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片海

作者: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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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虚惊一场



      五月中旬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炎热。

      或许是今年天气较为温暖湿润,亦或是江一树的养护终于起了效果,遮荫和保持土壤湿润,工作室后院的鸢尾花三月底就盛开了,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次的长势明显比去年要好,花苞硕大,但李昔鱼显然是不能赶在花期结束前回来了,于是江一树特意拍了许多照片发给李昔鱼。

      最近他还在网上看到,有网友同样是在G市种植鸢尾花,养了几年,现在花期从三月持续到了六月份的相关帖子,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江一树特意将鸢尾花引种栽培了到别墅的后院,就在地下工作室玻璃窗对面,等到明年花开,蓝紫色背后是更广阔的蓝,想着或许下次他和李昔鱼可以一起写生。

      江一树虽说现在重心已经放在陶瓷创作上,但画画也没有能落下,加之状态比之前好许多,灵感迸发,画起画来也算得心应手。

      这天正在画着画,忽然接到陈嘉禾的电话。

      在纪录片录制结束的前两个星期,李昔鱼住院了。

      这要说起来,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起因是山村的两位孩子闹矛盾,还是上次老吴说的那两个。本以为又是什么小打小闹,毕竟没有人动手,结果那位叫小星的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半夜偷跑出去,村里老少半夜出去寻人。

      李昔鱼在一处后山坡中把人找到了,却不小心从坡上摔下来,孩子被李昔鱼护着,并无大碍,而李昔鱼却意外地扭伤了脚,当晚被送到县里的医院。

      当时夜里黑,看不清路,加上前几天刚下过雨,山路滑又。这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江一树赶到医院时,李昔鱼正躺在病床上,露出的左腿脚踝处包着弹性绷带。明明都伤成这样了,脸上却还挂着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也是看到这样,江一树悬着的心才算慢慢平静下来,虽然陈嘉禾在电话中说明了大致的情况,一再表示不是什么大事,但他还是急得个半死。

      他放慢脚步,走到病床前,于斯童看到江一树忙站起来,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休养几天。”

      “嘉禾哥去找医生了,一会就过来。”

      江一树点了点头,却始终一言不发,于斯童看这气氛有些微妙,说不出来什么不对劲,但好像是江一树进门的瞬间,周遭气氛就冷了下来,正准备要不要出去时,陈嘉禾就回来了。

      陈嘉禾手里拿着报告单走进来,将报告单递给江一树,“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不用太担心。”

      江一树接过报告单,细细查看了一遍,“好,麻烦了。”
      “应该的。”

      “那你来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现在就一个助理留在那,那孩子还得安抚一下。”

      “你就好好安心休养,就剩半个月收尾了,我们几个没问题的。”

      李昔鱼说好,等陈嘉禾和于斯童离开后,才敢抬眼去看江一树。

      江一树站在病床前,眉头皱着,表情说不上不悦,还是一言不发,像是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李昔鱼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就是怕看到他这个样子,李昔鱼一开始其实是打算隐瞒。

      他不至于连这点医学常识都不知道,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村里人硬是要他去县里的医院看,检查结果也料他所想,只是轻微扭伤。医生都说了不用住院,现在即便住了也是几天就能恢复了,真的没必要让人折腾再跑来一趟。

      谁知陈嘉禾转眼就告诉了江一树,听说李洄之也在赶来的路上,李昔鱼顿觉头大。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也不想因为这点事为这点事情占用医疗资源,耽误拍摄进度,更不想让江一树白担心。

      李昔鱼假装咳嗽了一声,江一树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李昔鱼发脾气,他在病床边坐下来,但语气还是冷得许多,“还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没事,就只是扭伤而已,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你没听说过吗,伤筋动骨一百天。”

      “哪有那么严重,医生说最多一周的时间就能彻底恢复了。我毕竟也是医学专业出身的,怎么也懂一点吧,你不要大惊小怪嘛。”

      江一树却是没听进去一样,自顾自地说,“明天回去再做个检查。”

      李昔鱼说不用,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又晃动了下腿部,结果可能是扯到伤处了,疼得嘶了一声。

      江一树吓得立刻站起身来查看,“怎么了?”

      他是没料到江一树反应这么大,意识到做了错事,李昔鱼都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逗你玩的呢,没事。”

      “李昔鱼,这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是什么心情。”

      “夜里一个人上山多危险,你知道吗?”

      李昔鱼:“对不起,我就是不想你担心。”

      “你这样就是在让我担心。”江一树怕再呆下去,自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我去叫医生。”

      李洄之是在江一树离开后没一会到的,他这次还是从会议中途跑出来的,这几次会议都缺席,回去指不定又得被几位股东骂了。

      “哎,我刚在楼下看到江一树了,他这是去哪?表情怪渗人的。”李洄之把一篮水果放在桌上,“咋的了这是,吵架啦?”

      李昔鱼和他说了一下。

      “李昔鱼,我怎么发现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迟钝呢。你这样做他就不担心了?”李洄之叹了口气,“其实也能理解吧,你换位想想,要是躺在这病床上的是他,你能冷静吗?”

      “而且那天我俩回去,他还问了我你车祸的事情。”

      李昔鱼紧张起来,“他问了什么?”

      “就是一些细节,不过他好像挺讶异的,他以为当时你住院,是我陪在你身边。”

      “我说车祸的时候,连我都不了解情况,哇你知道吗,他一听到这句话,脸立刻冷了下来,怪吓人的。”

      “这几次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在面对你的时候总是感性居多,你对很多事情都挺感性的,面对感情反倒理性一点,要不当时权衡利弊做出那样的选择,明明你都还喜欢他。”

      李洄之不太知道李昔鱼和宁青禾的事情,只认为李昔鱼是因为许昔仪去世,加上车祸的事情,才选择的分手,现在也还一直这么认为。

      两人絮絮叨叨又聊了一会,大约一个小时后,江一树提着午饭回来了。

      李洄之识相地从座位上起身,“那我就先去找嘉禾哥了。”

      “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路过江一树身边时,李洄之还凑到江一树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江一树把午饭放在桌子上,没有说话,又拿起旁边的苹果准备削,表情还是冷冷的。李昔鱼觉得他可能还在生气,决心不再提腿的事情,转移话题:“什么饭呢?”

      “不好吃的。”

      “噢。”李昔鱼侧了下身子,打开袋子,发现盒子里头装的是他喜欢吃的馄饨。

      这医院方圆几里哪有什么馄饨店呢?李昔鱼握着盒子的手顿了下:“你去哪买的。”

      江一树没回答,说:“再不吃就冷了。”

      “噢,好。”

      说实话这些天在山区里面,吃得都是大锅饭,什么豆芽、包菜、豆腐和一点猪肉杂烩在一起,李昔鱼也不是不能吃,只要不是难吃到难以下咽的食物,能填饱肚子,他都能接受的。

      况且知道他挑食的人不多,即便不爱吃,在他这顶多就不算美食,而只是填补饥饿,补充能量的物品。

      但于斯童像是十分惊讶他的接受和适应能力,还问李昔鱼是不是对什么都食物,吃得这么香。

      这一问,反倒是让李昔鱼花了点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说来也奇怪,在环境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李昔鱼就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能吃。好像只有在江一树面前,他才嘴挑,也就只有江一树能总是精确知道他不吃什么,又特别钟爱吃什么。

      李昔鱼其实不知不觉中也在行驶被爱的权利。

      李昔鱼忽然就没有了食欲,他泄了气般看向江一树:“你还在生气吗?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是真的没事。”

      江一树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是接到电话来的路上,不过是对李昔鱼大喊了一声气自己不能控制情绪,在李昔鱼面前,江一树总是要丑态百出的。

      江一树将手里已经削好皮的苹果放在盘里,“李昔鱼,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这么危险的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昔鱼打断他:“多亏了红绳保护我,就是扭伤了而已,没什么大碍的,你不要担心了。”

      江一树发觉自己也不是什么很慈善的人,因为李昔鱼想,他便一起陪着。但是但凡李昔鱼在这过程中受到伤害,他就想把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哪里都不许去。

      “疼了也可以说,为什么一定每次都要在我面前说没事。”

      李昔鱼愣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要真论起来,其实是真的没事,或许也是痛感阈值变高了,除了摔下的那一刻是真的疼,后面都算不上疼,只有轻微的不适。

      他习惯对很多事情说没事了,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只有不断地这样暗示自己,他一直一来都是这样的。

      可他忘记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适时表露脆弱是受伤者的权利,在爱人面前也不必故作坚强。

      李昔鱼抱住江一树,语气带点撒娇,“好吧,我现在好像是有点疼。”

      江一树沉默了几秒,“那个时候是不是更疼。”

      两人也几乎没有摊开讲那段事情,江一树不敢,李昔鱼也不愿提。但其实那段记忆对于现在的李昔鱼而言,已经有些模糊了,车祸的细节也像是被刻意忘记,只残余一道伤疤。

      “说实话,我那时候没知觉了,感受不到。”

      江一树:“还偏偏是我走的那天,如果没有让你来,就这样好好地离开......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所以连榕说要联系你时我也没阻止,都是我的错。”

      可见到那一面又怎么样呢?江一树有把握留下来吗?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李昔鱼亲了亲江一树的脖颈,“江一树,到底还要说多少对不起啊,我又没有资格原谅你,你对我这么好,这么爱我,我都怀疑我到底是凭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爱你。”

      在李昔鱼察觉到他声音的颤抖时,却先感受到他泪水的滑落。

      “怎么哭了。”李昔鱼轻轻抱住江一树,也像是抱住自己:“江一树,你比以前爱哭了好多。”
      “我没有。

      李昔鱼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想要去擦拭江一树眼角的泪,却摸到了眼角下方那颗泪痣,小小的一点。

      “那为什么都长泪痣了,泪痣不是爱哭的人才会长的吗?”

      他怀疑分开的时候,江一树哭得不少,其实要认真说起来,江一树很少会有眼泪滑落,每次靠在李昔鱼肩上,就是眼眶红了也要隐忍地控制泪水。

      相较之下,李昔鱼哭的时候则要直接许多,却很少在别人面前哭。

      你在谁面前流泪,就代表谁在你心底占据着无法替代的特殊位置。

      李昔鱼发觉自己可能是有些爱无能,小时候追逐许昔仪的爱,得到爱时怀疑爱,失去爱时又以为可以没有爱,重逢后深知江一树的爱又觉惶恐。

      一方面希望江一树不要这么爱他,怕承担不起,一方面又渴求江一树可以永远爱他,让他在偌大的世界永远有归处。

      在很多时候,他都不太擅长表露爱,逃避则容易许多,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即便重新在一起了也很难改变,就像他也想着江一树,却总是想得多,说得少。

      这是不好的习惯,所幸现在还为时不晚,“你知道的,我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从十六岁一直喜欢到现在。”

      江一树握住李昔鱼的手,片刻后,轻轻地吻了上去。

      “我们去签意向监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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