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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
***
于是，照夜蹭上了柳长赢的马车，按着计划，他们便要去皇城了。
瓦镇的牌坊下，车夫刘启明见着柳长赢这一行四人，整张脸顿时就紧绷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待自己见到柳知宾时，对方居然变成了位满头白发的公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惊骇。
更意外的是，他身侧不知何故还有三位同行者，那名打着黑伞的青年还领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童，古怪的直叫人摸不着头脑。
那黑伞青年戴着顶竹篾斗笠，也看不清脸面，但整个人枯瘦得怕是身上没有一两肉。
不仅如此，上车时，他那袖管里伸出的，哪是什么手掌，五根森森白骨！吓得自己差点背过气去。
再是那俩孩童，偏有一个不安分的，不知从哪寻来张戏台上扮丑角的面具，那惨白的釉彩，涂着鲜红的小嘴，在这青天白日下，别提有多瘆人。
嗐！
唯一显得正常的少年，和自己问了声好，还告知了名字，说他叫言庆，有事可以问他。
待这三人上车后，柳长赢才笑着表示，只是同行，稍他们一程。
“柳，柳大人。”刘启明咽了口唾沫，“您这头发......”
柳长赢道，“惹上了点东西，过几天便没事了。”
柳长赢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刘启明才压下的惊慌又一次翻涌而起。
什么叫惹上点东西？啥东西......
......
此时，马车内，没人说话，极为安静。
柳长赢下意识的捏起一簇白发，心思全沉在早前的对话里。从照夜口中得知，这阴蜕之气本就厉害，发白只是最轻的表现，要不然他也不会立即赶去地府抓人。还说昨晚是自己疏漏，没有立即发现，更没想到那乔家老祖竟会留下这一手，就说这人活太久，心思一定诡谲莫辨。
思及此，柳长赢又摸向胸口挂着得那枚铜钱。本打算开口问，自己心中的疑惑可不光光这些。但见对方正研究着手里的地图，便望向了车窗外。
戏衣童挨在照夜身侧，一同认真地看向那地图，他对人界不熟，因此，对这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与城镇越发起了兴致。
言庆自方才又一次被照夜那突兀出现的骷髅架子吓晕后，眼下，本打算闭目养神，见这两个诡异古怪的“乡巴佬”，对着一张破地图如此痴迷，便凑了上来。
“照夜，你可不能全信乔老头给的这地图。”言庆的话打断了各自思路。
“为什么？”戏衣童开口。他与名唤言庆的少年已相处多时，心知对方很热心。
“你看这地图绘制的年份，是文绪年间的东西，现在已经是文承一十七年了。”言庆当时见乔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捣出这破图时，他就没想要，照夜却收了过来。
戏衣童没听懂，只是摇头。
“说了你也不懂，我的意思是这地图绘制的时间到如今，算起来也得有上百年了，你说这些城镇现在还存下几个？”说完，言庆叹气，他当时一看那图，许多城镇的名字他根本就没见过。
照夜这时候却指着地图道，“那这个地方，是不是你先前说出事的地方？”
言庆没反应过来，什么出事的地方？
照夜补充，“之前你在乔家说过挖出参天古树的那个巨坑。”
言庆赶忙又看了眼照夜指的地方，“对，就是西葬这里。”
这时候，柳长赢也微不可查的看了眼地图，“那巨坑，早几年就全填上了，你别想着再叫人去挖。”
这么一听，言庆想起昨晚自己挖罗汉松的经历，立刻就去看照夜的神情，可对方那被遮的严严实实的骷髅头，又能看出什么来。嗐。
照夜意味深长道，“城镇村落可以变来变去，但山川地貌不会改变太多，阿耶江不曾改过道，皇城这地方也没迁过。”
马车内又恢复成安静，照夜终于放下这幅烂图，区区上百年，哪怕上千年，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变化，沧海桑田又不是没见过，整个中洲几乎都去过，不过是想确认下，那西葬地么？看来是得再去一次了......
“咦？”柳长赢看着车窗外，这时候却发出了一声惊讶。
众人不明所以，却也好奇地看向了窗外，柳长赢示意车夫刘启明行慢些，好叫大家看仔细。
此时，已近黄昏，车窗外依然是郁郁葱葱的林间小路，但见三五个货郎正蹲作一团，他们身旁横七竖八搁着扁担粗布包裹，一旁还架着口小锅，锅中已煮沸，热气混着肉香。看这架势，怕是赶着吃完这顿，趁着天光未尽，再赶一程。
言庆看后，却道，“柳公子，咱不用这么麻烦。”方才在乔家，临走前，自个人就已经“捞”了不少吃食和糕点，够他们吃到前头的城镇再添。
他本就对“蹭饭”之道再行，心知身上仅从乔家得来的那一两银子，哪够支撑到皇城啊！所以，早就考虑过对策了。
以前他和师父就是靠沿途替人看风水，迁坟，祭祖等等本事换口饭吃。而且现在还有柳长赢在，他可不信对方身上会没什么银两。
想到这里，言庆朝着戏衣童道，“嗨，到了前头，哥给你买个好看的面具戴戴，你这整日里戴个丑角怪难看的，还有你这衣裳，也该换换，难不成你真是个唱戏的？”
戏衣童没想到对方会讲这些，甚至都没问过他为何要戴着面具，犹豫道，“真的很丑吗？”
“当然，不如你戴招财童子那种，才叫喜庆。”言庆道。心里也是无奈，他们这一行人，再怎样也得显得正常点吧，要不然呢？嗐。
“招财童子是什么样的？”戏衣童道。
言庆惊讶，对方连这个也不知道，亏他昨夜还那般瘆人，怕也不过是个孩子。
于是，言庆便滔滔不绝和戏衣童说起了各地的风土。这两少年，早不关心窗外的“风景”了。
没过多时，却听得照夜饶是有趣的向柳长赢道，“你看了几次。”
“连这一次算在内，已经是第四回。”柳长赢声音平淡。
言庆没听懂，见柳长赢与照夜两人仍倚在车窗边专注的看向窗外，他俩倒底在看什么，还看了四次？
言庆昂起脖子一望，正巧经过的，依旧是那三五个货郎，横七竖八搁着扁担和粗布包裹，架着口铁锅，锅中已煮沸，此时天色暗沉了不少，衬得那口锅下的火光更亮了。
见此，言庆吃惊不已，这，这不是方才那群人么，怎么可能再一次遇见？再说，难道车夫刘老伯，他就没发现吗？
戏衣童刚要说话，照夜却将手比在自己的竹篾斗笠前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随后，只剩了马车碾在小路上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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