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暖饱思欲
国公府四公子与新妇感情甚笃——这半年来,渐渐成了府中上下乃至京城某些圈子里心照不宣的认知。
外人眼中,确是这般景象。秦知颂公务之余,若得闲暇,偶尔会去听竹苑用膳。白溪涧经营的芙蓉斋出了新花样,也总会给书房送一份。
两人一同出现在家宴或外出赴宴时,一个俊朗挺拔,一个清丽温婉,言行举止间客气有礼,偶尔低语交谈,目光相接时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堪称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然而,这“琴瑟和鸣”的戏码,两位主角却心知肚明。
在白溪涧看来,秦知颂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合作者”。他给予她充分的尊重、自由和资源,从不过问她的收支,在她需要时甚至不吝于提供国公府的名头行些方便。他温和、体贴、言行有度,除了那颗心不在她身上,几乎无可指摘。
而秦知颂,大约也将她视为一位省心、懂事、甚至颇有能力的“合伙人”。替他打理私产,维持着体面的夫妻关系,不吵不闹,不过问他的私事,堪称最佳挡箭牌。
自从芙蓉斋做起来之后,白溪涧自觉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于是也慢慢有了别的念头。
秦知颂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待她宽厚。她今年十八,正是对男女情爱有些朦胧向往的年纪。面对这样一个朝夕相对、几乎挑不出错处的男子,偶尔心动,试图靠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她曾特意在晚膳时备了他喜欢的酒,烛光下眼波流转,言语间多了几分娇柔。他却只当是菜色合口,多饮了两杯,还赞她院里的厨子手艺见长。
她曾借口秋夜寒凉,抱着锦被怯生生站在他睡榻前,说窗子边寒气重,不如……他立刻起身,将她带来的厚被子接过,仔细替她拢好衣襟,语气关切却清明:“无妨,我习武之人不怕冷。你身子弱,快回床上盖好,仔细着凉。”
那眼神干净得没有一丝杂念,仿佛面对的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
几次三番下来,白溪涧那点刚冒头的小女儿心思,被冻得彻底熄了火。她甚至开始怀疑,秦知颂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能人道?否则,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何以对投怀送抱的妻子如此无动于衷?
这个猜测,在一个秋夜被彻底打破。
那夜她因核对芙蓉斋的账目睡得迟了,口渴起身倒水,瞥见外间榻上无人。她心中疑惑,披衣起身,隐约听到书房方向似有极轻微的响动。
她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走过去。书房门未关严,泄出一线暖黄的光。
她透过门缝,看见秦知颂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多宝阁前。他手中捧着一个极其精巧的紫檀木小匣,正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件物事。
那是一方素绢,上面似乎画着什么。他看得极其专注,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绢面,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落寞,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哀伤。那窸窸窣窣的轻响,正是他翻动绢画和压抑着的、极轻的呼吸声。
白溪涧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原来不是不能。
原来只是不愿。
原来他所有的冷静自持、所有的疏离客气,都只是因为,她不是画上的那个人。不是那个早已嫁入东宫,成为他永远不可企及之梦的顾小姐——顾香缘。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憋闷瞬间涌上心头,堵得她发慌。那是一种混合着失落、难堪、还有一丝不甘的复杂情绪。她悄无声息地退后,回到冰冷的床榻上,睁着眼直到天明。
自那以后,她彻底歇了所有心思,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芙蓉斋的经营和打理自已的小院中。两人依旧客客气气,相处融洽,但白溪涧心中那点微弱的火苗,已彻底熄灭。
偶尔,世子妃丁南珠会拉着她悄悄话,关切地问:“四弟近来待你可好?你们……咳,什么时候能给府里再添一桩喜事呀?”眼神里满是过来人的暗示和期待。
白溪涧只能垂下眼帘,脸上飞起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装作羞涩难言,含糊道:“大嫂……夫君他、他待我极好……”其余的话,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难道要她说,您那位好四弟,至今还为您弟媳妇守着清白之身,心里只装着太子妃么?
这种难以启齿的憋屈,仿佛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沉甸甸地压在心里。有时看着秦知颂一无所知、依旧平静淡漠的脸,她甚至会莫名生出一丝恼意。
凭什么?这尴尬又荒谬的局面,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承受?
这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便统统化为了搞事业的动力。芙蓉斋的生意,倒是越发红火了起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