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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绵替狼说媒
青绵跟在云法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忐忑不安的心弦上。当她终于站到苍夜面前时,只觉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聋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
“尊上,”云法恭敬地打破沉寂,“绵儿执意要见您一面。”
苍夜的目光越过云法,直接落在青绵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未散的余怒。
青绵上前一步,声音清晰,竭力维持着镇定:“尊上,苍黄无知,一切皆因我而起。若有冒犯,请您只责罚我一人。”她暗暗握紧微凉的指尖,“它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牲畜。只要您肯放过它,我必定竭尽所能,为尊上促成与林姑娘的婚事。”
苍夜唇角微扬,眼中闪过难以捉摸的光。“既知是糊涂事,往后便莫要再犯。”他语气平淡,却字字重若千钧,“那狗的性命,可以暂留。但,”他声音渐沉,笑意加深,“婚事必须成。若不成……”他刻意顿了顿,“照烹不误。”
青绵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亲事我自会尽力去说,但成与不成,终须两厢情愿。”她试图讲明道理,“我总不能强按着林姑娘点头,那与强抢何异?”
这时,河法悠然现身,踱到她面前,语带玩味:“小绵羊,你且睁大眼睛瞧瞧,我家尊上这般品貌,这世间可还能寻出第二人?再看这齐府门第,方圆百里谁家可比?以尊上这等风采家世,哪家姑娘会不心动?”
青绵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若真如此,又何必非要我去说合?遣个正经媒人,风光提亲,岂不更妥当?”
“你就是本尊选中的媒人!”苍夜提高声音打断,字字冰冷,“婚事若成,我既往不咎,饶那狗命,甚至……可许你自行选择三年后转生的归处。”他话锋一转,眸光骤厉,“若不成,我保证,你会比那狗,死得凄惨百倍。”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青绵不惧反笑,扬起下巴,语带讥诮:“原以为尊上披着这世间最美的人皮,当有几分仁心。”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如今看来,皮囊再好,内里若无半分慈悲,也不过是金玉其外,徒惹人厌。”说完,她决然转身,走到厅门口时,忽然回头,丢下一句:“若非知晓你与林姑娘前世有那段渊源,我今日绝不会应下此事!”身影决绝,再不回头。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河法凑近苍夜,低声谄笑:“尊上,这小绵羊脾气见长啊。莫非……是受您体内黑龙戾气的影响?”
苍夜眉峰微挑:“这话怎么说?”
“小绵羊每二十年就要回归尊上体内一次,会不会……每次轮回,就从您身上带走一分戾气?长此以往,带走的越多,她的性子就越发刚烈急躁?”
“河法不要胡说!”云法急忙打断,心中涌起阵阵不安,“绵儿不过是心地善良、见不得不平之事罢了!如果硬要扯上黑龙戾气,岂不是太荒谬了?”他绝不能容忍别人对青绵妄加揣测。
“云法,你护着小绵羊情有可原,”河法阴恻恻地一笑,“可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不要因为她一个人……误了尊上的大事。”
就在这时,一袭红衣悄然出现。红法和迷兰一样,对苍夜倾心已久,却始终未得青睐。此刻她心中对黑龙怨灵与草苇师的诅咒恨之入骨——若不是这些阻碍,或许苍夜会多看她一眼。
“尊上,我认为河法说得不对。”红法声音清冷,“小绵羊身负补天彩石灵韵,与黑龙戾气本是相克之敌,又怎么会相互交融?”
“红法,不当值的时候,倒出来凑热闹了?”河法语带讥讽,“难道是特地找个理由来和尊上说话,一刻不见就想得慌?”
红法狠狠瞪了河法一眼,抿唇不语。
苍夜低笑几声,踱步到红法面前,用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如果这一世终究娶不回婵儿,我就许你暖床的荣幸——虽然给不了心,但这副身子倒可以偿还你的夙愿。”
红法垂下眼帘,长睫毛掩去眼底的波澜:“说的人或许无意,听的人却有心了。”
见她当真,苍夜立刻收起调笑之色,正色道:“开玩笑而已,不要放在心上。”随即转向云法,语气骤变:“今晚的狗肉,炖好了吗?”
云法一怔,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尊上方才不是答应绵儿,暂时不杀那狗……”
“这你也信?”苍夜冷冷一笑,“小绵羊辱骂我在先,我能容忍她,岂能容忍那畜生苟活?”
“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去把我的‘狗新娘’炖了!许它来世为人,逍遥一世——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云法内心挣扎,却只能躬身领命:“……是。”神色黯然地退下。
“红法,你去把府里精心布置一番,务必显得喜庆隆重。”苍夜转而吩咐,“说不准……小绵羊真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一涉及迷兰的事,红法就难掩心中涩意:“尊上,何不等提亲成功后再布置?如果事情没成,岂不是白费功夫?”
“好个红法,如今竟学会顶嘴了?”苍夜挑眉,眼底掠过戏谑,“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安排不好,我就把你许配给河法。”
“尊上圣明!”河法顿时嬉笑着躬身应和。
“尊上!我虽然比不上迷兰仙子,但也不是能随便许给别的东西的!”红法恨恨跺脚,转身愤然离去。
一旁的木法忍俊不禁,苍夜也放声大笑。
唯独河法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她这是在骂我?还说我是‘别的东西’?”
“哎,别在意,”苍夜故作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会是东西呢?”
木法笑着接话:“是啊,尊上说得对,你根本就不是东西!”
满堂哄笑声中,河法一张脸青了又白,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青绵在林府朱红大门前徘徊不定,绣鞋在青石板上踏了又收,几次伸手想要叩响门环,却总在最后一刻怯怯收回。指尖触着冰凉的铜环,心头却滚烫地翻涌着不安——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敢来做这说媒的事?平日里抛头露面行医问药,已经惹得满城风言风语,若再加上这自荐说媒的一笔,爹爹的颜面只怕更要被她丢尽了……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想起那人阴沉的目光、不容反驳的威胁,青绵生生打了个寒颤。他若娶不到林婵儿,这城中注定要掀起腥风血雨,不知多少人将受牵连?
想到这里,她终于闭目凝神,狠下心叩响了门环。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身来的老仆一眼认出她,面露诧异:“柳大夫?您怎么来了……今日府上并没有请医啊?”
“今天是特地来拜访林姑娘的。”青绵急中生智,袖中指尖微微收紧,“那日在伽禅寺上香时,曾与姑娘有一面之缘,约好今日过府一叙,劳烦通传。”
老仆闻言笑道:“既然是小姐的旧识,就不必通传了,您随我进来便是。”
青绵随仆人穿过回廊,刚踏入厅院,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争执声。她脚步一顿,听出是二姨娘与林婵儿正在说话。
“女儿绝不嫁。”林婵儿声音虽轻,却透着倔强。
“周公子有什么不好?人家一表人才,他父亲又是本地县令,与你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公子自是好的,但女儿……女儿……”林婵儿语带哽咽,后面的话竟化作低泣。
青绵心头一紧——她们口中的周公子,莫非就是周子鱼?那个曾在她父亲面前许诺要求娶她的周子鱼?眼下这情形……
“您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仆人说着就要上前。
“等等!”青绵急忙拦下,勉强扯出个笑容,“二夫人与林姑娘既然有要事相商,我不便打扰。不如……明日再来拜访。”
仆人想了想:“这怎么行?若让小姐知道我怠慢了客人,定要责罚。不如您先到小姐房中稍坐,用些茶水,等她们谈完,我立刻请小姐回来。”
青绵思忖片刻,点头应下,随仆人往林婵儿的闺房去。
林婵儿的闺房萦绕着淡淡幽香,说不清是什么气味,却沁人心脾。仆人奉茶后便退下了。青绵四下打量,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对这位“仙草转世”的姑娘,她仍满怀好奇。
若不是昨天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青绵真要以为这一切都是幻梦。一个月前她还是个普通民女,转眼竟成了怀揣彩石灵力的“绵羊转世”,更与一匹狼纠缠不清,今天更要为那狼说媒求亲,想来实在荒唐。
大户千金果然不同,闺房宽敞明净,布置精致雅致。锦被绣褥铺在床上,粉纱帐幔轻垂床侧。右边设着梳妆台,左边放着古琴,琴前是一张梨花木方桌。
青绵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不敢轻易触碰,生怕沾了俗气。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方桌上一幅未完成的画像上。画中人的眉眼莫名熟悉——竟是苍夜!
好一匹狡猾的狼!明明与林婵儿早已相识,却说什么无法进入林府……莫非是在别处相见?林婵儿身为闺阁千金,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偶尔去伽禅寺上香……对了,一定是在伽禅寺相遇的!
青绵正自思量,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柳姑娘今日到访,府上多有怠慢。”不知何时,林婵儿已经悄然而至。
青绵吓了一跳,毕竟私下看了人家的画作。
“失礼了,”她赧然道,“刚才见这画像栩栩如生,一时看得入了神。”
“姑娘说笑了,”林婵儿浅笑着走到桌边,将画卷轻轻收起,“这是我一位远房堂兄,偏要我为他画像,这才随意描了几笔。”
青绵心知她在掩饰,却也理解。未出阁的女子私下绘制男子画像,传出去难免惹人闲话。但她今天必须捅破这层窗户纸,否则怎么提亲?
“画中之人我曾见过,是个绝世美男子。原来他与林姑娘也相熟?”青绵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你见过他?”林婵儿惊得睁大了明眸。
“是啊,他不正是买下齐家府邸的齐公子么?”
林婵儿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晕倒,幸好青绵及时扶住。看她这般反应,显然对苍夜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晓。
林婵儿定了定神,快步到门前张望片刻,确认无人后闩上门,这才拉着青棉紧张地问道:“刚才柳姑娘所说当真?”
“字字属实。”青绵正色道。
林婵儿顿时喜极而泣,珠泪零落,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不是梦,他是真实存在的!”
青绵一时怔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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