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女生忮忌我

　　林怀微觉得一半的自己在往前走，还有一半落在身后停留在原地。她的灵魂被撕成两半，想走的走不了，想留的留不住，最后都两败俱伤。
　　如果真的能做到向前走就好了，看似每天在努力学习，其实根本不知道学习的意义是什么。是追求梦想吗？但除了跳舞，她已经没有梦想了。是为了找份好工作吗？或许成绩好真的可以，但这也是虚无缥缈的保证。

　　她从不敢深想未来。

　　普罗米修斯被铁链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肝脏每天都会被鹫鹰啄食，第二天血肉又会重新长出。

　　她的灵魂也是如此。

　　这天下课后，郑晴照例要去学生会办公室剪视频写文案，准备接下来校庆的宣传工作。

　　金城一中财大气粗，特地圈了教学楼顶楼给学生会不同部门工作，旁边还有个小型玻璃花房和咖啡机。

　　郑晴哼着歌走过，看见谢云归的身影伫立在玻璃花房前，眼神略带好奇地看着花房里的植物。他的五官浓丽而锋利，但眼神中却时常流露出童稚般的纯真。

　　郑晴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开口便问：“谢云归，你怎么在这？”

　　谢云归见是她，答道：“我是来找你的。”
　　郑晴惊讶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云归从手机里点开一张照片给她看。
　　是林怀微初中时参加芭蕾比赛得奖的那张照片。

　　郑晴错愕地看了几秒，“你是想问林怀微吗？”
　　谢云归点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好奇，她怎么这之后都不跳舞了。”

　　郑晴犹豫着说：“可是…这是她的伤心事。她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谢云归：“她有让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吗？”

　　郑晴：“那倒是没有。”

　　林怀微的朋友本就只有她一个，没有人会对她的过去感兴趣。

　　谢云归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上面印着的是最近走红全世界的毛绒玩偶logo，现在被炒到了天价，有价无市。

　　他提着这个纸袋，看着郑晴垂涎的眼神，“我可以用这个来跟你交换吗？”

　　郑晴的决心十分动摇。

　　谢云归语气坚定道：“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让别人伤害她的。”

　　“好吧好吧。”郑晴面对这个限量款毛绒小海龟低了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

　　谢云归仔细地听着，从郑晴的三言两语和自己了解的信息结合起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怀微初三的一个周五放学回家时，由于肇事司机疲劳驾驶而导致他在一个红绿灯撞上了林怀微，发生了一场车祸事故。林怀微受伤后休学半年，才回到学校上课。

　　“你知道这个伤有多巧吗？”郑晴和谢云归并排站在走廊栏杆处眺望天空，苦涩地说：“就是刚好伤到了她的脊柱，从此让她无法长高了。她跟我说，她想去的国际芭蕾舞团身高至少都要165厘米，她没办法去她梦想之地了。”

　　谢云归感觉胸口被堵住，呼吸无法畅通，“她肯定很难过。”

　　现在的林怀微虽然也会哭会笑，但就像是澄澈的湖水被满池枯叶掩盖住，别人看不出底下的暗流汹涌，而且她的心湖里，已经没有白天鹅了。

　　郑晴继续说道：“后来她出院后没有回家住，养伤那半年一直在姑姑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她回来学校的时候，一切好像都恢复正常了。但是我作为她的朋友，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自信又开朗的林怀微了。”

　　谢云归手握紧栏杆，青筋狰狞。

　　郑晴轻声说：“她现在就一心地想努力学习，为自己打造一对新的天鹅翅膀，飞出这里。”

　　-

　　金城一中的校庆在十一月中旬。
　　十一月的金城天气凉爽，是适合穿长袖和风衣的时候。
　　这个南方城市入冬就和秦羽贤治便秘一样难。

　　班主任这天开班会时通知他们一个事情。
　　“学校今年要组织一个新的活动啊，叫交换礼物。我们按年级分组，通过抽签方式，两人一组，交换礼物。现在，我们来打开名单。”
　　同学们还一头雾水之际，班主任徐老师已经在几分钟之内导出名单。
　　“大家看看名单啊，记住自己的送礼对象。”
　　名单一打开，所有人头都挤在黑板中间的显示屏上。

　　“我去，居然是我最讨厌的人！真是有福啦！”
　　“宁馨？我们年级有这个人吗？”
　　“不是吧，送礼物？好土的活动啊！”

　　班主任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名单是高二年级所有人一起由电脑系统集中配对的，所以大家不要怪老师，如果配对到了不想要的人就怪系统吧，我们的规则里没有私下换人这一说哈。礼物呢，大家可以送点贴合校庆主题的，比如说做点校徽和学校风景元素有关的手工小礼物。这次送礼不能送贵重礼物，我们不希望大家奢侈攀比，也不能有不良的倾向，所以请各位谨记。”

　　班主任在说话期间，郑晴推了推林怀微的手臂，震惊道：“杯杯，我没看错吧，你居然……你居然和谢云归在一组。”

　　林怀微已经无力到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个智能算法的系统中还能被分配到一起。

　　作业也写不下去了。

　　她神色凝重地问郑晴：“老天爷是不是不肯放过我。”

　　“杯杯！振作！”郑晴摇晃她，“谢云归这人送礼还挺大方实在的。你不会吃亏啦。”

　　林怀微还记得上周谢云归难过时看向她的眼神。

　　有关她和谢云归的流言已经渐渐平息。

　　学校到现在也没找到把情书发到校园墙上的始作俑者，看样子很难找到了。

　　郑晴神色为难地看着自己书包上新挂的毛绒鲸鱼玩偶，怯生生道：“会不会、会不会是我的问题。”
　　“啊？”

　　“我……我把你之前跳舞的事情告诉谢云归了。”郑晴紧张地观察林怀微的神色，“老天爷为了惩罚我暴露朋友的秘密，所以把你和谢云归分到一组，然后你就会看清我唯利是图只爱毛绒小龟的真面目，最后和我绝交！”

　　“停停停！”林怀微有点无语地抿住了唇，“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吧。出车祸这件事情，初中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啦。”
　　不过谢云归主动来探听这件事情，倒是她意料之外的。

　　她还以为，谢云归对她的感觉差不多都消失了。

　　林怀微叹气道：“没关系了。他如果想知道，总能知道的。我那点事也不算什么秘密。”

　　因为车祸意外受伤而从此无法跳舞，她的痛苦、挣扎和愤怒全都隐藏在这短短一句话里。

　　林怀微的思绪回到那场漆黑的雨夜。

　　她静静地观看着路上那被撞倒而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她因剧痛而蜷缩着身体，眼前一片漆黑，雨水混着血水流淌进井盖中。

　　她只能听到路人凄厉的尖叫。

　　林怀微手中的笔猛地折断，泅出的红墨染上了她的手指。

　　郑晴急忙拿出纸巾来要替她擦掉。

　　“这看着有点像血。”林怀微轻轻捻了下手指。

　　像我车祸当天身体流出来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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