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季甜的聊斋日常

　　“你是宅妖？”

　　季甜别扭的说，面对眼前的女子，她心里倒不像见到画皮一样抵触和警惕，或许也和她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有关。

　　景玉垂下头，认真的看着季甜，好看的白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下来，“景玉是花妖，本来以为此劫难渡，是小姐和少爷为濒死的景玉浇了水，这才有了活路，小姐和公子是景玉的恩人，景玉要报恩。”

　　“所以我们住进来之后，前厅的地是你打扫的，衣服……衣服也是你洗的。”季甜干涩的说。

　　景玉学着人的样子给季甜福身，“这是景玉该做的。”

　　季甜用双手摩挲了好一阵的胳膊，才把自己安抚下来，“你是前厅院子里的哪一株花？”

　　她瞟了一眼旁边魂魄升天的小光，抬脚跟景玉往前头走。

　　小光沉浸在无尽的羞耻中，恍恍惚惚的跟着季甜和景玉来到厅前的院子里。

　　这里种了很多的花草灌木，景玉站在一棵高大的植物面前不走了，可这棵植物只剩下暗黄的枯枝和枝干上的残叶，季甜如果上手晃晃枝条，就能抖下好些落叶。好在有些小叶苞在枝头上，让人不至于觉得它彻底枯死。

　　其实秋冬的植物大多是这样，现在的季节，最多看到的，就是金灿灿开得很讨喜的菊花。

　　季甜摸了摸向上的枝条，看不出这光杆子和雪花一样的美人有什么联系，唯一相同的，可能就是枯叶的黄色跟她衣服的黄有些相似。

　　“你跟你爹要是现在还困在村子里，她是不是就死了。”小光突然在季甜耳边蹦出一句话，一路过来，他也渐渐冷静许多。

　　“也许吧。”季甜也不知道，她在想，她家的小院当时怎么就没种出这样漂亮的女子。

　　小光此时和季甜想的一样，还有些遗憾，“我家院子里原来长了很多花花草草，我都没打理过，枯死了好多，剩下的杂草也是靠老天脸色活着。”

　　他看季甜，夸了一句，“还好你当时说要浇水，不然赖个几天，这样漂亮的精怪就死了，还怪可惜的。”

　　说着，小光偷偷拿眼去瞧景玉，有些怕，又有些好奇。

　　“花草精灵生命短暂，有些如同蜉蝣，没什么可惜的。”景玉倒没什么后怕的感情，她看向地上柔弱的小草，这些同类生的快，死得也快，说话的功夫，说不准早就死了一大批，又出生了一大批，都是人看不见的一点灵光，萤火般的微弱。

　　“你的植株体型不小，确实不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在深宅里一点点枯死。”季甜抬起头打量，这花比她高，看景玉样子，倒像是才化形，草木成精的妖，相比老狐狸之流，心思更加单纯，她终于不用为父亲的安危提心吊胆了。

　　小光很赞同，他看出景玉非人的冷淡，如果不把她当人，他心里倒是自在很多，也敢跟景玉搭话，“你怎么不在我们住进来的时候现身？”

　　景玉冰白的眸子转向小光，“景玉那时还未凝出人身，再加上元气大伤，不敢污了恩人慧眼。”

　　就算是现在，她的化形也不算成功，无论是眼睛还是头发，都跟黑发黑眼的人族没有半点相像。

　　“马县尉，交给我就行。”

　　季怀真无奈的声音响起，他站在大门外，正推门进来。

　　接着就是一个大汉爽朗声音，声音里还带着笑，“季大人，还是让我来吧，你这样的身板，怕是提不动这些，再说了，读书人，怎么能沾这些荤腥气。”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景玉立刻消失。

　　季甜感觉好像还有话没说，小光却已经开心的迎了上去，“季叔，你回来了！”

　　于是季甜也转过头，冲走进来的季怀真喊了声“爹”，然后看向他身边的汉子。

　　“怎么买了这么大的肉回来？”

　　这马县尉手里提着的可是半扇猪肉！

　　“这不马上要入冬了，多买些回来吊着，做成腊肉，放的时间也久些。”季怀真挠挠头，他也没打算买这么多，只是这肉铺正好是掏心案其中一位苦主家开的，硬是要送，又碰到了热心的马县尉，二话没说提着肉就走，他只好将银子丢到摊主案上，小跑着才赶上这位新任县尉。

　　“这是令千金……你家的牡丹看着有些弱势啊。”马县尉走近季甜，本来想夸两句千金长得好看，视线却不由得落在她头顶的杆子上，杆子有些枯瘦，养的不算好。

　　他看的，正是景玉的原形。

　　“这株是牡丹？”

　　季甜惊讶的说，这秃秃的样子居然还是国色牡丹！

　　“是啊。”

　　看不出马县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牡丹居然还有研究，他低声说，“这品种，像是香玉……不、不、不……”

　　季甜给他让了让位子，让他能更好的看清。

　　“是景玉！”

　　他得意的想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可惜手上有肉，只好又将手放了下去，“我没看错的话，这牡丹的品种确实是景玉，你们还没给它施肥吧，牡丹可是要吃肉的，过冬前，在它旁边埋些鱼肚肠或生肉，保管第二年花一朵接一朵的开！”

　　“这不正好，有猪肉，一会儿就埋些进去。”

　　季甜想着现在天气冷下来，也不怕有味。

　　季怀真也高兴起来，“没想到我们还没去过洛阳，家里竟然就有牡丹了，也不知道明年春天这院子会是什么样。”

　　“要说其实还是姚黄和魏紫最为绝美，这两品中，我又偏爱魏紫，千叶红花，金蕊点金。不愧是‘花后’。当世最有名的魏紫，被称作曹国夫人，在鲁地的曹州，听说有房檐那样高，很多文人墨客都写诗赞它。”

　　说起牡丹，马县尉面上一派向往，竟显得没那样粗犷，还有些文气。

　　“那景玉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景玉的香气浓郁，全花雪白，若是光照充足，还能带出淡淡的粉色，景玉开花早，其他品种的牡丹开放前，你们便可以看见它的花朵绽放。”马县尉前往灶房的一路上又说了一阵牡丹的养护心得，把肉放下来，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当真是个爽快人。

　　“今晚炖肉！”

　　季怀真说完，在季甜和小光眼巴巴的注视下割了一块肉，宽容的让两个孩子去玩泥巴。

　　季甜挖着坑，还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直到吃完晚饭，回到自己院子里，打完一套五禽戏，听到季怀真大喝一声，传遍了整个后衙，她才想起来。

　　她忘记告诉景玉，别再做这些服侍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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