑在了束着头发的发绳那里。

　　直到身体被缠绕成了一股麻花，小黑依旧用那双呆呆的豆豆眼直直看着他，顾卿言莫名觉得这一幕很好笑，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

　　解决好了小黑，他继续摆弄怀里的驹言。

　　等他终于把那些血都擦干净后，衬衣也差不多湿透了。

　　薄薄的一层粘在白皙光滑的肌肤上，变得透明的白色透出淡淡的肉粉。

　　“我们去卧室换件衣服好吗？”
　　顾卿言试探性的和驹言交流，可惜对方依旧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

　　于是他只能拖着难以承受的重量，十分艰难的摸到门口的灯，“啪”的一声按下了开关。

　　明亮的灯立刻充斥了整间浴室。

　　下一秒，他怀里的驹言瞳孔剧烈收缩，身子猛的脱离砸到了地面上。

　　顾卿言被吓了一跳：“驹、驹言，你怎么了？！”

　　他想去扶起驹言，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双眼——

　　驹言躺在地上四肢僵硬且扭曲弯折成可怕的弧度，他双眼翻白在地上抽搐了起来，像那些在血泊里挣扎的死鱼一样蹦跶着。

　　顾卿言猛的意识到或许是这灯光的缘故，于是他立刻关上了灯。

　　果然，驹言很快停下了这骇人的动作。

　　没办法，顾卿言只能在昏暗的环境下将人带回了卧室。

　　他记得驹言卧室的台灯可以调节亮度，研究了一会儿后，他成功将台灯的光调到了最小。

　　见驹言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应激反应，他也终于舒了口气。

　　顾卿言让驹言乖乖坐在床边，自己则是在衣柜里找了几件可以替换的衣服。

　　正当他想给驹言换身衣服时，驹言忽然开口了：“卿言，我好像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句话的语气听上去没有在浴室里乱叫时的僵硬，顾卿言猛的抬起头来：“驹言？你恢复过来了吗？”

　　这么说着，他注意到驹言的那双眼睛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驹言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大概，这只是暂时的。”

　　很快，他的神色带了些许迷茫，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看着顾卿言：“我该怎么办？你觉得...我现在还是人类吗？”

　　曾几何时两人相处之时，驹言永远都是看上去更可靠、令人有安全感的那一个，什么时候露出过这样脆弱的神情。

　　顾卿言不知该怎么回答驹言的问题。

　　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他的好友已经在进行着异变，或许很快就会变成怪异。

　　漂亮的桃花眼十分脆弱的微微低垂，顾卿言坐到了驹言身边，身形高大的男人立刻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蜷缩进了他的怀抱。

　　驹言在他怀抱中喃喃着：“卿言，我不想死...不想变成怪异......我、我该怎么办？”

　　顾卿言只好伸出手拍着他的背，像妈妈抱着小孩那样用一只手轻轻的安抚着他：“没事的没事的，我在你的身边点。”

　　驹言将头埋在顾卿言的胸口，贪婪地嗅闻着那让他腹部不断收缩的香味。

　　好香...实在是太香了......

　　顾卿言没注意到的地方，驹言的双眸逐渐爬上了血丝。

　　是因为顾卿言的存在，驹言才短暂的从那失去意识的黑暗里挣脱出来，获得了短暂的神志。

　　早在身体最开始出现食欲不振的情况起，他就在顾卿言的身上隐约嗅到了一股十分难以描述的香味。

　　并不是香味的味道很古怪，而是那香味居然能勾起他的食欲。

　　那段时间的他早已吃不下任何人类的东西，看见那些食物只有十分浓厚的反胃感，只有那些新鲜的生肉勉强可以下腹。

　　这些他都没有对顾卿言说过。

　　在那股对顾卿言的欲望最为猛烈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绝不能再接触顾卿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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