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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此话一出,沈祝父子俩大惊,沈琅在一旁急得不行,想要劝阻一二,却又怕火上浇油。
沈祝故作恼怒,声音大了些:“赊月,你这孩子!这路上再累也不能这么说气话啊!”
紧接着,他连忙转头看向沈琅:“羡之,把你妹妹带回她的院子里,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羡之,是沈琅的字。
“我这就带她下去。”沈琅闻言,反应极快,就要来拉云祉的胳膊。
谁知云和楚忽然开口。
“听你这话,似乎对我们有怨。”
她语气肯定,并非疑问。
“若赊月说无怨,母亲可信?”云祉语气从容,淡然一笑。
云和楚沉默半晌,旋即轻笑。
“看来是这些年,你身边之人将你带坏了。”
她偏头看向身边低眉顺眼的侍女。
“弄玉,吩咐下去,将她从别院带回来的侍女处死,一个不留。”
弄玉答是,便要带人去捉候在外面的阳春和白雪。
云祉瞳孔骤缩,声音冷了下来。
“谁敢?”
弄玉脚步一顿,愣在原地。
郡主明明养在别院这么多年,怎的言辞间无意泄露的压迫感竟与长公主如此相似……不愧是亲母女。
云祉转头看向云和楚,她郑重的再次行了一遍大礼。
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沉重。
随后起身,声音不卑不亢:“征北王府既容不下我们主仆三人,那赊月便携阳春白雪离开,此后与诸位山水不相逢。”
云祉起身。
刚要转身离开,却听云和楚开口说道:“怎么,我容不下你那两个侍女,你便要离家出走?”
“莫不是在你云赊月的眼中,那两名侍女,比你的亲生父母,嫡亲哥哥还要重要?”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有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沈祝父子在一旁紧张极了,眼看着这母女俩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生恩固然重要。可十六年来,别院中恶仆欺主,是阳春白雪的母亲秦妈妈一直护佑着赊月,才叫赊月活了下来,阳春白雪之于赊月,不似主仆,更似姐妹。”
“试问赊月若弃姐妹生死于不顾,弃秦妈妈养恩于不顾,那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云祉言辞坦荡,说出的话却叫在场众人心中大为震撼。
沈祝在一旁听了这番话,为女儿的重情义所感动,正要劝说云和楚,却听云和楚道。
“不因侍从身份卑微而抛弃,不因重返王府而唾弃清禾别院的一切,月儿,秦妈妈将你养的很好。”
沈祝父子对视一眼,一脸懵的看向云和楚。
云祉也有些怔愣,不知道她怎么忽然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于是茫然望着她。
云和楚面上依旧是那副轻笑的模样,可眼底的喜悦却真实了几分。
“知书守礼,不卑不亢,有名门大家的风范;知恩图报,是非分明,有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边陲苦寒不比麟城,月儿,这些年委屈你了。我和你父亲一直都很盼望你回来。”
云祉终于反应过来。
合着方才那些话是在试探她。
云祉嘴角抽搐,目光移向沈琅。
毕竟回府的路上,沈琅一直在她耳边述说,父亲何等威严,母亲何等温和。
这回府一看,一个是不着调靠不住的,一个温柔的笑着却能把人吓个半死。
沈琅轻咳一声,不敢与她对视。
云祉一时摸不清这事的走向,站在原地,没说话。
“含珠,将人带上来。”云和楚朝着厅外说道。
只见一侍女带着两名家丁,押着一人上前来。
云祉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清禾别院中,带头克扣她月钱的管事?
那管事五花大绑,被两名家丁丢在地上,他却丝毫不敢耽搁,抬起头冲着云和楚道:“王妃,小……小的冤枉啊!”
“是小姐这么多年来在赌坊赌博,不学好,怨不得小的啊!小的也不是没劝过,可,可小姐根本不听啊!”
那管事一脸委屈和冤枉的模样,八字胡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不断地上下乱动,滑稽极了。
云祉继承了云赊月的记忆,自然知道这管事之人满口谎言。
她正在心中思索如何解决此事,却听云和楚开口。
“月儿,是这样吗?”
云祉抬头刚想回答,却听云和楚身边的弄玉忽而开口。
“此事定然是这管事胡言乱语,您莫要相信。”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听那管事的冲着弄玉道:“小姐,您可不能冤枉了我这苦命人啊,是您自个儿每月扣下了我们的工钱,去赌坊赌光了,这这……这怎又成了小的胡言了?老天爷呐!”
他卖力的挤出几滴眼泪,朝着弄玉哭喊。
却未曾发觉周围众人异样的目光。
这应当是云和楚的手段了,云祉心中想着。
弄玉与含珠,大抵是云和楚身边的一等侍女,模样清秀,衣着首饰也都不俗,打眼望去倒真像是谁家的小姐。
而这管事自云赊月三四岁时便罢了工,每月贪着工钱却不来别院作活,自然不识得云赊月长大后的模样。
如今错将弄玉认成她,暴露了谎言,也是活该。
云祉默不作声。
她想看看云和楚的态度。
云和楚自始至终都稳坐主位。
她听完那管事的话,冲含珠挥挥手,不再看那管事。
含珠会意。
“拖下去,处理了。”
她带着那两名家丁,将那管事拖了下去。
那管事不明状况,被拖下去时还大喊着:“小的冤枉,小的冤枉!”
可云祉转身朝他望去,他看见云祉的脸后,眼睛睁大,脸色煞白,忽然便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放弃了抵抗,被拖着走了。
云和楚自然的开口:“诸位也都看到了,这管事压根不识得郡主长相,却满口胡言污蔑郡主,可见清禾别院传回来的消息并不可信。”
“日后在这征北王府内,若叫我听闻谁敢在背后议论郡主,这管事便是下场。”
众人行礼答是。
云和楚站起身,缓缓走到云祉身边,温和的对她道:“日后无论身在何处,若有人欺负你,只管告诉娘,娘会替你教训他们。”
“但同样的,你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娘也定然不会饶了你。”
云和楚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做我云和楚的女儿,征北王府的郡主,你不必担心受人欺负,娘自会明辨是非。也不必担心无人撑腰,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娘就是你的后盾。”
云祉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云和楚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暖而又欣慰。
众人散去后,沈琅带云祉去了沈祝和云和楚为她准备的院子。
“这便是你的院子了。”
沈琅站在她的院子门口,对她道。
云祉抬起头,只见那院门的牌匾上写着:“清禾院。”
云祉沉默片刻,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这是父亲让起的名,说你在清禾别院住惯了,改别的名儿怕你记不住。”沈琅“唰”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尴尬的摇了几下。
云祉点点头。
看来她得习惯一下这家人的性格了。
云祉推门进去,却见阳春与白雪携一众侍女在院里等候已久。
“郡主。”
众人行礼。
云祉简单吩咐后,众人下去做自己的事。云祉一手拉着阳春,一手拉着白雪,进了主屋。
待进了主屋,云祉这才放心的打量起这两人。
二人已与进府时大不相同了。
阳春还是梳着双髻,只是头上身上多了好些首饰,一直穿着的那件粗布衣裙也被换掉,如今是一件裁剪合身的衣裙,且衣料上乘,颜色明亮。
白雪也同样有了首饰与新的衣裙,只是颜色清新淡雅,明显更贴近她的喜好。
二人相视一笑,阳春率先开口:“小姐,这是长公主为我们准备的,说我们多年来照顾小姐有功,今后的用度会按照小官家嫡女的份例来,只要我们好好待小姐,以后便保我们一生平安顺遂,衣食无忧呢!”
阳春说罢,开心的转了个圈,那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起,她笑的像朵花儿一般灿烂。
云祉笑着看她在房中蹦蹦跳跳,转头拉过白雪的手,轻声道:“是我从前连累你们,叫你们受委屈了。”
白雪轻笑:“不委屈。”随后,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小姐,今日与王爷和长公主相见,没出什么岔子吧?”
云祉摇摇头,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们。
阳春咽了口口水。
“若不是长公主明察秋毫,那管事的可要将小姐害惨了!”
白雪亦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蹙眉道:“看长公主的态度,似乎与小姐并不亲近。”
云祉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照理说一个母亲与女儿分隔多年,重逢后应当十分喜悦才是。
可看今日云和楚的态度,却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莫非关于云赊月被养在纪县的事,还有隐情?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一侍女在门外道:“小姐,王爷来看您了!”
云祉叫她将沈祝请了进来。
沈祝进来后,先是询问了云祉对这院子是否满意。
云祉想着院外那牌匾,牵强的点点头。
沈祝见状,屏退阳春与白雪,待房门关严实后,他思索片刻,随即和善的开口:“为父此时过来,是想与你说说你娘的事。”
“你娘她心中,其实十分想念你。每年在你生辰的时候,她都会独自坐在房中,捧着当年你出生时、包过你的那床小被子,出神许久。”
“我想她心中,定然是比谁都挂念你的。”
沈祝叹了口气。
“世人皆道,晋国的朝云长公主,看似温柔和善,实则做事手段强硬,软硬不吃。”
“其实并非如此。”
“想必你也知道。你娘她自小被晋国国君以皇太女的标准培养长大,一直是严于待己。作为女子,想要执政掌权,她只有付出比男子更多的努力,才能让旁人心服口服。”
“她自小便告诫自己,做事有情绪乃大忌,不可外泄,故而对待什么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别看她今日待你冷淡,实则心中欢喜的紧,提前好几日便夜不能寐,一早起来便叮嘱府中下人打理你的院子。”
“她心中,是牵挂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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