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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程华弌把宋懿涵接到了身边,由亲自他照顾自己平日的饮食起居,宋懿涵精神时好时坏,是年轻服用药物的副作用,常常恍惚中,又回到了堀川府邸,听着让人面红耳赤的书籍,然后犯病痉挛。
宋懿涵经常晕眩,也会呕吐,分不清虚幻梦境,痛苦得试图用自-残了结这一切。
很多次,都是程华弌及时出现,制止了他,还找了一个医生。
不过据医生说,宋懿涵的精神和心理遭受重创,是旧疾,国内的医疗技术有限,没办法治疗。
程华弌并没有说话,问其医生,能否让宋懿涵回想起过往。
医生则摇摇头。
宋懿涵确实是忘记了。
程华弌又有些庆幸,他自私地想,那么谁都没办法从他身边抢走他。
程华弌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议把人送去国外治疗,而是安排在家中。他并不希望宋懿涵能记起以前的事,忘记对于宋懿涵和他来讲,也许未尝一件好事。
何况,他有私心作祟。
只要宋懿涵记不起来,那么他就没有办法找他算账,就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梅雨季节到了。
外面的生意越来越忙,程华弌无暇顾及照顾宋懿涵。他花了大价钱,在外面找了个会伺候老人家的保姆。
后来有一次,从外回来,没来得及跟家里面的保姆打招呼,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他从门外听见几声巴掌声。
他大步推开门,看进去,保姆因为宋懿涵不专心吃饭,虐待他。
昏暗的屋子里,宋懿涵缩成一团,脸上都是淤青,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哭。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凉风灌进屋,程华弌觉得浑身冰凉。
灯光下,他一脸疼痛,满身是伤。看见了程华弌,跟见着了亲人一样,眼睛都红了,呜呜的哭。
程华弌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在外面辛辛苦苦,结果他最亲的人却遭受这样的事。
愤怒一下子冲到头顶!
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已经走到保姆跟前,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下人们听见动静赶出来的时候,程华弌都疯了,恨不得打死那保姆。他们看见他的模样,哆哆嗦嗦地后退了一步,不敢上前。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可程华弌今晚是实在没好脾气,尤其是看见宋懿涵那模样。
保姆跟他下跪,磕头,道歉,反反复复求他,求他不要折磨她。半柱香过去,程华弌总算是找回了理智,把那保姆丢出了别院大门。
那此事件之后,程华弌不敢相信把宋懿涵托人照顾。
亲自去煎药,煎好药,小心翼翼地喂给宋懿涵。
夜里凉气重,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宋懿涵腿得了风湿病,疼得厉害,翻来覆去睡不着。
程华弌只得帕子沾上用热姜水,热敷,把人当孩子哄着,哄着睡着了。
次日清晨,宋懿涵醒了。
他看着程华弌,久久没有说话。
他不认识面前的人,可是却又感觉认识了很久很久,每每见到,都让他心里一阵阵抽痛。
程华弌望着他,低声说:“以后我去哪儿,都会把你带去。”
宋懿涵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感觉他很难受,那感受共鸣了他。
他不忍看着面前这人这么难受,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程华弌看着他,嘴唇有些发抖,最后眼睛竟然红了。
答应了他,他很难过;不答应他,他也很难过。宋懿涵犯迷糊了。
后来,程华弌闲下来,开始接回当年流浪在外避难程家小辈。贾庄也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看到宋懿涵,泪如雨下,念叨着,找到了,找到了。
刚修建好了的程家大宅院,有了点曾经的生机。
程家子孙,齐聚一堂。
这个时候,程潇潇也有了消息。
程潇潇在国外跟张斯言结婚生子。她的两个孩子已经早大成人,一个已经成家立业,另一个回国去北京大学当了教授。
她看到宋懿涵的时候吓了一跳,被程华弌拉到一边,小声说:“懿涵早些年受了刺激,认不到你,你别去刺激他。”
程潇潇一听这话,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向下掉。
她抖着手,哽着声,一点点靠近,握住宋懿涵的手:“懿涵,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潇潇姐!”
宋懿涵茫然失措:“潇潇姐?”
他觉着熟悉,可实在想不起来。
程潇潇拉着宋懿涵说了好多,可人老了,精力也没有从前那么好,没一会便乏了。
刚聊完,她左右看了看,瞧见了一扇大木门,奇怪道:“唉?家里面怎么还有这扇门?”
旁边的人挺直了腰板:“夫人,是程老爷找到的。”
程潇潇大吃一惊。
这扇门料子极好,是程老佛爷年轻的时候从宋余昭那儿诓来的,诓来了后大摇大摆地做大门,跟炫耀似的。这料子方眼全北平都难得找。下人把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程潇潇听完,不免感慨颇多。
当年程家断了联系之后,她尝试去联系,可家书写了不知道几百封,没一个回音。这些年,她也放弃了,可没想到这时候程华弌想方设法联系上了她。
十几年的时间,国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家倒了,可终究没有彻底地在北平销声匿迹,而是慢慢的崛起。
也许不久的将来,程家在北平会有一席之地。
程潇潇回来了就没走了,一直留在程家照顾宋懿涵。宋懿涵在她的照顾下,病情慢慢的,也有了好转。
她的两个孩子也回到程家,认祖归宗。
之后,有了程潇潇跟她的丈夫在家,程华弌这才敢放心地把人留在家,专心在外跑商。
后来,家里面热闹了。
年底的时候,程潇潇的小儿子成亲了,对方是个大家闺秀,又年轻又漂亮,据说这对新人是在学校一见钟情。
程家办了喜事,四合院扩修了,家里摆着不少值钱的玩意儿,下人也增添了好几个。
只可惜,办喜事的时候,程华弌在外跑商没能回来。
不过就算没回来,在外邮寄了不少好东西,给新人添置物品。
再后来,程华弌回来了,是在大晚上回来的,天还没亮就又走了。走之前,专门去了宋懿涵的房间,放下了一堆他平时爱吃的甜食。
程潇潇叹了口气,把麻薯团子喂给他:“懿涵,这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宋懿涵不懂,她明明是笑着的,可为什么眼中总是会含着泪水?
看上去是那么悲伤。
又过了一年,程家添了新丁,取名,程曦阳。
又过了大半年,程华弌回来了。
这次回来,北平几乎人人都在议论程华弌,更有甚者给程华弌取了个名号,叫——“财神爷”
那个时候,国内改革刚开放不久,他嗅到了商机,去深圳、珠海、上海、厦门。前几年一直在碰壁,但是接触了新兴技术产业,开办了大公司。
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还不知道这事,程潇潇看院子里人把手不够,端着大盆子,坐在井水边,给家里大人小孩搓衣服。
把大大小小的衣服晾在衣竿子上,回过头,就见着门口站着一个人。
程华弌变得更苍老了,双鬓已经花白。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裤子已经洗得发白,眉目却异常精神,左手大拇指上套着玉扳指。
程潇潇知道那玉扳指的来历,轻声道:“老佛爷的扳指,你找回来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简单地说:“找回来了。”
程潇潇又问:“怎么找回来的?”
程华弌说:“在上海跑商,刚好有富商在举办拍卖会。”那次拍卖品中,刚好出现了佛爷的扳指,他就拍卖了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有豁口,这豁口处当年宋余昭费了好大心血才修补好。
通知完厨房的人准备热饭,程潇潇又坐回木盆子前,准备把最后两件衣服洗完了去厨房帮忙。
程华弌没让她坐,对她说:“过来。”
程潇潇不明所以。
程华弌走过去,看着她带着的手套保暖,道:“取下来。”
程潇潇说:“华弌,别闹了,我得赶紧洗完了去煮饭。”
程华弌定定地望着她:“丢了。”
程潇潇看他这么固执,也只好把手套取下来丢了。
程华弌瞧见她满手的冻疮,道:“以后粗活你都不要再做。”
“我程华弌哪怕是再没有本事,也不会让家里人受委屈。”
程潇潇鼻子一酸,差点哭了。
等到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宋懿涵死活不愿意坐在程华弌身边,就要跟程潇潇挤在一堆。
程潇潇没办法,程华弌面色有些僵硬,说:“懿涵从小就喜欢你,就让他坐在你身边吧。”
“可是……”
程华弌摆手道:“没关系,大家吃饭。”
程潇潇应了一声,可看着程华弌眼中的落寞,于心不忍。
家里人围在一起热闹极了,程潇潇瞧见了程华弌剥了一大碗的虾放在宋懿涵面前。宋懿涵瞧见了,犹豫再三,终究嘴馋,夹了两筷子,沾酱油,吃了。
程华弌这才好受点了,眼睛有了点光,饭也不怎么吃,专心致志剥虾。
宋懿涵要吃蟹腿,不想吃虾了。
程华弌就给他剥蟹。
宋懿涵不想吃蟹腿了,要喝汤。
程华弌就给他舀汤。
宋懿涵没辙了,想着这人可真烦,他明明就想让潇潇姐给他剥虾舀汤的。
吃饱了,宋懿涵瞧见院子里有两条狗在打架,你咬我,我咬你,他觉得新鲜,要跑去院里大树看狗子究竟是怎么打架的。
程华弌就牵着他的手,一起去大树下,坐在椅子上,看狗打架。
大黄狗很猛,但是黑狗也不甘示弱。
最后,还是黑狗飞起,咬住大黄狗的脖子,大黄狗疼得嗷呜地叫。
大黄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宋懿涵看得意犹未尽,转过头,发现程华弌在看他,眼神很奇怪,仿佛没料到他现在会对这些感兴趣,叹了口气。
他说:“抬手。”
宋懿涵想着这人陪他玩了很久,也不排斥了,乖乖抬起手。
程华弌把一串红绳手链系在他手腕上。
手链中,有颗上好的羊脂玉。
程华弌道:“懿涵,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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