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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名
“听好了，我们要离开这里。”
“我们要搬家了？”
“是的，搬家，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启新生活。”
“妈妈，我害怕，万一遇到坏人呢？”
“别怕，我会永远永远保护你。”
她在梦境中行走，从过去的一幕幕回忆前路过，自从失忆症治愈后，多年来每场梦境都能想起一些过去的细节。
温暖而再也无法回来的记忆。
随之而来的是梦中画面畸变，变成了她父母死在车里的场景。
车体翻滚过好几圈，她亲爱的父母脸上是黢黑的疤痕，折断的手臂中紧紧搂着幼小的自己，油箱燃烧，散发出人体被烤焦的怪味……
她尖叫了起来。
被追杀，被欺负，失去控制场面的能力……
梦中情绪往往比较鲜明，她捂着头向自己的替身求救。
“撒拉弗，为什么……今天我那么需要你时，你却不出现？求你告诉我！”
梦境安静了几秒，黑暗中金色之影终于倏忽现形。
“因为你做错了，而我看到了。”
是雕刻着宝剑与无花果叶的替身撒拉弗，它正睁开眼睛看着黛安，硕大的瞳孔漂浮在空中。
“你太依赖我了。”
“……什么？”
“你太依赖我的力量，这是错的。”
撒拉弗在虚空之中的声音格外空灵，冷冰冰质问着主人。
“你已经不是在吸血鬼手下求生时努力的你了，你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当一个讨好恶魔的傀儡，他让你利用我的光控制人，你也听他的话，你明明犹豫过是否该把这份力量用于普通人，你曾经也梦想当骑士，现在却把一切都忘了。”
“……可是，可是我只是想变得有用而已，你这话我听不懂，撒拉弗，你难道不是属于我的替身吗？”
“我只听主的命令，我歌颂主，赞美主，你正确，我帮你，你错误，我会惩罚你。”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从我精神力中诞生的吗？！”
“你虔诚，我才帮你，但你的想法渐渐变了，越来越依赖我的力量，还把力量用于他人，所以我决定离开你。”
撒拉弗的巨眼突然出现在身侧，十分可怖。
“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没有用了，这是你心里的想法，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你会被除名，暂时失去替身使者的身份。”
“求求你了，别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去问主吧，主赐给了你力量，你想重新成为替身使者的话，就必须得到承认才行，只有得到承认，你才能看到完全的我。”
声音渐渐远去，而梦境越来越浅。
黛安醒来时，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她爬起来看时间，凌晨两点五十，还很早，刚刚只是个噩梦。
她起床洗了把脸后打开手机，看到一条短信，内容果不其然是邀请她去参加某场晚会的暧昧话语。
骚扰从进入圈子时起就不少见，但这次来自于那个地位极高的制片人，除此之外的恶心小举动层出不穷。
她没有对迪亚波罗或卡特琳娜说过，也不对波鲁那雷夫和养母说。
恢复记忆后，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坚强起来，少给别人添麻烦，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用处，如今的幸福生活是因为她很幸运，而幸运的一半是由替身带来的。
她试着想召出撒拉弗，却毫无反应，于是她抓乱了头发，从酒柜里拿出瓶高度酒，刚刚倒了半杯又止住。
其实也只有这一瓶而已，虽然已经搬出养母的家，但她还是不习惯私下喝酒。
这是个很黑的夜晚，连月亮也看不见，她深深呼了口气走回卧室，径直扑在了床上，脸从被窝里露出来时，看到了床头柜杂志封面上光鲜的自己。
她骂了一句。
……
台上的老师正在讲课。
“各位正处于青春期，在这个阶段因为激素和性发育的影响，会非常多愁善感，很容易因为一些小小的刺激而灰心丧气，也很容易做出冲动的事，对于大家而言，青春期或许是痛苦的，但这并不代表……”
乔鲁诺埋头记着笔记，前几排的男生们埋在抽屉里对课程窃笑。
书可以提前读，身高却只能一点点地长，虽然已经拥有较同龄人都非同寻常的知识储备，但难得回归正常教育的乔鲁诺，还是得上生理卫生辅导课，像每个普通高中生那样。
“……现在的孩子们越来越富有个性，或许会进入急切寻求他人认同的阶段，但你们需要清楚，每个人都不完美，凭借外物或外力得到的自尊心，也会随外物外力消失而消失，找到真实的自我基石，发自内心爱自己，才会成为真正成熟的人……”
“乔鲁诺，你认为她讲得对吗？”
萨拉凑过来悄声问乔鲁诺。
她夹在课本封皮里那本《黑手党老大爱上我》，上面深情款款将娇小女孩搂进怀里的男人……与迪亚波罗差不多有9成相似。
边框是大朵玫瑰，还有白鸽齐飞和烫金花体字。
他不是故意看到的，是黄金体验弯下去捡笔时看到的。
谁知道许多替身还有视觉共享能力？！
但为了和谐氛围以及同学的面子，乔鲁诺决定继续假装没看见，并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多学学总没错。”
“好吧，真无聊。”
私下聊天邀请失败的萨拉撇撇嘴，继续回自己座位上去，而乔鲁诺看到教室门边发现了一个眼熟身影，在对方不断向他打手势示意后，他终于看清了是谁。
是黛安。
他当即无比自然地举起手向老师请假，跑出教室门，跟急匆匆找来的黛安一起躲到了校内花园小径。
“你遇到什么事了？跑到学校来找我？”
乔鲁诺问她。
“先别说这个，乔鲁诺，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替身吗？”黛安瑟缩着询问，戴着顶宽边帽，把脸遮去了一半，这是她惯有的乔装。
乔鲁诺没多问就叫出了黄金体验，让替身绕着黛安转了一圈，还冲她茫然的眼睛挥了挥手。
黛安全程眼睛都不动一下，就跟任何一个看不到替身的普通人一样。
乔鲁诺终于难掩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看不见替身……了？”
等待已久，终于知道乔鲁诺已经亮出了替身的黛安，表情跟要哭出来一样。
……
“昨晚我梦到撒拉弗，它说我犯了错，不会再帮我了。”黛安低着头十分沮丧，和乔鲁诺走在校园小径里，在没人角落偷偷交流失去替身的事。
“我打电话问过波鲁那雷夫，他说他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还急着想回来看我……但我听说你会治病，就来找你了，乔鲁诺，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乔鲁诺思考再三，用黄金体验检查了一下黛安的身体状况，显示她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外伤地失去替身……这似乎不太可能。
难不成是因为替身攻击导致失去了替身？
“除了上次的直播，你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吗？”
乔鲁诺问她。
“没有……就只有那一次，是直播中途发生的意外，有人不停地提问刁难我，我有点答不上来，本来打算加强撒拉弗的光芒时，它消失不见了。”黛安不安地告诉他，手指绞着衣摆。
乔鲁诺有些无奈，他知道许多好心人正为救出洛伦佐四处奔走，黛安虽说不懂这领域的内幕，但还是极力想帮上忙，没想到却在帮忙后遇到这种倒霉事。
可直播他也看了，现场根本没有任何异常，虽然布加拉提不停用眼神往台下死角示意，大概是在吩咐法尔科家族成员动用一些保密替身能力来控制场面，但他们也是和黛安同一战线的人，怎么会害她呢？
经历两人一番猜测加回忆后，乔鲁诺确信黛安是真的变回了普通人，连黄金体验给她注入的生命力都没用，反而害她精神差点暴走。
“我就知道，我绝对出什么大问题了！”
精神过度亢奋，差点把乔鲁诺按在地上打才得以发泄出来的黛安非常崩溃。
“我还把直播搞砸了！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怎么会变成后面那样……”
“说不定你是工作太累精神不好，替身与精神力强度有关，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
乔鲁诺虽然感觉情况未必那样严重，但考虑到老友此刻非常焦急害怕，认为还是不要太刺激她的好。
“不是的，乔鲁诺，我感觉这一次……很奇怪，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撒拉弗本来应该是我的替身才对，可它指责我时，就感觉……像另一个人在对我说话一样。”黛安埋着头坐在情侣椅上，差点神经质地去咬指甲。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替身应该是从人精神里诞生的东西才对，它应该是‘自己’不是吗？”
乔鲁诺不太理解这种感受，因为替身伴随了他的整个童年，如果黄金体验哪一天造起反来，那也太奇怪了。
“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我用不了它了，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你要不要直接问老板？”乔鲁诺最后想了个办法。
黛安抱着头的动作卡在原地。
“可……”
“老板掌握着比你我都多的替身使者情报，或许可以找出这种现象的原因也说不定，我陪你去吧，去问老板，让他找人想办法。”乔鲁诺真诚地劝她。
确定失去替身，又无法治疗的事实后，剩下的选择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得把这事告诉迪亚波罗。
黛安无奈地同意了。
……
他俩打算从学校后门溜走，乔鲁诺准备折回去拿自己的东西时，一个愤怒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乔巴拿同学，这就是你提前逃跑，不向小组报告行踪的原因？”
乔鲁诺缓缓转头，看到强迫拉他进组的同学出现，在这个专捉地下情侣的爱之小道中横成一堵墙。
萨拉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小组作业还等着你呢！”
然而她想要围追堵截乔鲁诺的心思，在看到黛安脸的一瞬间熄灭。
“等等，你是？！”
新秀文艺片女演员，Passione总设计师的缪斯，曾经以一袭红裙亮相米兰时装周的黛安·普罗耶蒂。
虽然她正遮遮掩掩，但收集了迪亚波罗一切出席和露脸资料，对他包括人事调动都如数家珍的萨拉绝不会看错这张脸！
她居然和她们刚上完生理卫生课的男同学躲在情侣路里？！
萨拉正准备细数乔鲁诺背叛小组作业的愤慨眨眼间被惊恐取代。
在一触即发的危险氛围下，乔鲁诺只能解释。
“我们真的只是刚好都相互认识，小时候一起玩过。”
萨拉狐疑地看着男同学。
乔鲁诺严肃地把她拉到一边。
“萨拉，我现在有件事要出去一下，我知道你很想回去就在校刊上宣扬这事，但拜托你不要声张。”
萨拉一脸无辜。
“不要对别人说我认识黛安·普罗耶蒂，也别说她来过这里。”
乔鲁诺再次叮嘱。
“你会保守秘密的……会吧？”
萨拉与男同学两两对视，在无数次言语交锋和年初寻宝大塞中获得的情报告诉萨拉——乔鲁诺背后总有猛料。
“乔巴拿同学，假如我拒绝呢？”
萨拉决定做一个强硬的人。
乔鲁诺叹了口气。
“萨拉，在你拒绝我前，我想我知道你藏在抽屉里的那本书。”
女同学的表情愣了一下。
“虽然落魄千金与冷酷教父的恋爱故事很吸引人，但老板讨厌陌生人，他不会去罗马许愿池这种游客多的地方邂逅真爱，也没有在阿尔卑斯山豪宅区给秘密情人买不动产，还让对方呆在里面不准随意离开的囚禁癖好。”
乔鲁诺严肃指出小说描写与实际人物不符的细节。
萨拉呆若木鸡，嘴唇颤抖到好似卧室被人闯入，面部僵硬与惊悚片女主角没有区别。
“你你你……你怎么会……上帝啊，你什么时候看过？！”
那可是名写手风车茉莉1999年底旷世绝恋巨献！书里对热情老板的描写细腻详实，有理有据，真实地仿佛是在他手下当过秘书一样！
只有内部会员和深度粉丝才得以触碰的高贵禁刊，这小子居然看过？！
“总之，我相信你会保密的。”
因为不知名原因拿捏着青春期同学软肋的校园star乔鲁诺微微一笑。
“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恨你！！！”
萨拉夺路而逃，彻底体会到了没认真听的“青春期尴尬”是什么意思。
乔鲁诺大获全胜，黛安目瞪口呆，逃课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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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见多识广，风车茉莉太太也埋伏老板身边多年了，在无数八卦的浸泡下从小透明长成了大手啊。
下章会有涉及中南美黑暗世界的描写，由于不太清楚晋江这方面的尺度，我克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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