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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四师兄
林逸阳话音落下,霍子踽背后的剑发出一声嗡鸣。
她预想中的恼羞成怒,或者说上辈子看的替身流小说中“面对相似容颜下的恍惚”都没有出现。
如果说霍子踽刚才的锐利眼神是浮于表象的暴躁和威胁,此时面无表情的他,才更让人明白,剑修真正要出手时,其实是没有表情的。
林逸阳被那无形的杀意钉在原地,如同被大型猛兽盯上的猎物,基因传承的本能让她快逃,但是身体除了止不住的颤抖,根本动弹不得。
她知道这次真的赌大了。
“你费尽心机的激怒我,还是为了那个大比?”
“我……”林逸阳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唾液润泽喉咙,她努力让声音变得清晰,“不曾想过你会生气。”
“是吗。”霍子踽的声音不辨喜怒。
“我只是以为,如果保守共同的秘密,我们双方的关系会变得亲近一些。”林逸阳越说越流畅,幸好她昨夜辗转反侧时,也想过失败的可能。
“我拜师不过月余,大师兄照顾我事无巨细,四师兄你虽然言语严厉,但我知你所说的都是句句在理。”林逸阳面色诚恳,“我天资不好,你们都不曾嫌弃,甚至还尽心帮我洗经伐髓。我不是不识好赖之人,师门对我的桩桩件件我都牢记于心。”
她抬起眼睛,目光恳切:“大师兄怜我修为低微,恐我受伤,故不允我参加大比。但我想着,我总不能每次遇到历练的机会,都畏手畏脚不敢挑战,长此以往,我岂非要成为你们的负累?”
见霍子踽周身寒意渐消,林逸阳立刻后退一步,深深鞠躬:“让四师兄动怒绝非我本意,实在对不住。”
“给你一炷香。”
霍子踽声音低沉,居高临下看着面前深深俯下的脑袋。
听到他的话,那颗深埋的头颅猛地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圆睁。
“既准备去学基础招式,剑总该带着。”他单手负在身后,“我只躲不攻,一炷香内碰到我,我就帮你。”
霍子踽看着面前随着他的话瞬间燃气战意的眼睛,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敢吗?”
“一言为定。”
晨间的风很凉,林逸阳深吸一口气,感觉肺腑到天灵盖都畅通,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亲传弟子份例里的三尺木剑,这是她来到千嶂峰后领到的第一件武器,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到它。
霍子踽手指掐诀,有淡蓝色的光罩圈出栖羽台的一角,将两人的身影与外界隔开。
光罩外的小缸里插着一炷未燃的香。
林逸阳双手握剑,与两丈外的霍子踽对峙。
她有点后悔来千嶂峰一个月只顾着引气入体,竟然从来没想过学些招式,若是平日里多向大师兄请教几招,此刻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扩胸,弓步,转动手腕和脚踝。
她回想着上辈子体育课前的拉伸动作,尽可能热过身。
机会既来,只能上了。
“开始!”
话音未落,林逸阳脚向后一蹬,径直冲向霍子踽,抬手就是一记直刺。
“呵。”霍子踽指尖轻弹,香的顶端火星明灭,有烟雾悠悠升起。
待剑锋将要及身,他才如被剑风带动般轻盈地向后飘去,衣袂翻飞间带着说不出的从容。
林逸阳一剑落空,收势不及,脚下一个趔趄。
但她故不得调整呼吸,踉跄向前,反手横扫,木剑带着风声刮向霍子踽的腰间。
霍子踽脚步不动,只是腰身一转,剑尖便正正好与他擦身而过。
“太慢。”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林逸阳稳住呼吸,将木剑握得更紧,继续见缝插针地往前冲。
挥舞间,剑好像变成了她流浪时用的棍子,劈、刺、撩、扫,无所不用其极,一股脑地朝着霍子踽招呼过去。
她当然想过要不要用些兵法策略,比如声东击西之类的招数,但是境界的悬殊让她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花招都是徒劳。
她只能尽量在霍子踽的身侧腾挪进攻,企图以乱拳打死老师傅。
可霍子踽却像一片风中的叶子,在那淡蓝色的光罩中闲庭信步。
任林逸阳如何拼命,剑风也只能撩起他一片衣角。
“废物。” 霍子踽一边躲闪,一边不忘奚落,“你就这点本事?”
“眼睛在看哪里?剑都握不稳!”
汗水很快从林逸阳的额角渗出,淌进她的眼睛,刺得她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林逸阳停下攻击,抬手胡乱地抹了把脸,拄着木剑喘息。
她的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喉咙里泛着血腥味,肺部更是火烧火燎。
速度、力量、技巧,她都被霍子踽全方位碾压。
不过,一个被反复验证的细节在她混沌的大脑里慢慢清晰——每一次,每一次霍子踽都要等她的木剑即将及身,才会在最后一秒轻描淡写的挪开。
这种恰到好处的闪避,与其说反应快,不如说是霍子踽建立在绝对实力上的傲慢。
“怎么,这就放弃了?”霍子踽抱臂而立,讥讽地抬了抬下巴,“想参加门派大比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没有。”林逸阳望着那一缕蜿蜒上升的青烟,声音沙哑。
虽然她尝试门派大比只是想看看如果自己付出努力,能掌握到多少自由,但现在确实有些被激起战意。
光罩外香已经烧了大半,她必须想想办法。
林逸阳等不及将呼吸喘匀,咬紧牙关,再次提剑往霍子踽的方向冲过去。
不过这一次,她的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凌乱,也比起最开始要缓慢,俨然强弩之末。
霍子踽照例在最后一刻闪身躲避。
林逸阳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她死死盯着霍子踽游刃有余的身影,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再一次吸气呼气之后,她又一次踉跄前冲,木剑歪歪斜斜地刺向他的右肩。
霍子踽果然如她所料,他甚至懒得后退,只准备在最后一刻漫不经心地向左撤步。
然而就在他侧身,重心转移的瞬间,林逸阳疲软的眼神骤然锐利。
她的手腕猛地一抖,那原本迟缓的木剑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根本不顾那刺向右肩的动作是否会扯伤自己,强行改刺为扫,剑锋横切,直取他因撤步而暴露出的左腰空门。
“……雕虫小技。”
这一变故带来的惊讶只在霍子踽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息,他甚至不需要收回脚步,只是腰身一拧,又是将将好的擦身而过,动作之精准,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变招。
啧。林逸阳心中咂舌,毕竟是正儿八经选拔上来的天之骄子,果然没那么容易得手。
林逸阳随着这一扫落空的惯性猛地往前扑去,青石板的花纹在眼前放大,她故不得是否会扭伤,手肘撑地,侧身将剑往身后霍子踽方向挥动,并在最后脱手一甩。
木剑向上斜飞,直射霍子踽的面门。
霍子踽嘴角微挑,目光望着她脱手的木剑,准备故技重施,在最后一秒闪开。
却见林逸阳借着这一甩之力,改变原来的去势,背部朝下,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往霍子踽的方向滚动两圈。
青石板粗糙的表面磨得她身上生疼,但她故不得这些。
就是现在!
木剑从霍子踽的身侧掠过,带起一阵微风。
而滚倒在地的林逸阳右手快速前伸,刚好探到霍子踽后撤的足跟。
霍子踽的脚停在差点踩下的高度,林逸阳的手轻轻一抬,指尖触到他冰凉的靴侧。
远处那柱香也恰好燃尽,一截香灰似乎感受到此刻的震动,摔进香炉里。
林逸阳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的露出一个笑来:
“四师兄......我碰到了。”
霍子踽没有说话,他睫毛轻颤,似乎还没从这出乎意料的结果中回过神。
片刻后,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涨红,有些无法相信当前的结果。
霍子踽深吸一口气,猛地撇过头去,生硬地挤出三个字:“你赢了。”
“那……大师兄那里?”
“我会帮你。”霍子踽脸上的红晕未消,语气愈发僵硬。
“好。”林逸阳在地上扑腾了两下,试图起身未遂,只能躺在地上抱拳,“谢谢四师兄。”
“啧。”霍子踽轻嗤一声,手一拂,一个小巧的瓶子落在她的手边,“回春丹。”
“谢师兄。”
虽然用的方法很不入流,霍子踽低头望着林逸阳脏兮兮的脸,她的头发也因为打斗而蓬乱,但能赢也算是有一点可取之处。
霍子踽下巴微抬:“你准备就这样去参赛?”
“请师兄赐教。“林逸阳从善如流。
就算接受了林逸阳的顺竿爬,霍子踽还是沉默了一瞬。
“你还有六天,”霍子踽语气依旧生硬,“若你能掌握《归真剑诀》,我保证你可以参加大比。”
林逸阳脸上的笑容淡去,她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直视霍子踽:“那你刚才的帮我?”
“只是告诉大师兄你通过了我的考验。”霍子踽面露挑衅,似乎找回了点自己的节奏。
“《归真剑诀》是什么?”
“我们万溯宗的基础剑招。”霍子踽走到林逸阳的木剑旁,脚尖轻点,剑就抛到他的手中,“看好了。”
他手腕一抖,那把三尺木剑竟在他手中发出一声清越的破风声,然后随着踏步向前,手也跟着起势。
林逸阳不自觉的坐直身体,尽管都是最基础的动作,但招式与呼吸之间的连贯流畅,让她忍不住入迷。
“剑是这么用的。”
霍子踽一套毕,他居高临下地将剑丢给她,“不是让你拿来当棍子乱扫,更不是让你丢出去,好方便自己在地上打滚的!”
林逸阳踉跄起身,将剑抱在怀里问道:“刚才的就是全部?”
“嗯,一共十一式。”
《归真剑诀》一套看下来确实是最基础的动作,比如刺击、垂直劈砍或是水平衡切,但麻烦的是要在手部动作的同时加上踏步、撤步亦或者滑步。
“我要会到什么程度,才算掌握。”
“在我面前,一式不错地演练下来。”
“速度呢?”
“和我刚才的一样。”
“那我有要求。”林逸阳抬起头,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
霍子踽简直要气笑了:“你跟我谈条件?”
“不,这大概是作为险胜的奖励?”
霍子踽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第一,我需要明确的指导。”她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这六天内,可以让我有足够的体力训练。”林逸阳晃晃手里的瓶子,“光这一瓶可不够。”
“第三,”她目光清亮,“若我做到了,你要亲自去跟大师兄说,我够资格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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