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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价值
胡家为了方便上山砍柴,选址落户得远,在村落的最尽头。
大大小小的事宜,除非胡家主动说,否则村里人都不知道。可那张麻子兴兴而来,带伤而归,还是引起了村里不少人的注意。
尤其是教胡圆圆绣花的孙绣娘,来她这学针线活的不少,就属这丫头嘴得她的欢喜,之前张麻子也曾来她的绣房找过胡圆圆,被她一嘴骂走了,没想到这混不吝的私底下还在找小丫头的事。
现听闻此事,是饭也顾不上吃活也顾不上做,连忙跑来看看,一进门就看见一地狼藉。再一打听,原来前些日子胡大郎摔断腿也是张麻子做的,当即气愤填膺,转头就将此事说与全村人,大家听了也是咬牙切齿。
话虽如此,但也只能在这议论几句。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村长,一来是畏惧张麻子身后的舅舅,那衙役敢让人打断胡大郎的腿,谁都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二来,这村长也姓张。
正因为找村长没用,不然胡父也不会越过村长直接上镇上报官。
而今事情闹大,村长也不是没有表示,孙绣娘冲进他家说这张麻子叫人打断胡大郎的腿时,他也是满脸震惊。毕竟,若论起来他不过是张麻子的表亲,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真要出人命他可难逃其咎。
当下立即让儿子拿上慰问品往胡家赶,彼时胡母待着胡圆圆、哑姐,才将将收拾好院子整理好心情,准备烧火做饭。
村长站在篱笆外喊道:“胡老三家的可在不?”
胡圆圆正拾柴烧火,看是村长,正要开口叫胡母,她就已经先一步掀了门帘子走了出来。
胡母一看是村长,便神色淡淡,也没给他开门,只站在篱笆边说道:“是村长啊,我家那口子出去了,你要买柴下次再来吧。”
“啊不不不,我不是买柴,我是来看望你家大郎的!”
村长连忙说道,“你家大郎腿伤可还好?”
“哼,我家大郎的腿好不好与你什么干系?”
早了一天祸事的胡母此刻能好生说话已经是给村长莫大的脸色,冲他挥挥手:“村长请回吧,我们家穷没做你们的饭,就不留了!”
“诶诶诶!胡老三家的,你莫走啊……”
看她要走,村长急得只拍篱笆门,一旁的儿子拉拉他的袖子:“爹你看,胡三叔回来了!”
“什么?!”
一提到胡父,胡母立马开门出去,果真看到胡父回来,当即落下泪来:“当家的,你可算是回来了啊!”
女儿险些抢走她没哭,被人打被塞臭袜子也胡母都没哭,然而一见主心骨回来,胡母是再也撑不住,顾不得村长和他儿子还在,扑进胡父的怀里,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当家的我们没法活了啊!张麻子今天又上门来攀扯,对我们娘俩又打又骂,要抢走圆圆,要不是哑姐在,就、就……”,她说不下去,心中难过委屈,唯有扒着胡父的胳膊才站得住脚。
胡圆圆也跑过来,眼泪汪汪地抱着胡父,“爹,女儿今天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胡父好一顿安抚才让二人停下眼泪,说道:“好了好了莫哭了,外头冷,圆圆你扶你娘进去说话。”
“好,娘我扶你进去。”
她们进屋后,胡父才有空看向村长父子:“村长,天寒地冻,老三我赶了一天的路,就不接待你们了,早些回吧。”,说罢转身往屋里走去。
“等等,老三这你拿着!”
村长赶紧将儿子手里的东西递给胡父,不等他推脱立马说道:“这些全当我一番心意,你家大郎腿伤正是要进补的时候,不为别的你也为孩子想想!”
胡父沉思片刻还是接下,拱手抱拳:“多谢村长。”
“诶,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拎着东西进屋,随手放在门口的小凳上。哑姐已经摆好饭,一家人勉强吃了口算是对付过去,大郎那边哑姐也早就帮着用了晚饭。饭后,胡母与胡圆圆将今天发生的事全部都说给胡父听,从头到尾胡父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抱着落泪的胡母拍拍肩膀以示安慰,没有多言。
“一天下来大家也累了,先各自回去睡吧。”,他说罢起身扶着胡母回房。
二女见此,也就回房去了。
房间里,胡母抹抹眼泪,问:“当家的你我夫妻快四十年了,你什么心事我一眼便知,可是去镇上遇到麻烦了?”
胡父长长地叹了口气,唯有在相濡以沫多年的胡母面前,才放下在孩子们面前故作的坚强,把他白天遇到的事情也一并说出。
“老天无眼,偏偏叫我们家祸不单行,这不是要逼死人吗……”,哭了一天了,胡母甚至没有力气咒骂,只觉得前途全是灰暗。
她深吸一口气,攥住胡父的手,说道:“当家的,我们搬走吧,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走,走去哪?”,胡父摇摇头,“先不说祖地在这,胡家的根在这。就算我们搬了,又能往哪去?大郎的腿还没好,这药钱就是一大笔的开销,落户后又以什么为营生?”
胡母瘫坐在床上,啪塔啪塔的掉眼泪,平日里要强的她这会子除了哭已经没了其他办法。
良久,胡父才艰难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酒馆的族亲给我出了个险招。”,他将对方原话又说给胡母听。
“给县老爷献宝,这确实是个法子!”
胡母眨眨眼,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家的,我们明日再去一趟镇上,这次我跟你一块去!”
“你知道县老爷要什么吗?!”,胡父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他们要的是活的,长着‘金瞳’的!”
“金瞳……!”
胡母瞪大眼睛,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指了指女儿房间的方向。
几日相处,哑姐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往日都以为她害羞怕人,不敢抬头,但今日一战舞动斧子间,那双异于常人的金色眼睛还是暴露出来。
方才一直沉溺于悲痛,胡母没有想起来,如今胡父一提金瞳,她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汗来。
“你是说,哑姐是……?”
“小点声!”,胡父赶紧捂住她的嘴。其实二人的声音已经够小了,但还是他担心会被人听见。
看胡母冷静下来,胡父松开手,叹息道:“且不说这事大逆不道,就说哑姐在我们家这些日忙前忙后,大郎遇了事也是她给背下来的,是大郎的恩人,今天又舍命护住了你和圆圆娘俩,我若是为了这种事将她推出去,良心岂能安?”
“良心?”
胡母却不在乎,冷笑:“良心算几个钱,我看我们家遇到这些祸事都是她这个丧门星带来的!既然上头要她,就把她交出去,这样不仅张麻子能被惩治,大郎的腿伤也有钱治!”
她越说越觉得可以,眼神放光地看着胡父:“到时候我们拿着银钱直接搬的远远的,想买多少地就买多少地,谁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
即便胡母所说皆是胡父心中所想,但他还是没有点头:“你忘了大郎当初带她回来,是想留她做媳妇的。”
“一个哑巴罢了,算不得什么好人家,没钱又没个认识的。”,胡母嘴角含笑,幻想着以后:“等大郎好了,想说什么样的媳妇没有,到时候就算是娶三个,你我也能供上!”
夫妻同床共枕多年,一字一言都戳在胡父的心头上,但那仅有的良知还在拉扯他的心,他也累了一天,干脆不想了到头蒙上被子,选择睡一觉再说。
于此,胡母也只能闭嘴,别扭着受伤的身体,小心地睡下。
另一边,温酒躺在床上攥着脖子上的圆轮坠,盯着屋顶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心中隐隐有些惶惶不安。她这几日小心翼翼,好像还是被胡家人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而且今天张麻子被自己砍伤,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找麻烦,对方也一定看到了自己的眼睛,要是告知他的衙役舅舅,不知会不会把她当成妖怪带人来抓她。
“不要……不要抓我……”
一旁的胡圆圆皱着眉头,不自觉地喃喃自语,显然是做了噩梦。
这几日都是这孩子跟着自己前前后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想着她,温酒打心眼里将她当做妹妹看待。伸手安抚地拍拍胡圆圆,看她眉间舒展开,没有那么难受了,温酒才露出一个笑容。
罢了,再留几日,等胡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走也不迟。
如此又过两日,张麻子似乎也是怕了不敢过来,胡家也得了些喘气机会。孙绣娘与村长来过后,村里其他与胡家相熟也过来看望,有些还是第二次来,当初大郎的断腿之事便来看望过,虽然都没给什么好东西,但都是一番心意。
而另一边,县令带着一帮人马,站在入镇的必经之路上,焦急地等候,终于在日头最旺之际,看到要等的人。
等到马车停在他面前,立即带人快步上前迎接:“恭迎赵公公光临,下官本地县令李石特来迎接。”
马车的小窗伸出一只惨白的手,翘着兰花指掀起窗帘的一角,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出现在帘后,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来是李大人,失敬失敬。”
赵公公虽然说着失敬,却是连头也不点一下,更不提下车的事。
李石听闻过这赵公公的事,知晓他是国师身边的人,也不敢怠慢,一招手两个端着托盘的侍女走上前来,那托盘红布盖着,高高隆起,似乎有什么东西。
“不敢不敢,赵公公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收下。”,李石再一拱手,腰弯的更低。
“李大人说笑了,咱家一路坐着马车过来,辛苦的也是护送的将士们。”,他淡淡一笑,“既然李大人有心,这些东西就犒赏他们吧。”
“这……”
李石没想到会是这样,但已经有两个宫人过来接过托盘,只能应下:“公公大义,体恤下属,下官全听公公安排。”
“哪里,咱家可不邀功。将士们,莫要忘了谢谢李大人。”
当即,将士们齐齐喊道:“多谢李大人的赏银!”
这可吓坏了李石,差点跪在地上,连声说道:“下官惶恐、下官惶恐!”
看够了闹剧,赵公公才哼笑一声,说道:“好了,李大人带路吧,咱家乏了想找个地儿躺下。”
“是是是,请公公随我来。”
李石擦擦额头的汗,回到马车上,在前面为赵公公等人开路。郑武扶着李石进入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翻出车厢中的茶水给他倒上一碗。
“大人,这赵公公不是最是贪财吗,为何不要您的银子?”
“他哪里是不要,他是想狠狠地要!”
李石喝了茶才觉得好些,说道:“这阉人,不仅要银子,还要名声。我让你准备的那三百两银子,算是打水漂了。”
郑武脑子转过弯了,这赵公公命人当众说是李石给的将士的赏银,就不能算作贿赂,而且还能反过来拿捏李石欲要贿赂官员之事。
“那大人,我们难道还要再准备一份银子吗?”
“银子?”
李石苦笑一声:“他哪里瞧得上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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