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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6.
从前有一个怪人,他喜欢带斗笠,穿紫色衣服,身后还背着一把剑。
这个怪人惜字如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所以他更不会告诉别人他其实社恐。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湖上鲜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珑琼天命侯座下有个冷心冷面的杀手,叫作紫衣玄冥。
紫衣玄冥喜欢抱着他的宝剑发呆,喜欢去地里捡刺猬玩,还喜欢把吃剩的馒头拿去河边喂鱼,把池塘里的鱼喂到两眼发白。
当然,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个冷酷到底的杀手。
然而有一天,他的身边多了个小跟班,这家伙就像黏上了他似的,形影不离。缠着他教武功,跟着他发呆,和他一起找刺猬,告诉他池塘的鱼只能三天喂一次。
紫衣玄冥,回到珑琼一定要记得哦,别再把鱼都喂死了…
……
怎么办,死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向前跨出一步。
既然反贼死了,抢到他的尸首应该也能领赏吧?再不济,抢到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也行吧!
于是百十号人蜂拥而上,不为别的,只为了能抢到尸首的一部分,好拿回去论功行赏。然而尸体只有那么一具,无论怎么抢都不可能人人有份,一时间,个数月没拿过饷钱的人们顷刻间仿佛着了魔似的,撕打着扑向地上的尸体,他们用拳头、用武器,狠狠砸向自己的伙伴,如同抢食猎物的鬣狗。
……
“皇上,城封了,出不去。灼大人…遇害了。”临阵反水的一名禁卫军伍长跑回来报信。
“叫什么?!”
“啊?白言。”
“朕现命你为左中郎将,无论如何也要出城!”
“是!”白言受宠若惊,即刻带着一队兵马向外突围,沈辰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决心要反,那就反得更彻底一些:逼宫,将沈玦赶下皇位!
最爱他的人死了。他却还在为他死战。
紫衣玄冥,你走得了吗?一面是死去的灼华,一面是正在死去的沈辰,你没得选。
“…灼华没了?灼华没了。”他破例说了八个字,声音极小,没有人可以听到,也没有人会在这样一个极度混乱的场合下在意紫衣玄冥说了什么话。
既然是对自己说的,那就给自己听好了。
沈辰瞟向被雨水淋得早已不成样子的那份密旨,曾几何时,他将这密旨视若珍宝,甚至天真地期盼着它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可是结果呢?他的皇位再也不可能名正言顺了,只能是抢来的,只能是狼子野心、蠹国害民。沈辰疯了似的狂笑着,剑锋剪水,挑起沾满泥泞的密旨,在空中碎成无数段,夹着玉珠灰飞烟灭。
“杀!杀进皇城!杀了昏君!”
昏君?可笑。连你沈辰都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什么资格痛骂沈玦昏庸?他昏庸?他至少没有勾结外人,置国家山河于水火,而你呢,你真的有在意过他们吗?你的【子民】,你在意过吗?
忘记了吗?这是我一手创造中的世界,我是沈辰!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我创造的世界,就是我用来挥霍的,哪怕我亲手毁灭它!
无数的念头挥之不去,沈辰头痛欲裂。
“咳…咳咳…噗…”沈辰闷出一口血,单手支撑在剑柄上,这才勉强没有摔倒在地。
“沈辰!”喻北楼想过去扶他,反被荀江拦住:“过来!他是你能招惹的吗?!不要命了?”
喻北楼睁大眼睛,不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喻北楼的眼睛是纯净的,他的世界也是最洁白无瑕的,与其说荀江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倒不如说荀江受不了。天真、憧憬、所有的情感都写在脸上,从穿越而来到现在,像喻北楼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受人利用,死于非命,不得善终。灼华死了,连全尸都没能留下,喻北楼才十五岁,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年纪,他什么都没有参与,更不应该卷入这场纷争。
荀江有时候更希望喻北楼的天真是装出来的,至少…这样他能活下来。
……
“娘亲娘亲,今年是哪一年啊?”
“是显元二年,七月十一。”
“那…那现在的皇帝是谁啊?”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皇上的名讳哪里是我们这些贱民能随意喊的!天黑了,快睡觉,睡觉!”女子不耐烦地给小孩盖上被子,催促他继续睡觉。
“娘亲,”小男孩费劲儿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懵懵懂懂地看着娘亲:“天一直是黑的,就没有亮过…”
是啊,这天一直都是黑的,什么时候亮过呢。
雨水会将血水冲淡,而我们,只需要将错就错地睡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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