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的陷阱

　　时间概念是什么？
　　这对刚从酸痛之中迷糊醒来的黎敏枝真是个头大的问题，她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勉强睁开。
　　四周的陈设有些陌生，她第一眼映入的是一张海报。
　　看起来有一定年头了。
　　她定睛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张关于世界杯的海报，其中占比最大的是那个金灿灿的奖杯，是零几年的，她有隐约看见一个数字。
　　几点了？
　　窗帘的遮光性很强，从他们进来以后，时间就与他们分离了。
　　黎敏枝想翻个身，这才惊觉她身旁还挂着一个男人，他似乎还在睡，整个脑袋都窝在她的肩上。
　　面色又红了。
　　它今天真是够累的，红了一遍又一遍。
　　她腼腆地抿起唇，抬高了眸子往旁边探过去。
　　陈青勉睡得好像有些沉，模样变得很温顺，蒲扇似的睫毛正微微地动，温温的呼吸全部洒在她身上。
　　好烫。
　　她后背一片坦然，所有衣服都被他那双手褪了个干净。
　　真羞。
　　可羞归羞，她却停不住看他，仿佛这是件有趣的事情。
　　事实不正如此么？她凝望他的时候，时间和天气都与她无关，她能看很久，如果他一直睡，那她可以一直看。
　　看他的轮廓，看他的五官，看他的神情。
　　清隽的线条怎么看都不会腻。
　　可是……
　　他是陈青勉，他是他们的儿子。
　　黎敏枝神色颓然，她垂落眸光，眉宇间绕上浓浓的哀愁，她抬起手，轻轻地描画着他的脸颊，她按住他漂亮的唇，那儿她吻过无数次。
　　他与他们有三分像。
　　怎么办呢？她好像喜欢上他了。
　　这是一种不能自已的感情，他凌驾于她之上时，理智就消失无踪，假使他想对她做什么的话……她最终会是服从。
　　“唔……”
　　糟糕。
　　黎敏枝听见他嘴巴在嘟囔着什么了，但她来不及做什么掩饰，幸运地是及时撤回了手。他醒得很快，只是浅浅哼了一声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陈青勉望着她问道，那双眸迷蒙的状态如藏在薄雾后的明月。
　　“嗯。”黎敏枝说，她明白字越少越能让自己隐匿。
　　陈青勉甩甩脑袋，然后撑起身子，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他赤/裸裸的上半身，他与她一样没穿衣服。
　　谁给他脱掉的？
　　才不是她！是他自己脱的，那时他随手一扯就把衣服丢到一边了，她都觉得那件短袖要被他扯坏了。
　　衣服被他丢到书桌那边。
　　陈青勉无奈地挠挠头，跳下床，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捡起短袖。
　　一/丝/不/挂的背影令人羞愧，黎敏枝扯起被子，把自己包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真难想象，她不久前就拥抱着那样的身子。
　　被子……
　　被子里面有他的味道，充斥在她的口鼻之间，快闷得她窒息了。
　　她不由自主屈起双腿，腿间传来隐隐的痛。
　　难堪不已，她现在甚至动都不敢动。
　　陈青勉穿好了衣服，转身朝表情奇怪的黎敏枝走过来，他坐在床边，单手撑着上身朝她靠去。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没……”黎敏枝摆摆头。
　　“我打算换个床单，你还想睡吗？”陈青勉用手敲了敲床面说。
　　“我……”黎敏枝翘首，她的衣服杳无音信了，于是她埋怨地瞪住陈青勉说，“干嘛要现在换啊……”
　　陈青勉凑到她面前，抬起另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才说：“因为你啊。”
　　“我？”黎敏枝呆呆地反问，还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连肩上的被子滑下来了都不知道。
　　陈青勉用目光指着床单上一块溢出的血迹，它画成了一朵花。
　　那是他占据她的见证者，也是她占据他的见证者。
　　黎敏枝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她面红耳赤，可他的视线还在那上面流连，她伸出一只手将他拽离那儿。
　　“这明明是因为你！”
　　“唔……”
　　陈青勉微微皱起眉，脸上浮起一些孩子气的纠结。
　　“好像你说的对。”
　　“那……疼吗？”
　　黎敏枝甩开他的手，重新缩回被子里。
　　“陈青勉！你觉得呢！”她气呼呼地说。
　　“对不起，”陈青勉把她揽进怀里，隔着一层薄被，他还是对她温软的身子带着重重的遐想，“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那时他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人类情感的弊端莫过于此，要想在她的身体里留存一丁点理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怎么还好意思讲！”黎敏枝真想狠狠咬他一口，把同样程度的痛苦还给他。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陈青勉说得信誓旦旦。
　　“什么下次，你想得美！”
　　“把我衣服给我！”
　　黎敏枝推了他一下说。
　　陈青勉依言松开她，还特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才起身去找她的裙子。
　　换好衣服后，黎敏枝拖着被折腾得酸涩无比的身子慢慢挪出他的房间，他在忙碌，忙着把那张染了血的床单换掉。
　　唔。
　　黎敏枝摸了摸脸，它又滚烫起来了。
　　她记得很清楚，身上的裙子是怎样被他拉开脱下的，而她当时居然不做一点反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用手拨弄她的裙子，勾走内衣的肩带……
　　吻似火，在全身弥漫，他每一个吻都烙印得认真而深情。
　　就是动作……真粗鲁！
　　难道他听不到她吃疼的叫声？
　　不……黎敏枝想捂住她的耳朵，她才不要想起那种娇气的嘤咛，一声就足够她后半生羞愧了！
　　她看见落地的帆布包了。
　　把它提起来，她从里面翻出手机。
　　已经晚上了，8点多了，寝室关门是10点半，还有足够的时间，但留给她的时间也不算太多。
　　所以不管怎么算，她都得回去了，否则被锁在寝室外面实在很丢脸。
　　但离开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陈青勉抱着床单出来的时候看见黎敏枝蹲在地上，好像是在找什么，他没问，而是把手里刚处理过的床单塞进阳台的洗衣机。
　　“你在干什么？”他好奇地问，看她的样子忙了很久。
　　“找戒指。”黎敏枝不假思索地说。
　　“戒指？”陈青勉脸色微沉，他顿了几秒，又难以置信地问，“你说那个订婚戒指？”
　　“嗯。”
　　闻言，陈青勉便大步朝她走来，他蹲下身去，把正在认真搜索的黎敏枝拉住，他望着她，酸溜溜地说：“干嘛要找那个戒指？”
　　“那是我的戒指。”黎敏枝回答。
　　小2万的价格好么？为了它，她受了多久的饿……它的意义已经远远超乎一个订婚戒指了。
　　“是他送的戒指，不是你的。”陈青勉忙不迭地帮她补充道，这种事最应该分明，这时她就不会记得。
　　“对啊。”是苏霖送的，现在算是她自己买的，这是她的。
　　黎敏枝推开他，不以为然地说：“你既然不帮忙就一边去，不要挡我的光，我时间不多了，一会儿还得回学校。”
　　“不准找！”陈青勉语气不快地说。
　　“你别捣乱！”黎敏枝冷哼。
　　“我说不准找！”陈青勉执拗地拦住她，他脸上柔和的神情已经随着情绪的急剧波动而消失了。
　　“那是我的东西！”黎敏枝板着脸瞪他，“我凭什么不找？”
　　“那只是个没意义的戒指。”陈青勉说。
　　“但它很贵！”黎敏枝生气地说，她甚至为它掏空了家底，直到今年的上半年才缓过气来。
　　陈青勉瘪瘪嘴，满不在意地说：“能有多贵？你要是这么想要，那我给你买，买比它更贵的！”
　　“什么？”黎敏枝忽觉好笑，“陈青勉，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你张口就来，胡说八道！”
　　“我知道，戒指。”
　　一颗破戒指而已，有什么重要的，她有必要刚跟他温存完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前男友送给她的东西吗？
　　他身上被她掐过的肉还疼呢。
　　她究竟把他当什么？
　　黎敏枝冷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戒指吗？”
　　“订婚戒指嘛，我知道。”陈青勉说得很坦荡，怎么她一副把他当成个笨蛋的样子。
　　“既然你知道它是用来订婚的，你就不要乱说话！”黎敏枝冷冷地告诫他，他就是个小屁孩子，不懂什么大事。
　　陈青勉不乐，大声地囔道：“订婚的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买？”
　　“你买跟我没关系。”黎敏枝继续寻找，她就不该跟他讲话，简直是浪费珍贵的时间。
　　“你什么意思？”陈青勉往她那边探了探身子。
　　“陈青勉，你不会觉得我们上个床关系就变了吧？”黎敏枝露出个冷淡的笑，继续说，“对我来说，你还是陈青勉，明白吗？”
　　“那你跟我上/床干什么，无聊吗？”陈青勉正色问。
　　“起码你长得还不错。”黎敏枝打量过他几眼才说。
　　陈青勉冷笑：“你把我当免费鸭子啊？”
　　“你说是就是吧。”黎敏枝无所谓地耸肩。
　　“免费鸭子，”陈青勉笑了笑，迷人得很，“那你岂不是免费鸭子的女人了，敏敏，你何必这么自掉身价。”
　　“谁是你女人？”黎敏枝气急败坏地举起个拳头朝他砸过去。
　　陈青勉接住她的手，把她扯进怀里，致使两个人坐倒在地上，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更胜一筹。
　　“不是吗？床单都还没洗好，你就打算不认账了？”
　　他指着另一边还在运行得嗡嗡嗡的洗衣机，颇有几分委屈。
　　“我认不认，这笔生意你都不亏。”黎敏枝望着他说。
　　“我也是第一次，”陈青勉无辜地说，“我怎么就不亏了？”
　　“哈？”黎敏枝震惊，“我不信。”
　　陈青勉把黎敏枝拽起来，推着她往他们后面的沙发走去，她被迫坐下，而后被他推倒，他像一只孤野的狼欺身而上，调笑说：“如果你不信，那我们再试试吧？这样你才知道我的话是真还是假。”
　　“我不要！”黎敏枝立即反对。
　　“那你信了吗？”陈青勉问。
　　“好了好了，我信，行了吗？”黎敏枝不得不屈服于他。
　　“那么，我接下来讲的话你会相信吗？”他的口吻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
　　“我深爱你。”他说。
　　他的态度转换得太快，令黎敏枝遭遇一阵强烈冷热气流的交替，她至今还没懂他在讲什么……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虽然他的纹身上似乎也传达着这个意思……可这种话写出来和讲出来的意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开始会留意你，是因为我爸，你跟他之间怪怪的，我以为你是他的女人。”
　　“他有很多女人。”
　　“后来发现是个误会，我如释重负，但我也发觉，从那时起，你就在我心里了。”
　　“即便我在田子待了2年，我还是没有忘记你，你太难忘记了……你让我过得好痛苦，爱而不得，真的很难熬。”
　　“你肯定不会知道那种暗无天日的滋味。”
　　被死亡和失落笼罩的绝望岁月他这辈子最厌恶的时间。
　　“我想要你，不管你有男朋友还是有老公，我都想要你。”
　　“我早就这么决定了。”
　　“就算是做免费鸭子也好，我也只做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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