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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沉默良久,苏铭开口道:“说话别只说一半。”
话落,尹香垂首匿笑,把江姑娘肉铺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之。
苏铭手执书本的手僵住,捏紧又松开,终是放下。
说完,她有意抬眸观测主子的神色,依旧是进来时所见的模样。
“嗯,你退下吧。”苏铭开口道。
尹香蹙眉暗道就这么走了?她还以为主子会为江姑娘做点什么,看来是自己会错意,可...若是不关心为何让她说呢..主子心海底针呐..
桌板被双指轮流有序地敲击,眼见主屋门被掩上,苏铭抬手按揉眉头:“唐阳县吴县令?”而后嗤笑。
“安和”指尖停顿,低沉唤了声。
一道黑影“唰”的落下,棕栗发丝垂落,墨衣之上斗笠之下生了张西域魅惑的面容。
弹指间,已然半跪在苏铭跟前。
安和是苏铭奶娘与西域人的种,天生一副好面孔,家生奴且自小伴主子左右。
后来苏家变故,安和生母被牵连致死,他随主下唐阳县寻亲,又因机缘俩人拜入火云宗宗主门下。
火云宗位于武霄山,是当朝第一大宗,暗器、毒…几乎无所不习。
俩人六岁入宗,苏铭八岁时因考学下山,待空闲时候再上山修炼,而安和则是一直留在宗内。
直至苏铭入玹京,安和这才拜别宗主随主上行。
..
主屋内,一双蓝眸抬起,对上苏铭的墨瞳。
方才主子说什么!让他派人去唐阳县…不是..主子啥时候待姑娘这般热心了?他怎不知?
面上不显心思,道了声“喏”便离开,掩门那刻举目狐疑。
他跃上木枝,足尖在各式砖瓦面极速轻点,突然眼前出现熟悉的俏影,呼吸凝滞,连带着脚步顿住。
蓝眸落在不远处的女子,神色闪烁,放慢步子跟了去。
他上抬帽檐似要再看清些,然而那名女子已有觉察被人跟踪,柳眉一抬斜睨了眼左上方的人儿。
“安和,下来吧。”声音悦耳,闻者却心口一紧。
“咻-”落在女子身旁,耳根也落了红。
“尹..尹姐姐”安和的目光对上跟前人。
“噗嗤呵呵..”尹香笑道:“好久不见,你怎的这般腼腆。”
安和下意识想反驳,终究没说出口,她想这么想也行,嗯了声回应。
俩人虽然同主,但一起共事和碰面的机会很少,算下来约莫几年未见。
尹香打量少郎,不免感慨当初比自己矮的小子如今都高她半个头,目光上移定格在他的容貌。
蓝眸玉肤,退去稚嫩后更显硬挺轮廓,越发玉树临风,变化颇大。
安和被看得不自在,斗笠冷不丁往下几分,猝地一只鱼白纤手摸上他的胸膛,心跳骤跳,他迅速后退几步。
呐呐道:“尹姐姐,你这是做甚?”当触碰她带笑的明眸,怒气只一瞬即消散。
尹香笑嘻嘻道:“你这小身板倒是长进不少,都长肉了呵呵。”
“你..你在青楼也这么对男客的?”安和想到什么,不由自主质问,遂后悔,自己有什么资格问这些...
“哪有,我是乐师,只用抚琴罢。你..”尹香撇过安和泛红的脸,说到底那个小子长大了,自己确实不能与以前那般对待。
*
很久以前
玹京苏府
安和自小在府内,大多是生母在带,有时候忙不过来就会让尹香帮忙照看一二,那时的尹香比安和大五岁。
他从咿呀喃语再到能说能跑,大半时间不是跟主子玩闹,就是当尹香的跟屁虫。
直至变故,九岁的尹香亲眼瞧见主君夫人被杀,奶娘亦是,所幸得贵人相助,带着五岁的主子与安和逃到唐阳县。
过后几年,她在醉霄楼当乐师,因着曾经在苏府习得琴技,足够她混口饭吃,挣钱的同时还能在此地打探消息。
苏铭虽然人小,但对于爹娘遭难的事情并未向祖母说明,就连尹香与安和二人的存在,都没让她晓得,为的是不让祖母担心。
一开始,尹香还会给主子贴银两,不过几年苏铭没再收她的钱,甚至每月给她发俸禄。
原先尹香猜测是主子抄书得来的,想想就心疼不已,后来她了解到抄书能拿的价钱低于主子给自己的俸禄,只得哑然。
至于钱从何来,思来想去,觉着主子的事还是莫要过问,做好分内事就好...
安和常年在武霄山,除了帮苏铭办事,鲜少下山,与她的见面次数愈发减少,也愈发生分。
*
尹香停顿好一会儿,见少郎依旧沉默,忆往事,多感慨。
她惯性伸手想摸头,却见少郎后退一步,眸光落在暗影下的朱红,身体僵住,现在的他已经长大,男女大防不应越矩。
发窘收回手挠了挠头,干笑道:“啊哈哈..你别误会,我把你当弟弟看待,忘了你如今不是小孩,是应守礼的。”
然而安和只听到“弟弟”二字,不悦蹙眉又舒展,不解自己的思绪,尹香说得不错,只是心中依旧堵着。
从袖口取出一张手帕匆匆道:“之前你落下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冷风拍打他的身子,却依旧炽热。
不等她反应,“咻”的一声没了踪影。
尹香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帕子,想了很久才忆起原是几年前落下的,只是怎么一直在安和那..
*
唐阳县
鲜香肉铺自那事后,生意丝毫不受影响,但是砸铺一案却没有回信,去过几次县衙都是以“已经在处理”敷衍了事。
江兰宜不是那种轻易罢休的人,这日卖完猪肉,她乘上秋叔的马车赶往县衙,其间秋洋还劝阻道:“兰宜,我瞧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总这样去没得办法,还费路钱。”
“我晓得,这是最后一次。”
“唉——”秋洋叹了声,兰宜是他看着长大,她是什么性子自是清楚。
..
县衙门口
江兰宜跳下舆,开门的是衾差人。
“衾差人好,我想”
未等她说完,衙役就知要说什么,都说事不过三,那就直接让她死心吧。
直言不讳:“江姑娘,我就与你实话实说吧,那人你惹不起,不要再来了。”
衙役突然想到什么,神色晦暗,低声靠近道:“洛州金家的徐小姐”
江兰宜愣住,没曾想这次来居然能问出线索,刚要开口细问时,县衙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上。
回去的路上,秋洋见她神色莫测,好奇问道:“可是问出是谁?”
江兰宜抬眸片刻即摇头,若是告知秋叔,爹定然知晓,最后绝对会拦着她,不可。
舆内,她掀开车帘,任凭寒风刺痛自己外露的皮肤,喃喃道:“洛州金家的徐小姐..为何不是金小姐呢..”
不管是姓金还是姓徐,在她印象里从未得罪过这两姓的人,所以为何砸铺。
想当初砸铺后,被迫歇业好多日,新牌匾还得等上些时候,以及清理破碎的桌椅案板..亏损自付,真真是无妄之灾。
她心里有了想法,定要去会会那徐小姐,自己何曾得罪过她,还有赔钱!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江兰宜定在其中,就算先前家父说教一二,仍然需要自己去碰一碰才知虎口险恶。
夜黑风高,江兰宜爬上东厢房顶,上面的砖瓦有点硌人,不过坐久了倒是能适应。
纵目远望,能看到显然伫立的武霄山,再往前去就是洛州的方向。
方才找出落尘的铜壶,揭盖倒出,清点碎银铜钱,这些都是她自用的零花。
她爹说过只有等到15岁才将鲜香肉铺交予她,如今自己才十四,还得靠着爹每月给的工钱积攒。
双手趁着瓦面,满脸惆怅,零花比自己想的要少很多,思来想去定是当时给苏铭买东西花了不少,唉..结果人家不收。
若是..那些物件能卖钱多好,可惜大多是吃食,最后入了她的嘴。
江兰宜早早便打听过,那金家在洛州名头不小,府上主君乃县令,这样倒是能解释通了,县令与县令总归打过交道,说不定官官相护的把戏做过不少...
她攒的钱路费是够,只是..能不能见到所谓的徐小姐,那可不是她要见,那些个仆从就愿意给你传达的,其中少不了打点。
打点多少就得看府的级别,像金家这种大户人家自然要多很多,是以她的钱...不太够。
也罢,不急一时,还有几日她爹就给她结工钱,加上这笔是够了的。
明面上江兰宜如往常般在肉铺做活,暗地里悄然做好了洛州行的计划,这次她没找秋叔,寻得是其他车夫,定好了时间只待出行。
江兰宜与爹说的是去洛州买蜜饯,顺道去逛万灯节,开始江一舟不同意,终末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松口。
..
“别玩太久,记得给爹回信报平安!”叮嘱完,江一舟看着马车离去,眼眶湿红。女儿大了,自己得学会放手。
“嗒嗒..”马蹄声路经城门时逐渐放慢直至消失,马车停留,此刻正等待前面的队伍查验。
江兰宜好奇伸出头看,前面好些马车都是商队的,专门运送货物出去。
几个官兵纷纷前来检查车厢装的物品,除了查物,还查是否有托运无户贴的人。
靠在车窗,一阵风起,蒲公英侧滑江兰宜的鼻尖:“哈..哈秋!”震耳欲聋,周围的目光投过来。
“一个姑娘家家的咋这么粗鲁。”
“脸皮真厚”
..
明里暗里的骂声都落入她耳,藏于暗角的人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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