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法医

　　地下管网入口处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和淤泥混合的气味。强光照明灯将废弃的维修通道照得亮如白昼，反而让角落里堆积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

　　吴磊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发现关键证据的兴奋，但在看到陆离纡身后的江余衍时，表情瞬间凝固，下意识地按住了腰后的配枪。

　　“陆队，这……”

　　“现场什么情况？”陆离纡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个被塑料布临时围起来的工作台。

　　“和设备照片里一致。颜料、画具、音频设备都在。还有这个——”吴磊引他们走到工作台前，指着那本摊开的素描本。

　　炭笔线条精准地捕捉了江余衍侧脸的轮廓，甚至连他眼角那颗极淡的小痣都还原了出来。画作未完成，眼神部分一片空白，却更显得诡异。

　　“技术队初步检测，颜料成分和沈栉指甲缝里的完全一致。声卡型号也与伪造录音可能使用的设备匹配。”吴磊汇报着，眼神却不时瞟向沉默不语的江余衍。

　　江余衍无视了那些目光，戴上吴磊递过来的手套，俯身仔细观察那幅画。他的指尖在距离画纸几毫米处悬停，没有触碰。

　　“画纸是‘阿诗’300克细纹，炭笔是‘梵高’特定灰度。”江余衍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我习惯用的品牌一样。”

　　吴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陆离纡的心也沉了一下。细节对上了。

　　但江余衍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一愣：“但这幅画，不是我画的。”

　　他指向画纸上江余衍下颌线条的某一处：“这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习惯性的顿笔。画这幅画的人，是左撇子。”他抬起自己的右手，“而我，不是。”

　　细微至极的差别，却可能是决定性的。

　　“还有，”江余衍走到那堆音频设备前，没有去碰声卡，而是拿起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用来固定线材的磁性理线器，在手里掂了掂，“设备是摆设。真正用于录音的，应该是更便携、更专业的设备。这些只是用来混淆视线的道具。”

　　他放下理线器，目光冷静地扫过整个“巢穴”：“这里太‘完整’了。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就等着我们来看这场指向我的戏。”

　　陆离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手心思缜密，连画作的顿笔细节都考虑到了要模仿，怎么会留下左右手这种低级破绽？除非……是故意留下的？又是一个真假难辨的烟雾弹？

　　“陆队！”一个技术队员从通道更深处跑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部老式按键手机，“在最里面的角落发现的，藏得很隐蔽。里面只有一条草稿，发送目标被加密了。”

　　陆离纡接过证物袋，隔着透明塑料膜，能看到那条未发送的短信内容：

　　「游戏升级。猜猜下一个消失的会是谁？CYY，或者……LCL？」

　　CYY——江余衍。
　　LCL——陆离纡。

　　赤裸裸的威胁。

　　“排查所有可能接触到内部通讯录的人员！尤其是能准确知道我们姓名拼音缩写的人！”陆离纡立刻下令，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对手的挑衅，已经直接对准了他。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幅未完成的画上，那片空白的眼神区域，此刻仿佛充满了嘲弄。

　　“他就在我们身边。”陆离纡低声对江余衍说，语气肯定。

　　江余衍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越过工作台，投向通道外那片更深的黑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像是在捕捉某种无声的信息。

　　“他在看。”江余衍忽然说。

　　“什么？”

　　“我说，他可能在看着我们。”江余衍重复道，声音很轻，“享受着他的剧本，一步步上演。”

　　陆离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被照明灯驱散的、无尽的黑暗。但一股冰冷的寒意，却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那个隐藏在代号和面具之后的人，此刻是否正站在某个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同观看一场精心排演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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