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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夜风呼啸,白色的纸钱被吹起,漫天飘扬。
刀尖距离江宝珠不到半寸时,突然停了下来。
王大麻狰狞的神色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
一把长剑从他心口位置穿过,殷红的血很快渗出了衣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那把剑又抽了出去,温热的血液溅在江宝珠脸上。
王大麻倒了下去,那把刀又很快出手,封住了正要尖叫的刘翠芳的喉咙,一道血线划过,她直直跪在江宝珠面前,刻薄的嘴再也没办法吐出伤人的话,只是一双眼睛还带着不甘和怨恨死死瞪着她。
被那样的眼睛盯着,江宝珠惊恐极了,短促的尖叫了一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她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但一定不是萧重山,小叔子出手绝对不会这么这么狠辣。
有脚步声停在身侧,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面颊,江宝珠在他的掌中瑟瑟发抖。
来人似乎对她的脸起了极大兴趣,修长的指来回摩挲,带来轻微的痛感,最后将手指停在了她的唇珠上。
“还不敢睁眼吗?”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天生上位者的尊贵。
这样的声音宝珠只在一个人身上听过。
秦晏怀。
她慢慢睁开眼睛,瞳孔中映入另一双眼睛,狭长的丹凤眼黑沉,牢牢盯着宝珠,像是野兽在锁定猎物。
连杀两个人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任何负担,反而他的眼睑发红,唇角上扬,看上去心情愉悦。
他半蹲在她面前,月白色下摆沾染了血迹,腰间没佩戴剑鞘,手里却提着一把长剑,剑上还在滴血。
虽然莫风作为贴身侍从,功夫无可指摘,不需要秦晏怀出手,但偶尔兴致来了,他也会借用侍从的剑,就像现在这样。
见宝珠畏惧这把剑,秦晏怀把剑向后递去,莫风从身后出现接过剑,擦拭干净后提剑入鞘,还友好地冲江宝珠笑了笑:“江姑娘,没事吧?”
他面善亲和,年龄又小,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宝珠知道是来救她的,放松了下来,摇了摇头,趁此躲开了还在她脸上的手,和莫风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当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到这荒郊野岭?”时。
莫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秦晏怀。
总不能说王家人才放出来,主子就安排人手盯着,今日从王家人挖坟到用板车运江宝珠时,他们一直都在不远处看着,直到现在才出手帮忙吧?
见秦晏怀没有动作,他摸了摸脑袋笑道:“主子和我有要事要办,正巧从此地经过。”
宝珠没有追问下去,她早看出秦晏怀身份尊贵,这些贵人秘辛,她不想知道过多。
药力逐渐退去她恢复点力气,半坐了起来,只是腿还是乏力。
她刻意避开不看秦晏怀,实在是前几日刚和秦晏怀生了不愉快,她自觉当时说了重话,如今被他救了,十分窘迫。
宝珠仍是怕他,虽然夫妻俩该死,可寻常人碰到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报官,或者是打一顿泄愤再报官,可秦晏怀越过官府,出手狠辣,轻飘飘杀了两个人。
尸体尚还温热,双目还没阖上,宝珠看了一眼就胆战心惊,这两人神色如常,应是对杀人习以为常。
宝珠在心里打了许久的气才看向秦晏怀的眼睛,忸怩道:“多谢秦公子。”
“怎么谢?”
“什么?”
秦晏怀看向她眼底,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美,鲜红的嫁衣、颤抖的羽睫、脸上的血给这张本就浓艳的脸添了一丝魅气。
衣衫凌乱,衣襟处露出的皮肤雪白,两弯锁骨随着呼吸起伏,引诱人去舔舐。
又是这样,只要和这个人相处,气氛就会变得黏腻,江宝珠不安地皱皱眉头,斟酌着开口:
“待夫君回来,定会带着厚礼登门答谢。”
“若是你夫君回不来了呢?”他突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江宝珠是真的生气了,亲人的安全一向是她放在首位的事,她直起身来,眼里带着薄怒。
“秦公子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他俯下身,看似禁欲端正的面孔逼近她,吐出来的话却不成体统。
“若是他科举有名被榜下捉婿,他嫌贫爱富抛弃你了呢?或者是京城水深火热,他站错了队,被人暗杀了也说不定。”
“到时候夫君不在了,你欠我的恩情,我要找谁去讨?”
江宝珠被他气坏了,胸口急促起伏,双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离开这里,只是才起一半就力竭又坐了回去。
秦晏怀的手揽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想要托住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里待了不到一瞬,江宝珠就挣扎着推开了,清透的双眼怒视着他,“请你走开!我不需要你帮忙!”
这点不痛不痒的推搡却惹得他更加兴奋,喉咙滚出压抑的轻笑,他再次靠近。
寂静的黑夜里突然响起了第四人的声音。
“我若是世子,会立刻放开手,离开别人的妻子。”
幽深密林中走出两个人影来,稀薄的月光随着走近的脚步上移,映出来人的脸。
前方的人长身玉立,面如好女,嘴角擎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稍后一步的人身材健硕,黑亮的眼睛带着关切,一错不错地看着江宝珠。
莫风早已拔出长剑,抵在萧重云面前,阻止他靠近。
江宝珠还未来得及惊讶秦晏怀的身份,见莫风拔剑,怕他伤人,连忙喊道:“不要!莫风,他们是我的家人。”
莫风并未收剑,他只听一个人的吩咐。
萧重云摇了摇头,冲江宝珠笑了一下,以示安抚。
秦晏怀缓缓站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嘲弄地看着他,“你倒是有些本事,祁东也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这么久了连国子监一个小小学子都没处理。”
萧重云早就猜到自己替崇阳王做事的消息是秦晏怀透露出去的,听他这样说倒也没有惊讶,微笑着颔首冲他道:
“在下受之有愧,不过,还是要感谢这段时日世子对在下妻子的‘关照’。”
他无视眼前泛着寒芒的剑尖,走近了几步,温言道:“只是在下已还家,妻子的事就不必外人来挂怀。”
没有秦晏怀的指令,莫风也没再阻拦,只是江宝珠看着萧重云离剑尖越来越近时颇有些提心吊胆。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萧重云,直到人走到身边,沉稳的雪松香气立时安抚了她,悬起的心安稳地落了下来。
她展开双手要他抱,沾着血的娇艳面庞上一副全然依赖的模样。
萧重云便也乖乖地半跪着抱起她,密密实实地楼在怀中,宽大的袖袍遮掩住娇小的妻子,不叫旁人窥见分毫。
这副浓情蜜意的样子全都落在身旁的秦晏怀眼中,刚刚对自己还满是抗拒,只是换了一个人就如此乖巧,还做出了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示过的妩媚笑容。
逗弄江宝珠带来的愉悦感被另一股莫名的滋味取代,他不想再慢慢狩猎下去,他想要早点拥有江宝珠。
和萧重云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忽然开口,算是对萧重云上一句话的回答:“希望你不要给外人挂怀的机会。”
萧重云望向他,都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危险的意味,他笑的如沐春风,“谢世子关心,山长路远,在下先行告辞。”
莫风收起剑默默退下,萧重山突然对着他笃定地说了一句:“是你。”
那日在树林跟踪江宝珠被他发现又逃走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世子的侍从,看样子他们早就盯上嫂嫂了。
萧重山戒备地看着他们,确保不会再生变后才转身跟上兄长的步伐。
*
走出密林后,前方的路亮堂起来,静谧的月光悄无声息地罩在三人身上。
山路陡峭可萧重云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方才和秦晏怀对峙的紧张感荡然无存,最亲近的两人都在自己身边,江宝珠觉得无比踏实。
回程的路上遇见了王小麦,她躲在石头后面,想靠近又有些瑟缩。
她挣脱绳索跑到萧家时,正逢萧重云归家,她急匆匆说明事情原委后,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秀才突地变了脸色,阴鸷的眼神淡漠的瞥向她,王小麦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姐姐救不回来,这个男人会毫不迟疑扭断她的脖子。
对宝珠的愧疚和对萧重云的惧怕,令她迟迟不敢过来,直到宝珠伸出手来,她才眼眶一热,凑上前去关心宝珠。
王小麦的手血迹斑斑,想来是割绳索时被碎片伤到了。江宝珠不想把对上一代的怨气传给下一代,待她如常。
只是王小麦犹犹豫豫问起父母如今在哪里时,江宝珠不知道怎么回答,对她摇了摇头。
瘦小的女孩好像明白了,这次她没有再流泪,沉默着离开了。
宝珠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忍不住忧心忡忡,她枕在萧重云的颈窝,同他咬耳朵。
“你和秦公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我们得罪了世子,会不会很麻烦?”
“小麦看到尸体后会不会怨恨我?”
“……”
她说着萧重云安静听着,今日担惊受怕,宝珠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萧重云低下头来,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说话时胸腔起伏带来阵阵酥麻,“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睡吧,我们快到家了。”
窝在萧重云的怀里令她无比安心,忽地想到了从小到大很多次,被同窗作弄藏起绣鞋时,料理父母后事时,被伯父关起来病得快要死时,每个她感觉天塌下来的时刻,萧重云总是这样怀抱着她,告诉她,安心睡吧。
然后风停了,雨晴了,她的世界不再有风雨。
她放任自己沉溺在温暖的臂弯,阖上双眼,等待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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