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109章
夺得召允赤羽之后,烈煞教授九翼炼化法门,又向九翼进言,道:
“魔尊日进千里,不久便能将赤羽完全融归己有。良禽择木而栖,属下得遇魔尊,实乃三生有幸。”
九翼听他这样夸词,知他有所求,没好气道:
“尽些屁话,想要什么尽管说。”
“魔尊圣明,属下一直有件心事未了,我虽为白鹭族人,却与白鹭王有血海深仇,当年他欺瞒族众,害死我父亲,此事我铭记在心,一直暗藏在他左右伺机报仇。但从前属下实是势单力薄,无法与白鹭王抗衡。如今属下弃暗投明,深得魔尊恩宠,只需魔尊一句话,便可助我得报大仇。”
九翼不屑道:
“绕来绕去不过是要借刀杀人,小小鹭族何足挂齿,青玄苑的妖众任由你调配,灭了白鹭王就是。”
烈煞欢喜谢恩,当即选取精悍善战的妖徒,组成一支战队,悄悄南下。烈煞先是与鳄族勾结,许诺鳄族白鹭族地盘,而后与鳄族前后夹攻白鹭族,鹭族猝不及防,被打得七零八落,白鹭王亦落入烈煞圈套,被其暗中夺走红珠。烈煞唯恐鹭王伺机反扑,趁白鹭王昏迷割下其双翅,才铩羽而归。
可怜白鹭族与鳄族一役受到重创,却不知一切皆是烈煞的阴谋,残余的族人被迫继续流落。烈煞手握红珠
暗暗自喜:与鹭王的至宝红珠比起来,赤羽算得了什么,九翼以为得到赤羽就能登峰造极,将来我会教他见识见识红珠的灵力。鹭王那老家伙畏首畏尾,不能将红珠炼化到极致,红珠就由我继承,才能将鹭族真正发扬光大。
却说那日简兮命人从池塘里捞出李琴安献给暮雨的玉,当即砸碎丢弃。这一切皆被李琴安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暗中窥视,速到李琴安府中回禀:
“大人神机妙算,小皇子果然去池子里捞了一块玉。”
李琴安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可看仔细他拿到玉时的反应?”
“自是十分欢喜的。”
李琴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去领赏吧。”
李琴安独自来到书房中,拿出那个檀木匣子,打开了,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美玉,正是献给暮雨的那块,紧挨着美玉的是那只青黄色的竹哨。
匣内多了一页泛黄老旧的纸,上面绘着一块美玉图案,旁边写着几行小字。纸张边缘毛糙不齐,一看便是从哪本书上撕下来的一页。
李琴安一手拿起玉,一手拿起纸张,与图上所绘的图样仔细比对,图样所绘的玉比李琴安手里的玉大了许多。李琴安将真玉放在图样来回调整,一半完全吻合,一半却是空着。
思来想去,忽地恍然大悟:
“一定是它,这玉必是少了一半。亏得我赠子衿古籍前把这一页撕了下来,机缘巧合又拿回这半块玉,可惜只得一半,若能寻到另一半,便可将其复原,嘿嘿!上古神物隐仙玦,能得此玦,莫说是安济国的天下,就是神仙也做得。”
家传的宝玉乃是半块隐仙玦,李琴安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一半喜一半愁,喜得是上古神物在手,且纸上古文记载隐仙玦神力无限,即使凡人亦可仙玦修成仙身,可吸食灵力为已所用。比起做神仙,眼前的浮华简直不值一提。愁得是仙玦只有半块,况且自己又是个不得法门的凡人,别说寻不到另外半块,即使侥幸找到了,也不知该怎么利用,岂不是白白错失机缘。
李琴安琢磨半天,想到还是要从简兮身上入手,他先丢了玉,又再去寻,必是知道那玉有什么妙处。再一细想,简兮不过是个顽劣的皇子,并无多少心机,他背后真正有能耐的是那个尤嬷嬷。李琴安早在黄鼬作乱时见识过尤嬷嬷的实力,深知那婆子非寻常术士能比,须得暗中探知明白一切再做计量。
想到此等关节,李琴安立即招来一个心腹,刚要开口命他去暗查尤嬷嬷动向,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什么也没说,又教他退下。心道:此事隐秘,那老太婆精明深沉,若被她发觉我派人监视她,必不会教我讨到半点便宜,还得我亲自去探究一番,好见机行事。
独自筹谋半晌,拿定主意,动身入宫去了。
正当李琴安为隐仙玦奔走之时,暮雨已带着百草鼎回到宫里,恰好长桓也采齐百草回来,二人紧闭房门熬制解药。
暮雨依照华容仙子所言,和长桓一起摘出百种草药芽心放入鼎中。
长桓一边摘芽心一边道:
“暮姐姐,这小小的鼎真能熬出解药救活晨风哥哥和那个柏舟么?”
暮雨直言:
“当然能救,百草鼎是华容仙子亲自交给我的,她说能救便能救。”
“暮姐姐,华容仙子肯把百草鼎给我们用,可曾为难你了吗?”
暮雨笑笑:
“华容仙子怎会难为我,她不仅把百草鼎给我,还...还教我熬药的法子。”
本要说出口的话到嘴边就变了。
长桓没有察觉暮雨神色的变化,更不会知道她心里再想什么,反驳道:
“我总觉得她不会这么好心,暮姐姐,你别看那些神仙道貌岸然,其实坏得很,既要处处压制我们,不许我们妖族有半点违逆,又要把三界的一切牢牢掌控再手里,不教妖族得到半点好处。随便安个罪名就把晨风哥哥抓走,晨风哥哥好容易逃出来,谁知冷素秋会不会真的放过他。华容仙子是冷素秋的师父,冷素秋处处针对晨风哥哥必是华容仙子指示,或许,或许她们是想治好了晨风哥哥再把他抓走,也未尝可知。”
暮雨听着,心里已翻转了无数次,摇头道:
“不会的,不是还有流殇仙尊么,他会帮晨风的。”
云华池底所见的石壁画卷历历在目,暮雨好似明白其中的缘由,又不甚明了,只觉得华容仙子那句话最有道理,不由得重复道:
“抉择既变数。”
她声音很小,长桓听不清,问她:
“什么抉择?”
暮雨却道:
“长桓,以后就不要再叫我了。”
长桓疑道:
“什么?”
暮雨挤出一丝笑:
“暮雨是你们给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我本名叫许子衿,从前的过往我都想起来了,自是要做回许子衿,人妖殊途,云泥有别,往后,往后就这样罢。”
长桓如坠雾里,脸色凝重:
“这些我都知道呀,暮姐姐,上次你就告诉我了,你说你叫许子衿,你还说永远都是我的暮姐姐,是妖能怎样,是人又能怎样,你何故要说人妖殊途,云泥之别的话。许子衿是你从前的名字,暮雨是你的新名字,甘姐姐取这名字时就说,一个晨风,一个暮雨,最是般配,晨风哥哥默许了,就是说他心里很是喜欢。暮雨也好,许子衿也好,都是你啊,暮姐姐,既然晨风哥哥都回来了,咱们解了毒带着甘姐姐一道回瑯環宫去。我寻百草时差霸鹟回去查看过,九翼那些恶徒早跑了,想是被晨风哥哥打怕了,不敢再霸着咱们的地方。以后咱们天天在一处,还要像从前一样,再不离开了。”
暮雨与长桓四目相对,看着他眼里满满的期待,抬头望着长桓,催促道:
“快些摘吧,晨风和柏舟还在等着。”
长桓哦了一声,默默摘着芽心不再多言。二人摘完芽心,将百草鼎置于一个小巧的炭炉上熬制解药。百草鼎遇火,里面竟冒出些许水来,不多不少,正巧溢到鼎沿上,却没有流出一滴来。
不多时,鼎里汤药沸腾,清香的药味飘飘,闻之令人神清气爽。长桓看那鼎觉得有意思,赞道:
“暮姐姐,神仙的物件果然不同,单一个熬药的鼎都这般神奇,更别说离魂剑那样的兵器,我们妖族哪有这样的神物。怪不得晨风哥哥从不将九翼当作大事,龟爷爷常嘱咐我见了神仙要绕着走,别招惹冒犯他们,平常提一提都要避讳。可那些神仙忒也霸道,四海八荒皆是他们说了算,就连仙果树都圈起来,不许我们去采仙果,随便安个罪名就抓走晨风哥哥。我们妖族但凡有一点儿逾越,天界就不会放过,唉...龟爷爷总叫我忍着......”
暮雨道:
“万物皆有法,神、妖、人自要恪守本分,神有职责看护八方,妖虽不能越距,尚可清修进益。然人的一生如白驹过隙,来的匆忙走得干净,与世间本无太多牵连。若逾矩乱了章法,必会惹出乱子,舍了自己不打紧,断不能害了旁人。”
长桓听得糊涂:
“哪个旁人?暮雨姐姐,你自从回来说话总教人捉摸不透,何须想那么多管那么多,我们到人间来一直都恪守规矩,不曾惹出什么事来,怎会去害旁人?要我看神仙也不全然是坏的,譬如华容仙子就肯发善心借鼎给咱们,比她那个徒儿冷素秋强了百倍。”
提起华容仙子,暮雨心里五味杂陈,又默念了一遍:抉择既变数。
眼看鼎里的汤药冒着热气,咕嘟咕嘟浮着一层水泡,汤色渐已变深,药香更加浓郁,解药已成。
暮雨命长桓取来两只汤碗,把鼎里的汤药倒进碗里,恰好是两碗药。长桓端着一碗去送给柏舟,暮雨端着另一碗来到晨风床前。
暖绡帐里,伊人如故,暮雨坐在床前,一勺一勺慢慢给晨风喂药,心里思绪万千。生死之际得遇晨风,忘却前尘,暗生欢喜,倘若未曾想起过往仍做瑯環宫的一只假妖多好!管他浮生苦短,须臾的安然逍遥足以慰藉一生的不幸。许子衿的不幸是因李琴安,所托非人受其毒害;暮雨的幸也是因李琴安,他将许子衿推入悬崖,成全了暮雨和晨风。
然相遇注定妖分别,晨风七世轮回尚未圆满,暮雨绝不能拖累他回归神位。痴念妄想不可望更不可及,若因自己断送晨风的神修,暮雨亦不会原谅自己。韶华易逝,人生如朝露,春暖瞬息,余时只有寒冬酷暑。暮雨自知己身不过是晨风最后一世的过客,与他的生生世世千千万万年相较,甚而算不得溺水里的一滴,只要他渡过这一世情劫,便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而暮雨这一世会刻苦铭心,余生携与晨风的一段美好,消磨尽伤悲与寂寥。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